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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无聊，可就算回到府里也就是陪大公子的客人喝喝酒唱唱曲，一样无趣的很，裴浅火故意低下头，借机掩饰着打了个哈欠，而且大公子哪里像二公子那么懂得见好就收留有余地的道理，总是让他不停的唱，烦都烦死了。
好不容易等裴若清他们谈完生意，窗外的太阳也已经到了正中央了。
裴家二公子果然是小心谨慎，虽然已经收集到了这么多的资料，可研究到最后他还是打算自己亲自往泉州一趟，看看行情。
宋朝的酒店最大的特色是什么？答案一——有着合法的做台小姐，而且一到了晚上像会仙楼这种级别的大酒店竟会有数百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各等女伎或弹或唱，分布在亭台廊阁间，衬着夜色灯火，舞袖流转，倒像是蓬莱仙境一般，美的让人死也甘心。
这时辰虽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可仍然还有些歌姬舞姬徜徉于院子的花竹水石间，侯着酒客的召唤。
男人嘛，只要是去酒店谈生意，谈到最后总是要叫上几个陪酒小姐，这点倒是古今不变，刚和二公子商谈有了个满意答复的黄姓海商便迫不及待的让酒博士唤了几个女伎进入小厅。
虽是女伎，还是各有分工，比如面前的这几位，穿着雅致，或娴于歌舞，或擅长诗文，柳眉杏目，风流无俦，而且洁身自爱，绝非勾栏教坊里的女子可比，当然，也不是没有做这皮肉生意的，贴在二公子和那海商身边的两位便是专门敬酒陪笑的妓女。
“裴公子且再饮一杯，可好？”穿着鹅黄纱衣的女子一把捧起银杯，讨好的奉到二公子面前，语态娇软，叫人心怜。
那厢里海商和青衣女子早就搂成一团，蜜里调油了。
倒是外间的几位女伎，看惯了这花天酒地，只顾自己弹唱着。裴浅火学了半年的乐器，于此道也算是略有涉猎，只觉得这里的曲子酥香软媚，醉入骨髓，借着酒意，更是让人恍如置身仙境，但愿长醉不复醒。
醇酿美人在抱，酒色财气逼来。
哪里还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就算只是个跟班，裴浅火也已经深深了解了这些上层阶级的奢华生活，然后不禁对历史中那些能够放弃这种钟鼎玉食的神仙日子的清高人士再次奉上衷心的敬意，不容易啊不容易，实在太不容易了，要是他自己才不可能做得到。
一般来说，裴浅火的任务就是像根木头似的杵在这里，直到酒宴散了，再跟着回府，偶尔也会有些意外，比如现在，有些妓女会因为他的端正五官和强健体魄而另眼相看，在酒席上两位主人的注意外缠着他喝上两杯，或趁机摸他两把。
“这位小哥也辛苦了，奴家敬上一杯这会仙楼的玉胥，且祈小哥给奴家这个薄面。”旁边粉色外裙葱色旋袄的女子捧上一杯酒。
因为昨天的事还心有余悸的裴浅火本来是不想喝酒的，可是一对上那盈盈的眼眸，拒绝的话语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古人那句“水是眼波横”说的真是正确，但是另一句“色是刮骨钢刀”更加没错。
好在他的酒量不错，而且北宋这时估计还没有蒸馏酒，普通的水酒也不易喝醉，裴浅火痛快的喝下美酒，但求这位小妹妹豆腐吃够了就赶快离开。
宋代城市的酒楼不独卖酒，而且制酒，酒楼均有风味独特的美酒，这是北宋酒楼的另一特色了。丰乐楼常备的自酿酒名为眉寿、和旨，忻乐楼有仙醪，和乐楼有琼浆，遇仙楼有玉液，王楼有玉酝，清风楼有玉髓，会仙楼有玉胥，时楼有碧光，班楼有琼波，潘楼有琼液，千春楼有仙醇，东京的72座大酒楼，各有各的名酒，而这些名酒本身也是吸引客人的一大要素。
一杯下肚，那种甜香滑口的感觉真不是普通的好，怀念了一会儿现代的百事可乐，抵制不了诱惑的裴浅火瞅着二公子不注意的空隙又是三杯黄汤下肚，窃喜不已，心思上和那些贪杯嗜酒的醉鬼没甚区别，把精神放在杯中物上，也就忽略了身边人，更何况这些妓女看来也不过十五六岁，他一把年纪的被高中女生这样摸两把“性骚扰”这三个字也实在没脸说出口。
“在下到京城不久，就闻说府上有一歌姬，会唱些新奇小曲，人所未闻，不知改日可有幸一睹芳容？”酒喝到一半，那长得像是猪头的海商突然对二公子开口。
等他说完，外间几位弹唱的女伎也注目过来，青春年少的脸庞上隐隐透出期待。
等裴浅火反应过来那所谓想要“一睹芳容”的歌姬指的是他自己的时候，那口美酒噗的全部喷了出来，心中愤恨不已——天啊地啊，你为什么不给我一副标准小受的好身躯啊！
二公子斜着看了一眼被呛着咳嗽的裴浅火，有礼的回道：“家人无礼，教黄老见笑，黄老所指的歌姬，便是此人。”
效果很明显——看到预期中的如花娇娘变成现在这么一个硬邦邦的大男人，没有谁会高兴的起来。
“若是王老有这雅兴，小侄现在便命他抚一曲。”二公子就好像没有看见对方泛青的脸色一般，“热心”提议。
“那就有劳了。”
眼看着那个色迷迷的老头吃了黄连的苦表情，裴浅火不屑的在心里骂一句“平日里听你爷爷我唱曲的非富即贵，现在唱是给你面子，你不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就罢了，什么玩意儿！”
想归想，好歹每个月收了裴家两贯钱，自己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裴浅火沐浴着女伎们期待和羡慕的目光，走到外间，低声让其中一人替他借来三弦琴——这半年时间只够他全心学三弦。
因为不是惯用的那张琴，他调试了两个音后才慢慢拨起弦来，开口唱到：
“半生佻挞任情种
情意加浓
早沾爱恋风
爱思满胸
手拈花陶情梦正浓
借诗喻爱衷
赞花命意工
奏夕与共爱心加浓
奏夕与共寻美梦
兴浓美人儿自怜顾弄
貌出众若芙蓉
艳态人裁种用情陪壅
若游龙善舞
步儿丛秋波送
若梧桐
静态滴翠又玲珑
并坐花间闲抱玉筝细弄情引动
花丛花丛寻乐谈笑共
并坐情动共赴巫梦
爱情动牵爱情梦
絮花飘满头时梦正浓”
一曲终了，便是一句独白“不夸万户公侯,只羡鸳鸯戏绿丛”。
这曲香艳已极，正适合那个看起来只对女人的脸和身材有欣赏兴趣的猪头，当作没有看见那边抱在一起互相哺酒的色情场景，裴浅火唱完了就一脸没事的站在裴若清身后。
“果然名不虚传……”好不容易和身上的美人分开的老头估计连裴浅火唱得是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应酬性的说一句。
对这种垃圾，直接对他唱“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就够了，裴浅火嫌恶的看着对方的脸想到，在身边人的影响下又灌了好几杯。
另外几位女伎若有所思，像是试图将曲子强记下来。
待到筵席罢了，喝得已有几分醉意的裴浅火一脚高一脚低的跟着裴二公子出楼上车——幸好以他的身份不需要和别的下人一样跟在车边走，不然一定自己钻到车轮底下。
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居然敢比主子喝得还醉的家伙，裴若清脸上就差没有爆出几个青筋以示愤怒，这家伙一点心机都没有，当初以为他借机进入裴府有什么目的，可把他放在身边半年也不见他有什么举动，除了每天跟在自己身后流口水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干，说话举止一点下人的自觉都没有。可当他想到把裴浅火交给管家好好教训一番时，又有点不舍，毕竟像这样不惧他的下人并不多见，每每见着这个呆瓜出丑或是奇怪的表情都能让他乐上一阵，就这样把这个呆瓜留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他也不是不能了解这个人为什么喝了这么多酒，想必是昨天夜里一身的火没地方泻，又不敢向他抱怨，心情烦躁了点，故此借酒消愁。
要说起来这件事和裴若清不是没有关系，可对于锦衣玉食长大的他而言，帮下人着想这种事可是连想都未曾想过的，不处罚裴浅火的失礼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裴若清要真是个体贴入微善解人意不可多见的好主子，给裴浅火随便配个丫鬟直接成亲洞房的话，估计也是会让他很郁闷的。
完全不知道坐在对面的二公子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长期得不到正常的发泄而充满了所谓的生理上的疲惫和焦躁，裴浅火足足被那些女子灌下了两坛子酒，幸亏他酒力好，目前也就是脚上轻飘飘脸上乐呵呵这种程度，对别人的感情本来就有些迟钝的他当然不可能发现二公子不悦的状态，事实上因为牛车慢步街头，而裴家的车里为了舒适豪华还铺了不少塞满棉花的坐垫，他坐在里面舒服的过头，差点就要睡着了。
虽然没有进入一个王孙贵族或他们男宠什么人的身体，可这总比掉在什么不知名的小山村，一边为户籍烦恼，一边还得顶着大太阳上山耕田来的好。想到这里，一向注重物质生活的裴浅火还是难得的向老天道了个谢，顺便合掌请老天爷继续多多照顾，今后让他看到多多的帅哥，赚多多的银子。
至于这么充满私人欲望的愿望，老天爷到底有没有听到，鬼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