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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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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着拳头,极力忍住心里渐渐蔓延上来的恐慌。
此次简行,卫子玄不过带了五名随护,加上燕畟身边那十名铁卫,懂拳脚功夫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人。
我同篆桐,生生成了累赘。
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又是冲着谁?
竟如此舍得下血本,在此处埋伏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陷阱。起初随那樵夫进村的时候,我们只管惊叹此地与世隔绝的悠然美景,方才同卫子玄沿着村围走了一遭,却是心都凉了半截。
这璎珞村地处山坳之中,四处群山峻岭。
最最关键的是,村围外并无合适的上山之路,皆是高耸的峭壁,连根攀爬的藤条都没有,大约,早就被人削得干干净净。而能进出村口的,仅是一座勉强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木板桥。桥的下方是一条百丈米深的巨大地裂,能清楚听到下方暗河汹涌奔腾咆哮,却也不知都流向了何处。
黑不见底,深不可测。
之前自然觉得鬼斧神刀,趣味盎然。
可如今,却成了最最要命的地方。此处易守难功,如果对方在此处设下重手,又或许,将此桥砍断,那我们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挽着卫子玄的胳膊,假意靠在他身边做出一副依偎状。
此刻暗处,也不知多少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我们。
之前进村时觉得这璎珞村真真是一片宁静,其实不然,是死寂。一个偌大的村子,别说是生火的炊烟,连鸡犬相闻的动静都没有。
我们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是何时发觉的?”我在他怀中低语。
“一开始进村便觉不妥,只是说不上哪里古怪。直到那盘酥油鸡端上来之后,我同你哥哥便都尝了出来,里头搁了桂貈粉。这种香料是从外域运入,一小包能抵寻常人家数月的生计,况且它专供皇室贵族的宴会上使用,一般百姓根本买不到。一个小小的山间樵夫,怎么可能用这种香料来烹饪。那些人估计是怕菜不合我们的胃口,酒便灌不下去了,故才想法子做出与我们平日吃食相同的口味,却不想,倒成了破绽。”
“那为何,他们不干脆直接在饭菜里下毒,岂不省事?”
“我想,他们一定是没有十分的把握。譬如,他们的人手还没到齐,若是提前露了马脚,倒不好将我们一举拿下。”
“现在该如何是好?”我颤声。
“燕畟是想让我你借机逃走,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了。”卫子玄轻叹一声,“我们先回去,大家一起再做打算。”
推开院门,却见那樵夫急乎乎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见我们便憨笑道:“公子,夫人,可是累了?”
卫子玄微微颔首,“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么?”
他颇为窘态地挠了挠头,“嘿,这家里被褥不够用了,我找村里何家去借些来。”
一进得屋,那位樵夫的家内正在收拾碗碟。
她抬起头来对我们笑着招呼:“贵人们快点去休息吧,床铺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卫子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微笑道:“是我们多有打扰了,一点心意,还望不要嫌弃。”那小妇人连连摆着手,“这可使不得,方才有位贵人已经给了许多,万万不能再收了。普通人家的粗茶淡饭,哪里需要这许多银子。”
卫子玄坚持:“方才是他的心意,这是我的。”
燕畟朗声朝我们笑道:“快别客气了,卫公子的银子可不缺。”
其实,我都瞧见了。
方才他看见我同卫子玄回来的时候,眼中的光芒骤然一暗,叫我几乎立即就心酸起来。
我无言地走过去,燕畟便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问道:“外面的月色,可美不美?”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回道:“不美,乌云都出来了,明日怕是要下雨呢。”他淡淡笑着说:“不怕,有哥哥在呢。”
手上仅有的那一点人手,大约早早就得了燕畟的命。
待那妇人收拾了碗筷出去之后,皆露出警戒的神情,训练有素地迅速占好了屋内每个可以防守的位置。大家都像上了弓的箭,神经被绷得紧紧得,死死盯着院子外面。山风透着窗吹了进来,灯影摇晃,四处似乎都潜伏了对手一般,让人有草木皆兵的错觉
卫子玄跟着沉默地坐了下来。
屋子里很安静,陵公子也一改往日的嬉笑之态,神色肃穆。而篆桐,安静地依在燕畟的膝上,早已沉沉地睡了去,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燕畟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脸上的温情,让我心中一阵巨恸。
有脚步声从外面急急地跑了过来。
大家皆精神一紧,不约而同地暗暗准备摸向武器。
木门被哗啦一声推开,却是那个樵夫。
他一脸惊慌失措,进门便对我们失声道:“出事了出事了!贵人们还是赶紧逃命去罢!”说罢,便急急转过身,“我还要去告诉我娘子。”
“慢着,”卫子玄不动声色地将他拦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樵夫微颤着声音:“各位贵人,你们不知道,这村子,这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他断断续续道:“方才,我本想去何家借被子的,谁知竟然扑了个空,又连着跑了好几户,居然都是如此。家家没灯没火,连家畜都没有生息。怕是,怕是出事了。”
卫子玄慢慢地抽出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老实说,你们到底多少人?是谁指示你们来的?”
那樵夫被吓得一下子瘫在地上,满脸土色:“这,这话从何说起呀?”他几乎快哭了出来,仓皇中急急望向我:“夫人,救命呐,我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要不将他放了吧,我看,他当真是不知道。”我迟迟疑疑地。
老实说,他的眼睛太憨实干净,哪怕卫子玄同我说起那道酥油鸡,我也不觉得他有多可疑。倒是方才那位小妇人,虽面色风霜貌似常年劳作不假,可她收拾桌上碗碟的时候,却发现那双常年织布的手,竟然丝毫不见薄茧。
这时,一个暗卫从窗外跃入,贴着燕畟细声说了些什么,并递给他一样薄薄的胶状物。
燕畟点点头,复又对着那个樵夫道:“你不必出去通知你娘子,”他扬了扬手中的东西,“她应该早就不在这个屋子,之前给我们做饭是另有其人,不过易了容罢了。”
那樵夫呆呆地望着那张人皮面具,眼泪突然大滴大滴地流了下了。
我有些不忍起来,忙磕磕巴巴地宽慰道:“你快别难过,村上还有这许多人突然不在,指不定你那娘子同其他人一般,大约遇见了什么事情,一起出去避难了呢。”他愣了愣,半忧半喜道:“对,夫人说得极对。”我复又劝:“如今当务之极,自然是快快离开此处,待出去之后,我保证一定将你的娘子找回来。”
他又惊又喜的望着我,我却几乎不敢回望着他,只得瞧了瞧燕畟。
我们都心知肚明,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村子的人同牲畜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若说是出去避难,可屋里的东西纹丝未动,这太不合常理。
陵公子缓缓道:“那,你叫丁壮对么?”
丁壮连连点头称是。
“你可仔细想想,这村子,可还有其他出去的法子?自然,不能从那木桥走。” 陵公子从怀里掏出块牌子来,“看好了,我们是官府的人,你家娘子的事情,大可放心交给我们。”
丁壮神色一松,忙不迭跪下。
“大人,真是对不住了,之前我还担心莫不是你们哪里有古怪,原来竟是官府的大人们。”他急急道:“小人知道,往村尾的峭壁下有个洞口,是直接可以通往山外头去的。当年的老辈也是为防万一,一点点给凿出来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历代只有村长才有资格晓得,我正好同村长沾了亲,机缘之下才偷听到。”
“可是,”燕畟皱眉,“对方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我们这么齐齐赶去,便是有逃生之路也叫人给堵了,你刚才从外面这一路回来,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了。”
他担忧地望了一眼我同篆桐。
谁料,那丁壮居然摆出一副莫名神情:“不打紧的,我知道一条地道可以直接通向那洞中。”
卫子玄直直盯着丁壮,“地道口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