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情深》小鱼格

3、万劫不复

　　看着林幕垂推门离开，顾黎拨电话叫来秘书，“下午两点的官司，安排下，我会亲自去。”

　　在法院看到顾黎，林幕垂是略微有些惊讶的。她也知道，像打官司这样的事情，公司的总裁一般情况下不会亲自出马的。但是林幕垂并没有多问，当然也没有多想，与他仅仅是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自己只是代理律师而已，只要对案件的胜负没有影响，当事人谁出庭自然也是无所谓的。

　　这场官司最终毫无悬念地胜诉。在英国打多了唇枪舌剑的激烈官司，林幕垂在法庭上向来气势汹汹、干净利落。这次回来打第一场国内官司，对方辩护律师看来是被林幕垂的劲头吓到了，草草几下了事，也没有提起上诉，反而让林幕垂觉得赢得有些太随意了...

　　出了法院，林幕垂站在马路边，四下寻找自家事务所的车，却被一辆黑色的别克挡去了视线，车窗缓缓打开。

　　“上车，我送你回去。”是顾黎低沉的声音。

　　“顾先生，不用劳烦你了，我们事务所会派车来接的。”林幕垂礼貌地回绝。

　　“怎么说林小姐也是尽心帮我们公司打赢了这场官司，我只是送你回去，谈不上劳烦。”顾黎听到她自然地回绝，心中有些不悦。

　　“给顾先生尽心打官司，是我做律师的职责，谈不上‘帮’，分内之事罢了。”林幕垂得体地微笑，忽视掉他显露脸上的不悦。

　　“那作为高中老同学，我也想请林小姐吃个饭。毕竟多年不见了，可否赏脸叙旧？”

　　“我在事务所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忙，完成不了领导会批评我的，顾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了，改天吧，改天我主动请顾先生吃饭赔罪。”林幕垂不想跟他纠缠太多，便把工作当成理由。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说罢，顾黎拿起耳机拨电话，“喂，你好。阮先生，我想请林幕垂小姐吃个饭。嗯，是的，她帮我打赢了官司。她的工作似乎有些忙，可否在我的面子上给她放个小假呢？嗯，好，谢谢。改日约你和邵先生出来一聚。”

　　挂了电话，顾黎盯着目瞪口呆的林幕垂，“林小姐，阮先生允了你的假，不会因为你工作未完批评你的，上车吧。”

　　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嘭”地一声把车门摔上。林幕垂遏制住心中的气愤。他怎么可以这样独断！顾黎，算你狠。

　　车子左拐右拐，在一家川菜馆停下了。两人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林幕垂也不客气，点了一大桌子菜。有人请客一定要多吃！吃多了才能消气。

　　菜上齐了，林幕垂便不等顾黎开口，拿着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顾黎看着对面毫不在乎吃相的某女，感觉满桌子菜都美味了起来。

　　由于高强度的工作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饭的顾黎，竟然有了享受吃饭的闲适心情。

　　是因为有她吧。

　　吃饱喝足，某女满足了，眼睛里带着怨恨地盯着对面慢条斯理喝着茶的顾黎，“我吃饱了，我要回去。”

　　出了饭店的门，林幕垂刚要往陆黎的车子旁边奔去，顾黎却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吃了那么多，坐车容易积食，陪我走走。”

　　其实林幕垂是很不想走的，她巴不得赶快远离这个男人，远离这有点儿微妙尴尬的气氛。但由于顾黎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出于礼貌，她又不得不跟在他的后面。

　　夜已经黑了。A市的形象工程做的还是蛮不错的，满眼都是漂亮的让人目眩的霓虹。两个人，顾黎在前，林幕垂在后，就这样静静地走着，不发一语。

　　这样的景象，似乎以前也曾发生过。不过，那是很多年前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高三放学的晚上，已经是七点多了。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B市的大街上走着。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林幕垂是绝对忍受不了一点点安静的，她总是在后面不断的手舞足蹈的碎碎念：“今天做的那道物理题好难啊，顾黎你都不给我讲。去问老班，他讲的根本听不懂。”“啊好讨厌冬天啊，一到冬天我的手脚都是冰凉的，一点儿也不舒服。快到夏天吧夏天夏天最好了就可以出去玩了呢”“顾黎你别走那么快嘛，你看前面那个大彩灯多漂亮。其实我觉得，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灯虽然也很漂亮，但是还是星星和月亮更好一些。但是现在大气污染太严重了都看不见星星了。好可惜啊所以我要环保哈哈哈...”而现在，林幕垂只是跟在后面低着头默默地走。说真的，顾黎有些怀念以前她的叽叽喳喳。

　　他们都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想着想着，顾黎回头看她。林幕垂束起的长发垂在肩前，低头估计一直在数着铺在地上的地砖，两只手不自觉地搓着。

　　四月的A市还是很冷的，空气中也微微起风了。看着她不自觉搓着的手，顾黎想起今天和她握手时候的冰凉，皱起了眉头。

　　“幕垂，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顾黎说完，便跑到前面去了。

　　林幕垂抬起头，狐疑地望着他的背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叫的那声“幕垂”，却被他好看的背影吸引地呆住了。

　　以前在他后面跟着的时候，林幕垂就喜欢看顾黎的背影，那时的顾黎还很清瘦，却并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而是给她一种很温暖的安全感。

　　是啊，很温暖。即使在让她四肢冰冷的冬夜里，都会让她心生温温的暖意。

　　竟然，好怀念。

　　听到脚步声，林幕垂才发现自己刚刚又发呆了。最近真的是频繁的发呆。此时的顾黎站在她一步之外，手里拿着两瓶还冒着热气的瓶装咖啡，其中一瓶咖啡放到林幕垂手里，咖啡还有些烫手，他的手指也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手心。

　　“谢谢。”林幕垂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手，轻声道谢。

　　“不用，走吧，回车上，起风了，我送你回去。”顾黎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收回的手，心里却一阵阵酸涩。她现在已经如此防备他了吗？连不经意的一个触碰都会让她条件反射地缩回吗？

　　回到车上，两人便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一直开到公寓楼下，林幕垂逃一样的奔上楼，慌张之下，手忙脚乱地连钥匙的孔都对不准。终于打开了门，进去，开灯，身子却再也支撑不住倚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总是有本事将自己的心搞得乱七八糟。都怪自己太不争气了，明明已经用那么多年逼迫自己将他彻底忘记，明明已经用了那么多年整理心情，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逃避....难道不是因为已经做好了挥别过去的准备才回来的吗？但是这一切，竟然在看见顾黎的那一瞬间，便土崩瓦解。

　　为什么，只因为爱上一个人，便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