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石上流》歪树不倒

31、第 31 章

　　她回家过年,浩然后脚也回来了。带回一个小了他整整一个时代的小姑娘灵灵。凌依偷偷地笑:“你不是拐骗幼女吧?”
　　浩然搂着灵灵开怀大笑:“别搞错,是幼女拐骗老男。”他怀里的灵灵听了也不生气,还得意地冲凌依笑,凌依发觉自己老了,也是,朝30狂奔呢。
　　“你怎么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啊?”浩然一边剥好虾往自己小女友碗里放,一边问凌依。“实在不行,就当我二奶?”他的嘴从来就没有不损人的时候。凌依差点笑得喷饭,对着他身边的灵灵解释:“他这人就这样,你可别多心。”灵灵豪爽:“不怕,大不了来3P。浩然,你说是吧?”
　　晕倒啊,凌依张着嘴,一口饭还没吞下去,差点吐了上来。她也知道,现在有些小家伙,避孕套当口香糖随时带身上,可她还是晕,浩然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她才合上嘴把那口饭给咽下去。真丢人,刚才那傻相,她醒悟着觉悟着,发誓无论在听到什么高论也不动声色了。
　　三个人酒饱饭足地出来,灵灵一手挽着凌依一手勾着浩然,浩浩荡荡地在人行道上勇往直前。凌依觉得实在是很不雅观,不提挡了行人的路,就这么两女一男地当街勾勾搭搭,实在有些别扭。她挣开灵灵的手,跑去买冰淇淋,这样至少不必再被他们吊在一排行走。

　　冰淇淋的铺子在街道对面,凌依小跑着过去,看见铺子里摆着几张麻将桌,几圈人在围着打麻将,她挑了几个冰淇淋,居然没人过来收钱。凌依只好用手指敲敲冰柜:“老板,算帐!”
　　一个中年妇人拉着一个小男孩过来收钱,男孩子看见凌依手上的冰淇淋,也忽然有了食欲,自己去开冰柜拿。算好钱,凌依看见浩然搂着灵灵的腰正在对面跟她做鬼脸,她便笑着跑到斑马线等车子过去。这时过来一辆小三轮突突突突地行驶过来,到了面前,忽然“嘎”地从凌依身边紧紧地擦过去拐到冰淇淋铺子前,原来有人招车子。凌依被吓出一身汗,要钱不要命。
　　她瞅准了没什么车子了,几步小跑跨过斑马线,正当她跨过最后一条白线时,身后一声惨叫:“啊••••••。”
　　那声音,简直跟地狱里发出来似的,凌依吓得凭空一阵激灵。回头一看,铺子里的那些婆娘全都冲出来了,围着小三轮声嘶力竭地怒喊:“救-命啊,压-死人啦!压死人啦!••••••”
　　凌依不由自主地甩掉了手中的冰淇淋倒冲回去,看见小三轮的轮下躺着的不就是刚才自己去拿冰淇淋的小孩?
　　小三轮急倒车时将孩子压在了轮下,几乎是当场毙命。纵然凌依看过多少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而更令她发毛的是那个扑在孩子身上嚎啕的女人,当那女人抬起沾满鲜血的脸时,凌依呆呆地戳在原地思想一片空白。
　　女人是林蕾。

　　后来才知道邱家辉为了儿子,出钱给林蕾买下了这临街的四层规划楼,她的编制虽然还在公安局,可基本都是请病假不上班了,有儿子这株摇钱树呢。可这株摇钱树也不是随便就能摇下钱来的,首先就是林蕾不能再嫁人,否则不等于邱家辉给她养汉子吗?
　　林蕾成天无所事事,便沉缅于麻将里不醒,这不,一个不注意,儿子就成冤魂了。
　　浩然不认识林蕾,可他发觉得凌依的表情不太对,伸出手拍拍凌依的肩膀:“怎么了?走吧,你早就不是救死扶伤的护士了。”
　　凌依被浩然和小女孩拉离了现场,她沉默了半晌,双手哆哆嗦嗦地给剑俊发了个短信:林蕾的儿子死了。浩然站在她身后看见那行字,怔了半天没醒过来:这就叫报应?

　　祖鹏随着萧莲回家给岳父岳母拜年,这婚还没离,这亲戚也就还得走着,不是?人没走,总不能先茶凉吧。
　　浩然忙着陪女友,叶茜依然托词不回家,她一回家,父母就逼着她去相亲,相亲,相亲,连凌依原来回国都陪她去相亲过,那叫一个累,可又有什么法子?叶茜实在无法跟父母坦白,只好躲,唉,躲得了初一,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十五?
　　凌依这几天也想躲躲,林蕾的孩子刚送到太平间,就有人跟梅钦说当初那个害凌依离婚的那个小娼妇遭报应了。报应了吗?小娼妇不还活得好好的?梅钦不以为然,要死也该那娼妇去死,孩子,唉,她本来就是儿科医生,对孩子是怎么也恨不起来的。梅钦不知道冬冬的死,凌依看了个现场,所以从科室回来就跟凌依说了说,让凌依出门遇到原来的同事朋友打抱不平的愤慨言语时,别太在意。凌依也不点破,索性说想去乡下呆几天看看姑姑一家人。

　　凌依去乡下看看姑姑和表弟妹,两个孩子都争气,一个读大四,一个刚考上。凌依给两孩子包了个大红包,唉,这大学里,早也不是什么象牙塔了,吃穿住行如果太差,是要给人打击的。马家爵的案子,众说纷纭,可真的都是马老弟的错?被他杀害的人无辜,可马老弟也是无辜的,错不在这些孩子,错在把他们分割成几个阶层并且对某些阶层恶意歧视的制度,比如,户口那玩意。
　　那些靠农村收上来的各种捐税和公粮发展起来的城市里的孩子,他们都以为城市的繁华是上帝造就的,一个个心安理得地享受,对农民对农民的孩子农民的父母乃至整个农民的阶层都俯视傲然,最后农民靠种地无法生存进城给孩子们挣点学费,居然还有人想法设法不让农民进城,过河拆桥还面目狰狞,猪八戒倒打也就一耙,这些东西倒打了多少耙又打了多少年了,还厚颜无耻到黑白颠倒,真是卑鄙到登峰造极啊。有些人高调宣扬,马老弟及马老弟的兄弟姐妹们,应该克服自卑,没钱买鞋子,你们可以去打工啊,实在不行,你们不是农民出生吗?到工地去卖苦力也行啊!(不过出了点啥事故压死你可没人给你收尸,这万一工头赖帐,算你倒楣,谁让你爹娘不是城里人啊?••••••。)
　　说这类话的很多都是躺在床上开着空调啃着冰淇淋的吸血鬼。刮号里的话那当然是不能公开唱的,得掖着藏着,心里默默祈祷乡下的孩子IQ都在80以下,没人跟本大爷争,那样本大爷就算泡三个妞也能上清华。上不了大学,大爷本来就等着接班的,就算接班接不成了,可起码还能当当包工头去,实在都扶不上墙的烂泥,卖包子去。可瞧瞧,这乡下人都进城发财来了,他们没进城前,我一个包子卖三块也有人吃,可他们一进城,瞧瞧,一个包子就卖二块,顾客还挑肥拣瘦。于是那个恨啊,唉，就跟黄世仁发现白毛女跑进深山似的,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真是笑话,城里的这类大爷您比马老弟他们多条尾巴?凭什么人家就得去卖体力换鞋子,你就张口发奋闭口图强啊?你不就是怕有一天再也没地去炫耀你的大尾巴吗?你也就在马老弟他们面前优越这最后一把,等马老弟的兄弟姐妹们都冲进城市,户口被彻底取消的那一天,他们就不卖你一粒米一颗糠,不活活把你饿成木乃伊,就对不起你今天的无知张狂!五谷不分的东西。
　　大地啊,我的母亲,党啊,我的娘,靠,没农民你啃泥巴去!跟我借锄头挖泥巴,俺还得看看你会不会把锄头顺手牵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