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坼晓风》宋宁安

4、第 4 章

　　在遇到武当弟子的当天晚上，沈十方就前去拜访了他们，说明了身份来意，表达了临江山庄和武当的友好情感，以及接下来要相互照顾云云……
　　回去的时候，沈十方小心的绕到客栈后面，提身一跳，无事一般的踱到黎石的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
　　黎石正在练功，却不知遇到了什么问题,狼狈的趴在床上抽搐着,脸上有些微的细汗，面容有些狰狞。
　　沈十方在心里摇头叹息了一声，连忙走到床边坐下,伸手附在他背上为他内力引导他体内狂暴的气息,等他平稳下来才开口说道：“我知道现在怎么劝你也听不进去的，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如果你的身体垮了，你还怎么整理摇摇欲坠的逍遥殿，你父亲的仇还需要你来报。”
　　他闭上眼和缓了下情绪，说道“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我一定会让刘岷付出他应该的代价！”
　　沈十方心里叹息，“你知道就好，自己的身体自己多顾着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遇到一点坎就迈不过去了。”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换了个话题，“啊，刚才我去楼下的武当弟子那里了，以后出门在外．．．”
　　“沈十方，”他突然开口，屋子里比较暗，映着坐在床上的身影有大半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起来有些阴沉。“我现在．．．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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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了半饷，沈十方才开口说道：“我知道，”声音无悲无喜，也没有遭误解后的怨恨。“我不需要你有什么，要是你觉得不方便，我立即走也可以。”
　　坐在床上的黑影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沈十方要转身离开的刹那，黑影猛然转身过来紧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像一个得了许多糖果的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怕一觉醒来又什么都成空，还是觉得一无所有的自己因为那个拥有清浅笑容的少年而惴惴不安？
　　少年用另一只手轻轻扯掉抓住他的手，“没什么的，我知道你的心高，不愿有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难以忍受的话，我走也可以，你不用这样说着对不起。”
　　说着就要离开，却在转身之后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了腰，“不要走！”语气急切而绝望，“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的对不对？所以你不能走的，我不让你走！”
　　沈十方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勒断了，刚想让他放手，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股热热的水汽。
　　他哭了．．．
　　沈十方眼色复杂的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坐在床边在那里任他抱着。
　　天色越来越暗，在房间里的两个人还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抱在一起，背后那人在刚开始哭了几下就渐渐的没动静了，沈十方觉得撑着他头的肩膀有些酸，就试着轻喊了一句：“黎石？”
　　还是没动静，他轻轻地转回过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撑在他的肩上睡着了，他和他的脸近的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沈十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睛下的青色阴影，他不知道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黎石的嘴唇因为呼吸半张着，鼻翼轻轻阖动，眉头习惯性的皱在一起。
　　唔，其实也挺可爱的，想起刚才他孩子气的话，沈十方轻轻地弯起了嘴角。
　　四更的梆子声落后不久，黎石就醒过来了，茫然间分不清身处的情况，只觉得怀里软软的，暖暖的。
　　他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落水，当时正是寒冬腊月，被人救起之后就落下了体寒的毛病，在屋子里放多少火盆都不管用，那时候的刘岷还是他身边一个瘦小的书童，就每天晚上给他暖被窝，晚上睡觉就用自己的身体替他驱寒。
　　那时每天早上他一醒过来就会发现自己的怀里有一个小小的温软身体。那样的怀抱一直持续到冰雪消融的时候，整整两个月。
　　以后的他每想到这两个月就不可自已开始抽搐，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像一支蘸了醋的筷子在里面撹来搅去，难受的直不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