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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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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西的事要解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时代更迭中,原始社会的群落消失了,封建王朝的宫殿衰败了,变成残缺的遗址,通过围圈的方式保存下来;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古村落,在钢铁中苟延残喘。可是,历史本就是向前的,当我们为了保存遗迹时,就不得不圈占现代人的生存环境。
留在过去,还是走向未来,这是所有古村落的困境。
是的,也可以两全其美,让旅游业来给出答案吧——多少历史走到了这一步?难寻例外。可是,将记忆与文化以商品的方式展览、贱卖,这是骄傲的潘西人,或者说骄傲的彭家人难以接受的。
彭简解决不了这个难题,所以他选择解决自己。
彭盈在莘城的混流中辗转十年,终于选择放下所谓历史的骄傲。
她做好决定,我便能倾我所有,为她鞍前马后。她没有的资源,我可以给;她没有的智慧,我可以给;她没有的魄力,我也可以给。
只要她愿意。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来往,面对一个群体的未来,她别无选择。我承认自己在这事上略显卑鄙。
可是,成才特助表示,这才是他敬慕的郁先生。
于是,我彻底释然了。
真正站在潘西的土地上,才知道彭盈何以为彭盈。
仿佛潘西的一草一木土地山川化成了一个她,又仿佛是她本身化成了潘西的水土风情。
我对她,再无一点偏见或轻视,只有满满的敬与爱。
也有忐忑。我知道自我为潘西拨出第一个电话起,她这一生除了我别无选择。我忐忑的是,她永远不会爱我,如我爱她一样。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纠结于“她是为了恩情还是爱情与我在一起”这种无聊的事情。
将潘西的情况实地纳入胸中后,我回了一趟莘城。
先是说服李正奇调资源和人手给我,这个项目做出来,帷幄在城镇开发上,任何咨询公司都将难以企及。深深触及中国的政治,外资咨询公司永远没有帷幄的本土优势。
随后又向郁臻通报,不得不动用这个姓氏的威力。两老欣然应允,郁臻甚至终于赞许地拍了拍我肩膀:“南冠,多做点这样靠谱的事多好。盈盈若不肯出来,你就把郁家的人带过去见她。”
我飞赴京城,将各位堂表叔伯一一拜访。我对大堂兄说的话是:“用潘西古镇的繁荣富庶,聘彭家小姐的一世真情。这份聘礼,请大哥成全。”
流行语说,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明白点讲,我在织一张很大的网。
无论如何,先将她网起来再说。
政府,企业,媒体,游客,不断涌入潘西。
潘西很快成为旅游热点,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常常去她的书屋工作,听她给孩子们讲故事。
因为规模太小,这个小镇上没有正规的学校,更别说幼儿园。
她说:“潘西的教育一直是彭家在做。我有记忆以来,启蒙教育是父亲哥哥他们亲自做,到了上学的年纪,父亲会给孩子们安排去十里镇的食宿。潘西没有文盲,一个都没有,从东晋彭家驻守潘西后就没有了。鸦片战争后,潘西的男人不断走出去,他们习武识字读兵法,都不是凡夫俗子。”
她也回彭宅的绣楼绣花。不复少女时的敏锐目光,但手指仍灵巧纤细。作品不俗,工艺却不复杂,不少游客纷纷请求学习,她从不推辞。
彭宅二楼的书房对外开放,但凡有人请教,她无一不知。也有人向看守的镇人刁难,往往无功而返。
潘西还有多少故事?
她只与我讲过“秋千会”与“折梅戏”。一年一次,不可复制。
我问她谁给她折过梅?她摇头,解释,门槛太高,镇上的小伙子都不敢追求。
“那……顾梁翼呢?”
她缓缓敛笑,叹息般说:“折过,不过那时候潘西已没有‘折梅戏’。”
我想,今年冬天就恢复“折梅戏”,这机会是注定要在今年落在我的身上。
不过,冬天太远,先过了“秋千会”才是正事。
“秋天天地丰收,爱情丰收,于是有了‘秋千会’。”她看着广场上团团簇簇的篝火,对我笑,对我解释。“有时候几个小伙子爱上了一个姑娘,这时候就有得较量了。不过,从来没有因为争夺心上人而出过大事。赢的人,若是输了姑娘的心,那也没人安慰他,只会善意地笑他莽夫俗人,不解风情。”
郁轩随考察团来赶“秋千会”,二十六岁的人,玩得疯魔,临了还来算计彭盈,他未来小婶。
“小叔,我妈说了,年前小婶没进门,你也不要进了。今晚大侄子给你创造机会。小婶酒量如何?不太行,那很好。到时候总得陪考察团吃饭,桌上轮一圈,剩下的你挡着。小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别这眼神!不要整天闷着骚了,除了小婶你还想娶谁?舍不得面子上不了婚床!”
我原本想冬天折下第一枝红梅向她求婚,现在看来……她心情这样好,我决定,今晚就向她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