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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破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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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十八年,言国长子安世被册封太子。同年,安世迎娶神医陆和莺,并封其为太子妃。
五年后,太子妃中毒难产而死,得十七、十八两皇子。皇帝安世初见二子时,十七酣睡于白色襁褓之中,微蹙的双眉像极了其母亲,为念其母,故取名“鸣”;十八则被裹于红色襁褓中,恰似燃火,故取名为“焰”。又三年,安焰突病,奄奄一息,众太医纷纷束手无策,几近夭折。某日,突有一道人至,称其能治焰之病,安世无奈,只得将焰交于此人。
明和三十五年,安鸣于其十七岁生辰被册封为太子,同日,少将军颜澈渊于树林救得一红衣男子,恰为言国十八皇子安焰。
三年又半载,安世异母之弟洛阴王妄谋皇位虽失败,言国却元气大伤——将军战死,太子失踪,少将军颜澈渊得奇病。
明和四十年,大皇子安生逼宫,安世驾崩。安生定于三月十五举行登基大典,与此同时,黎国太子若风以庆祝为由,带领大批军队,不请自来。
“五千人随我入殿,其余人兵分两路包围洛阳,听候军令。”
到达洛阳时,已是第五日晚了。就如同副将军高华所言,黎国太子若风打着保护安生登基的幌子已派三万兵马将洛阳重重包围,如今,安焰夺位,恰是给了黎兵攻打言国的借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似有似无的打斗声传入耳中,想必殿内已经开战了。不知安焰现在如何……一向不理会朝政事物,对争霸战争退避三舍的他,虽在短短的三天内凭借着一己之力除去了安生,却不知能否承受住这般糟糕的现状——突是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内疚——纵然安焰有王者之智,王者之势,王者之风,可若要真正的成为帝王,却是要背负太多的责任,面对太多的困难和危机——对于十二岁才回到皇室,之后也一直不受宫廷束缚的安焰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想到安焰,已不觉拿剑刺过马尾,砍过身边敌军的头颅,不顾落在背上的刺痛,疯一般的冲向大殿。
大殿前的空旷地面已被血染的看不出原色,尸体凌乱的横着,残肢头颅被随意的点缀在这幅修罗画中。目光越过厮杀的人群,一眼便寻到了他——过大的龙椅上,一身白衣的男子随意侧倚着,左手托腮,右手拈过玉砌的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如同观戏般惬意的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嘴角噙着一抹笑——他的笑,就如五年前初遇时,孤傲,冷漠,目空一切,却又偏偏充满着诱惑力。不时会有人提着鲜红的长剑或是暗红色的长矛冲上台阶,企图刺杀安焰,却每每都在离安焰三米之处被侍卫一刀毙命。温热的血液飞溅,落在安焰纯白的衣服上,绽出一朵朵鲜艳的血花,愈是为这似仙般的男人添了几分妖孽。
“颜军听令,阻我言国新王登基者,杀无赦!”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身后早已跃跃欲试的颜军死士们震天一吼,纷纷没入已不分敌我的战场中去。而我,依旧朝着安焰的方向,策马杀去。半路却突然横过一匹白马,险险的避开挥来的斧头,挡在前面的,是一个男子——月光勾勒出他棱线分明的面庞,剑眉下的双目闪着嗜血的光芒。
“你就是言国将军?”
不理会他语气中的质疑,我点点头:“言国将军,颜澈渊。”
“黎国副将古尚。”
话音刚落,剑斧已相接,继而又瞬时弹开,不及大脑思考,便又是一阵金属相击的响声。对方显然是身经百战,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无一丝多余,斧斧都直砍要害,刀起刀落之间无半分犹豫。相较于古尚,可谓初次实战的我,在几个回合的打斗之后已处于劣势,而背上的刀伤剑伤也开始落井下石。两马并排跑着,空中的金属相击声却不断。令人作呕的腥味愈演愈烈,马似是也被染上了杀性般,越跑越快。远处的人不论是哪方,不论是否在打斗,都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来——直到一个女孩出现。
“渊儿好帅!”在漫天野兽般的嘶吼声中,这铃儿般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听到久违的“渊儿”二字,不禁分神,动作一滞,右手便实实的挨上了一斧。不由得我庆幸手臂没有断掉,下一斧已落在眼前,终是下意识的仰身于马上险险避开,与此同时,那铃儿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宫……不对!皇上!青儿要嫁给这个拿着斧头乱砍人的家伙!”自称青儿的女孩此刻语出惊人,更是惊住了她话中的意中人。有了先前的教训,只当没有听见,顺势便起身执剑刺向古尚,古尚避闪不及,左肩被剑刺穿,终是被受了惊的马儿狠狠甩到地上。不到下一秒,古尚已被士兵围住,几十把武器离他不过寸毫。
飞驰的马儿又向着大殿奔跑了百米才缓缓停下。副将高华不知在何时已到我身旁,下马半跪,道:“报告将军,城门外所有离军已撤离,城内所有敌兵已投降。”
“撤离了?”
“是。”
“为何没……”
“渊儿大混蛋!”青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我的话,“我都说我要嫁给那个家伙了!你还下手那么重!万一死了怎么办?!青儿才不想当怨妇呢!哼!等宫主登基了我定是要找你算账!”
“公主?”疑惑的簇了下眉,青儿却故意无视了我的疑问,直接对着高华道:“高哥哥,快去把那些老古板叫出来,皇上该登基了!”高华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留我在原地又是一簇眉。“是那些大臣啦~我回去了。”青儿说着打了一个哈欠,转身离开了,她的话却清晰的落入了我的耳朵,“皇上等你很久了。”
皇上……
安焰……
想到那个人,心莫名的颤动了一下。
下了马,朝着龙椅看去,龙椅上的人也正看着我,深邃的双眸带着笑意,瞬时让我有些失神。从未见他穿过除红色以外的衣服,今天的他,却是一身的素白——安鸣最爱的颜色。和安鸣同样的面容,身着和安鸣一样白色的绸缎,却不同于安鸣给人的那种温和感,白色敛去了安焰的少许轻挑与妖艳,添了几分孤傲与冷漠,更是显出他血液里的王者势气。
一步一步的走在腥红的石玉地上。
一阶一阶的跨上斑驳的玉砌阶梯。
一点一点的走近辉煌的精雕龙椅。
“颜澈,你要的江山,朕许你了。”
不到五米的距离,淡淡的声音传来,仍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语调,却像是世界崩塌般振动着我的心脏——有的,似乎已不仅仅是感动。
“皇上请恕末将颜澈渊护驾来迟。”跪在地上,话已脱口而出,“末将,颜澈渊,日后定将倾尽所有,誓死效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倾尽所有!誓死效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震耳欲聋的吼声自阶梯下传来,所有的大臣都臣服于地面,所有的士兵都举着手中的兵器。简单的两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一声响过一声,终是响彻整个洛阳城,震撼着所有人的心。不知何事,远方已泛起点点曙光。
坐在龙椅上的人仍是那一脸的笑意,目光不曾从我身上离开。
颜澈……
安焰的唇动着,声音早已被吼声淹没,但我知道他是在叫我的名字。不知道他之后对我说了些什么,只知整个世界开始朦胧,开始晃动,继而瞬间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只留那振奋人心的两句誓词萦绕在耳畔,不断重复……
明和四十年三月十五日晚,十八皇子安焰正式登基为言王,名号正和。次日,右副将军高华晋位为左副将军,夜青顶替了高华的职位,成为了史上第一个女将军,此事受到不少的非议。同日,新帝安焰下旨,所有与安生勾结的党羽均于十日后午时凌迟,原左副将军黄顿生株连九族,任何人不得有异议。至此,那个曾在世人眼中的纨绔皇子在夸大其辞的流言中瞬而变成了暴君。而这个世人口中的“暴君”,不仅在登基第一天“大开杀戒”,更是本性难移,夜夜去“沉鱼阁”做客,甚至不到早朝时间不肯回宫。朝中老臣们暗劝明说,均被安焰一笑而过。当然也不缺拍马屁每夜送不少女人给安焰的人,对此安焰倒也一点都不客气,凡是有姿色的都不拒绝。太监奴才们群聚着议论他们新皇帝,滔滔不绝,由于安焰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人们也开始渐渐放肆起来。于是,新帝登基不足一月,皇宫内除了将军颜澈渊修养的永留宫外都“热闹非常”。与此同时,仓皇而逃的黎国太子大失人心,而平定西北凯旋而归的三皇子赢得了黎王的赞赏,不出所料,不到半月,三皇子若尘成功夺得了太子宝座。
宫墙之内皇位易主,江湖之中却也风波不断。八大门派中排名第五的凤凰派和排名第二的周山庄被一夜灭门,没留下一个活口。而世间所传的罪魁祸首竟是连八大门派都入不了的小门派——妖夜宫。八大门派中自有不少人纷纷前去临山“讨说法”,实则想给妖夜宫一个狠击以挽回面子,却一个个都被废去了一身内力丢在临山山脚,醒后再记不起从前之事。从此,八大门派变成了六大门派,妖夜宫成了一个神话。
“禀告宫主,夜南丰传书,六大门派已决议联盟夜袭妖夜宫。”
“无需理会。”
“可是……”
“呵,南丰连夜袭时间都未告知,必然是已做好应对之策,不过是来邀功罢了。”男人嘴角一笑,“这已是你第五次置疑本宫的决定了,夜虎。自省洞思过十日。”
“是。夜虎告退。”
“禀告宫主,夜珊已成功潜入黎国。”
“嗯。”
“珊儿让我转告宫主,她一切安好,无须担心。”
“退下吧。”
“是,夜铃告退。”
……
“禀告宫主,属下有一事烦心的很,想请宫主出个主意~”不同于前面几人的恭敬语气,这个女声粘膩的很,“曾经十八皇子,常来我阁做客,如今,他成了一国之君,仍同以往一样夜夜都光临我阁,不是小女子不欢迎……只是,现在世人都辱骂我沉鱼阁妖惑当今圣上,沉鱼阁的姑娘们也都被说成红颜祸水,更有朝中大臣来我阁大放厥词,说要将我阁举火烧毁……这……小女子真是后怕啊……可又不能拒绝皇上,还请宫主给小女子个主意。”
“夜雯你说白了,就是嫌弃当今圣上了?”
“夜雯不敢。”
“既然不是夜雯你,那就是这沉鱼阁的姑娘不待见皇上了?”坐在紫檀椅上的黑衣男子微微挑着眉,玩味的嘴角若隐若现的上扬着,“让本宫猜猜,是调皮的轩轩还是娇羞的月儿~”
“我们沉鱼阁的姑娘自是不敢的,只是,说到底,也是委屈的。所以,雯儿……”
“委屈?”拿起桌上精致的青瓷杯优雅的抿一口,“被皇上幸临竟是委屈?”
“雯儿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夜雯已单膝跪下。黑衣男子神色淡然的欣赏着杯中浮动的茶叶,缓缓道:“轩轩,月儿还不出来帮雯儿吗?”
“宫主,您如今夜夜亲自处理宫内事物,白日还要整顿朝中大事,夜月求宫主以身体为重。”
“宫主,月姐姐说的对,你是一宫之主,又是一国之君,身体很重要的。而且……轩轩……轩轩不想让别人误会宫主!”
跪着的白衣女子是夜月,沉鱼阁的花魁之首。双眉如柳,睫毛微颤,仿佛下一秒便能落下一滴泪来,如同是从书中走出的林黛玉,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白衣女子身旁跪着的是身着青色的夜轩。娇小的身子,精致的面庞,外加一双水灵的大眼,虽不及夜月出落的美丽,却同样是闭月羞花。
“误会什么?”
“宫主才不是什么沉迷于美色的暴君!”
“别人说些什么,与本宫并无干系。”黑衣男子再次抿了一口茶,道,“都先退下吧。”
“宫主!”叶轩想说些什么,被夜月拦住,三人作揖后便退出了房间。指尖随意的落在桌上,发出三声木头专有的沉闷声音,黑衣男子的面前,已出现一个半跪着的男人。男人的长相很一般,却透露出不凡的骨气来。
“健云,以后宫内要事,就由你来告诉本宫。”
“是,属下遵命。”
“多照顾些那三个丫头。若有一丝委屈,我唯你是问。”
“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