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负清平》孟随波

8、若随心意，可否成欢

　　“你说，慕清平死了？”

　　林若宣抬起头，微偏，正对上孟良了然的带笑桃花眼，隐藏不及的愤懑情绪登时昭然若揭：他不希望慕清平就这么轻易死掉！

　　“慕清平，你怎么敢死！”林若宣忍了又忍还是重重的低咒了一声。

　　孟良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没有流露出半点私人感情。

　　不该这样的！林若宣尽可能的平复了纷乱的心绪，双手交握撑住下颌抵在桌上，才肯开口，“孟良，怎么回事？”

　　孟良跟了林若宣十几年，自然比一般人了解他的脾性，一点不敢耽误，赶紧捡些要紧的信息向他报告。

　　“昨晚大概十点钟，慕家主宅发生火灾。当时有人看到慕清平小姐把慕凡先生背出来，然后又返回别墅里。但是，没有人再见到她出来过。清源市消防队是在十点半钟赶到慕家大宅，迅速展开救援行动。今日凌晨五点钟终于成功将大火扑灭，并且……发现了慕清平小姐的尸体。”

　　偌大的顶楼议事厅，装修精良，配备齐全，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巨大的水晶吊灯高高悬挂于头顶，发出冷冷的光，映射满室清凉，应和着孟良冷冽的声音回旋往复。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若宣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紧皱的双眉，冷峻的面色，已足够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孟良斟酌再三还是继续报告：“舆论今天早上大篇幅报道了与慕家有关的新闻，涉及到慕清平小姐的新闻，则被各方人马设法压了下来，对于幕后这些人的详细身份还有待情报部门进一步调查核实。至于，慕清平小姐的尸体，据说，现在已经被移交到相关部门进行尸检，相信很快就能得出最终结论对外公布。”

　　掌心蓦地一痛！林若宣抬手一瞧，原来是手上握着的铅笔不小心刺进了手掌。

　　“是自杀吗？”林若宣咬牙低问，握紧拳头放在桌上，丝毫不顾伤口慢慢涌出的血液，也不去理会掌心传来的痛楚，越发清晰。

　　孟良咽下惊慌，从容应对道，“目前还不清楚。”

　　摊开手掌，看见掌心狰狞的伤口，林若宣刚要舒展开来的眉头，又迅速集结出一朵清秀的小梅花，含苞待放。

　　“我是怎么了？”他自问，答案还在路上，迟迟未到。眉心突突跳个不停，他竟然有些莫名的慌乱，既如此，他干脆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站着，低唤道，“孟良？”

　　“我在。”孟良站在他身后，拿着餐巾纸的手停在半空中，进退不得。

　　“我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就死掉！”他开口，心神游离于另外一个世界。对孟良，他无需隐瞒任何事情，更不必伪装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孟良乖觉应着，趁他愣神，赶紧上前一步拉过他的手，先用餐巾纸小心拭去蔓延开来的血液，然后，掏出会议桌左手边抽屉里的创可贴小心给他包上。“老板，我不相信慕小姐会自杀。之前，你去见她，我也在场，为了慕凡先生她必会好好保重自己。”

　　似乎是这样没错。

　　是怕了吗？林若宣抬起受伤的右手抵在额头，无可奈何地陷进真皮坐椅里，不想让人瞧见颓废的不成样子的自己。

　　“林若宣，你早就一无所有了，不是吗？何必怕呢！”

　　窗外是繁华俗世的漫天寂寞。

　　“林若宣，你只能卑贱到要靠着仇恨苟延残喘了吗？”

　　不是说过不能够证实真伪的事情，绝对不浪费感情投入其中的吗？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够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山前云卷云舒”的傲然姿态。那现在，为什么忽然自己乱了阵脚？郁闷！

　　幸亏啊！议事厅里只有他跟孟良两个人在，否则的话，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是让旁人见到，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林若宣假咳几声，转过身，即使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还是尽量要求自己直视孟良含笑的眼。“那个，孟良，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孟良收起笑意，正色道，“目前，没有任何官方消息证实昨天在慕家主宅里发现的尸体就是慕清平小姐本人。”所以，老板你能不能不要太生气？

　　“还有其他新消息吗？”林若宣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手掌放在桌下悄悄来回伸展几次，确定了手上伤势不是很严重，至少应该不会影响正常工作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太用力自残。

　　“还有，就是杜云仲先生今天早上特意送来消息，说，慕家主宅里发现的尸体是慕小姐本人没错。他还说，慕小姐亲手写的遗书在他手里，问你，要不要给你过目一下？”

　　简直是找死！

　　孟良原本站在离林若宣大概几步之遥的地方，眼角余光觑见老板的脸色依稀有点青绿，心里稍稍掂量一下，他就偷偷地抬脚往身后退出一步，站好后才紧接着往下说。

　　“还有，因为警方目前还找不出有人故意纵火的证据，所以这件案子暂时被司法机关定性为意外失火。保险公司方面已经在着手准备善后事宜，开始派遣相关人员赶赴医院想要尽快联系到慕家的受益人——慕凡先生。至于其他的事项基本上……与慕清平小姐无关。以上，完毕！”措辞尽量简洁明了，孟良深深明白，老板不喜欢有白痴在他面前说废话！尤其是在他很不耐烦的时候。

　　“咔嚓！”会议桌上纯手工打造的水晶奖杯在孟良之前站过的地方，粉身碎骨了。

　　满地的碎片，无声控诉着自己的无辜。

　　孟良看着，除了心里简单腹诽几句，抽空微挑下左眉，表示了然，一直是尽职尽责地静静站着，等待老板下一步吩咐，不敢有其他小动作。

　　虽然公司提供了丰厚的“三金五险”，孟良还是觉得为人处事方面尽量惜命点好。钱这种东西最有用也最没用！

　　林若宣稍稍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愕然发现，心里淤积的磅礴怒气似乎并不能完全经由碎了一地的玻璃抵消掉！松开握痛的拳头，林先生十分的好兴致——亲自动手毁掉了‘LAFDE’顶楼的大议事厅，据说还是上个月刚刚请知名人士装修好的那间。

　　大小物件，乱七八糟的碎了一地，说实话，场面有点失控了。

　　孟良没有开口阻止老板暴行的打算，而是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把自己当成是房间里的某样小电器，目不斜视的站着，对眼前的骚乱视若无睹。

　　“孟良？”林若宣终于借由毁灭发泄了大半怒火，整个人也登时平静不少，并且很快恢复平日的精明锐利。“你现在去康佑医院那边盯着慕凡，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来告诉我。”

　　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用做吗？这实在是不符合老板雷厉风行的性格。当然，孟良不会白痴到去问老板此举是何用意，身为人家特助，只消执行老板命令尽好本分即可。至于以“为什么”开头的问题，都不是他应该问的，留给未来的老板娘去碰壁吧。

　　公务私务一并解决了，而且，漂亮结尾，孟良满意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