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情书给自己》简兮_

2、第一章（2）长得像时光

　　多年以后当重新见到自己的初恋男友，你会怎么样？

　　大抵每个人想到的都是挽着比之帅气多金高富帅现任趾高气扬地打个招呼然后走过再也不见，或即使单身一人也装作已经并不记得过往这两种方式吧，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法打击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可是谁会像唐钰佳那么巧，自己没见面就开始厌恶的海归竟是初恋，并且还要作为上下级关系朝夕相处。

　　这件事让唐钰佳觉得像是淋了一头狗血，并将这种至今没有回过神来的情绪带到了下班。
　　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同事决定的。唐钰佳觉得它应该是这几年才新开的，因为对她来说这家餐厅陌生得连名字都记不住。不过还好这家餐厅离他们公司并不远，脚程也只要十多分钟而已。

　　之后的事大抵也不过是被新同事狠宰了一顿，唐钰佳为了赢得下属信任和配合、相处合作的更顺利，对于下属的敬酒也是来者不拒，结果导致她饭没吃到两口，酒填满了整个胃。吃到一半的时候唐钰佳撑不住来到洗手间，用水淋在脸上醒酒。冰凉的水顺着从额头滑到衣领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即使如此，唐钰佳看向镜子里脸色苍白的人影，发现自己的脑海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还越来越混乱。刚刚在酒席上发生的一件众人随之遗忘的小事，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因为桌上大多数人都是北方人的关系，所以整桌菜都点的很是清淡。可是唐钰佳由于小时常去南方外婆家，对南方辣的食物极其偏爱。虽说平日也经常吃着北方食物，但是没有辣菜那样让她大饱口福。

　　而周明矾却意外地点了几道辣菜。如果说今天周明矾的出现就已经让唐钰佳内心混沌理不清思绪，那么他此番此举更是让她怀念起年少的那段时光……可终归是她多想了。上菜之后，周明矾没有再看她，自顾自地夹了几筷子，吃得很是过瘾。

　　唐钰佳虽有几分失落，可更多的却是担心。不过也许她担心过了头，他看起来并无半分不适，自己真是自作多情到了极点。

　　她又一次想起高中的时候。那时他知道她喜欢吃辣，有一次放学后陪她在国展附近的一家老店吃麻辣烫。那一天她大快朵颐，最后结账的时候却发现只吃了几口的他脸色苍白，一直用手捂着肚子，看着她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她当即吓得半死，马上打车送他去医院。幸好那天医院人不算太多，可即使这样也是临近八点他才开始输液。那晚唐钰佳就坐在周明矾的身旁，两人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不愿分开。

　　那一天是2002年的7月14日，唐钰佳一定不会记错。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年非典席卷全国，而他们所在的那一家医院刚好是非典最严重的医院之一；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天是唐钰佳十六岁的生日；还因为那一天，是他们之间交往后的第一次牵手的日子。

　　年少时的感情真是奇怪，双方的一句话、共同度过的一个特别的日子、对方身上的味道都记得一清二楚。哪像现在，在谈这一次恋爱的时候连才分手一个星期的前任都已经记不得模样。

　　或许是因为以前的脑子是用来装回忆，现在的脑子是用来装烦恼罢了。她才不想承认是因为刻骨铭心。

　　唐钰佳一晚上没有夹过一次菜，喝酒喝多了就扒一口白饭。如今她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原来人真的并非是因为苍老而回忆，而是因为回忆而苍老。

　　当唐钰佳收拾好心情回到包房的时候，同事们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离开了。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已经表现得相当失态，一位年轻的男生甚而还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唐钰佳笑出了声，婉言谢绝。

　　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唐钰佳才发现周明矾还没有离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唐钰佳竟多嘴问了一句，“周总监为什么还不回酒店？”

　　“我喝多了，今日恐怕不能开车回酒店，只能先吹风醒醒酒，再慢慢走回家。唐经理还未离去难道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莫非……”周明矾似乎因为多喝了些酒，也恢复了些许年少的模样，一脸戏谑地看着她，眼神还有点意味深长。

　　“不是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原因。”唐钰佳冷冷地打断了周明矾接下来要说的话。够了，真的够可笑了，至今她还在期待些什么？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这已经是今天两人之间的第二次沉默。唐钰佳莫名有些尴尬，跺了跺已经冻僵的脚，出于礼貌向周明矾告别，“周总监，我所住的酒店就在附近，我就先走了。”

　　“为什么？”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后，周明矾却不再开口了。过了很久唐钰佳才理解他的意思。

　　“周总监，谢谢你还记得你老同学的口味。可惜，这么多年我在S市，已经不如当初那样喜欢吃辣了。只不过想不到周总监身在国外多年，那么能吃辣，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天晚了，我先走了，周总监醒醒酒也回去吧，再见。”

　　说完，唐钰佳不再看他，转过身径直离开。

　　其实唐钰佳真的没有骗周明矾，她所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沿着这条马路走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只不过望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暂时没有了马上回到酒店的欲望，漫不经心地散着步。

　　漫步走在大街上，闪烁的霓虹灯竟让她一时睁不开眼，泪水还顺势落了下来。

　　或许因为真的醉了吧。

　　她索性不睁开眼睛，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铃声还是一首很老的歌，是陈淑桦的《问》。

　　唐钰佳蓦地坐在地上，呜咽大哭着接听了电话。电话另一端听见唐钰佳一直在哭，像只舔舐伤口需要安慰的小兽，宣泄着自己所有的不满。唐钰佳哭了很久，另一端也一直没有挂断，直到她停止了哭声，那边才传出了一个声音，“喂，你在哪……”

　　电话另一端的是程诺。唐钰佳从接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格外依赖程诺，不曾在外人面前落过的眼泪，也多次在他的怀里落下导致他胸口的衣服常常湿濡。

　　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字吧。程诺，一个美丽的承诺。明明她是那么清楚这个男人即使已经奔三心智却还似十七八岁一样；明明她那么清楚承诺其实并不可信，可是在失去周明矾的这几年里，她却学会了依靠他。

　　原来依靠一个人也可以那么简单。

　　程诺似乎是因为没有等到唐钰佳的回答而有些焦虑，电话里的声音略微颤抖，“喂…唐钰佳你在哪？你在哪？”

　　“我不知道……”许久，唐钰佳不再听到人的回答，电话那端发出“嘟嘟”的忙音。原是程诺挂断了电话。

　　唐钰佳似乎感觉有些冷，蜷缩成一团等着程诺来找她。

　　朦朦胧胧间，手机似乎又开始震动，是一条短信。唐钰佳瞥了一眼短信的内容，却突然将手机扔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其实那条短信只有十个字，“若非情归处，不悔曾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