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竹林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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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秋日里温暖的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向人间。
“靠你了小黑！”
马背上扬鞭的少女不是李空空又是谁？
被她称作“小黑”的正是她的坐骑，一匹被楚留香挑出来的千里马。
在她身后，还有一队紧追不舍的人马。从嘉兴到金陵的官道很宽，很平，李空空觉得这是个赛马的好地方。
如果背后追着的不是敌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身为一匹千里马，却得到了“小黑”这个一点也不威武的名字，小黑却一点也没有闹别扭。不等李空空这一鞭子下去，小黑就撒丫子跑起来。
她凭着千里马的脚力，生生将背后的敌人甩开二十里远。
“吁——”，李空空拉住缰绳把马停下，“小黑，你累么？”
小黑仿佛知道主人面临的危机，长长地嘶鸣一声作为回应。
“你不累我都累了，走，我带你去喝水。”李空空翻身下马，没有接受小黑的好意。
前面正好有一片竹林。
没有风的时候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竹林里应该有小溪。
李空空牵着小黑往里走。
这片竹林却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越往里走，越是暗藏玄机。李空空抬头看天，一只鸟在上空盘旋，突然，它直挺挺地栽了下来。
这只鸟是累死的。
“连鸟也飞不出去啊。”李空空笑着惊叹道。
也就是说，追兵来了也一样是出不去的。
种下这片竹林的人一定是位在奇门八卦上有惊世成就的前辈。
李空空循着水声慢慢走去，前方正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过于清澈，甚至能看清水中游动的小鱼。
小黑低头畅快地喝起水来。
李空空一屁股坐在地上，麻利地脱下鞋袜。这双脚还真不小。
事实上，李空空喜欢打赤脚。夏天的时候，她就穿着一双木屐。那是在蜀中，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山供她嬉戏。
好久没有这样把脚泡在溪水里了。李空空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你倒会享受。”
远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句话。这声音好像很远，也很飘渺。
“打扰前辈清净了么？”李空空笑着问道。
她只是静静地瞧着溪水，连头也没有抬，脸上却带着笑容，仿佛是在和久违的好友问好。
“你知道老夫是谁么？”那人道。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重要么？”李空空笑道。
“你就不怕有来无回？”那位老人话锋一转。
“不怕。”李空空道。
“哦？”老人语中带笑，这笑意或许是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慨叹，或许是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嗤笑，或许是对久不出江湖以致威名被世人淡忘的自己的嘲讽。
所有的假设都可能成立，但绝不会是出自善意。
忽然间，一阵大风吹来，竹林里的竹子随风缓缓地摇摆着。
一片叶子飞落，两片叶子飞落，三片，四片……无数叶子从枝头飞落。这些青翠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突然，这些叶子疾射而出，直逼李空空。
李空空没有动。
她是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放弃防御了么？还是早已准备了后招，不惧这小小的一击？
然而这个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
那位老人家本就没有以伤她为目的。叶子的去势看似急速，攻击的范围也很广，但奇迹就是发生了。叶子全部射进了溪水里。
小黑偏过头看了看李空空，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转过头去继续喝水。
水里却有淡淡的血腥味——可怜的被叶子结果了的鱼。
“哈，这下有得吃了。”李空空笑着，伸手便就近捞起四五条鱼来。
她的神情自然得像是完全没有察觉方才老人的杀招，也从来没有察觉到四溢的杀气。她只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因为上天恩赐了她很多新鲜的食材。
“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有趣的后生了。”老人长叹一声。
“吃鱼么？”李空空转过身问身后的人。
内功到了一定的火候，就能在很远的地方传音。声音的清晰度是根据各人内力修为而定的，例如楚留香，他已经能清晰的从百米外传音。
但这个老人与他们都不一样。
别人是从远处传音，他是在很近的地方传音。但他的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这两者，我们无法比较谁优谁劣，因为很少有像这位一样古怪的人，愿意用半生的精力自创这套功法。
“吃。”老人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
“那就去拿调味料来。”李空空笑了。
老人真的去了。
换做二十年前或是三十年前，要是有人敢如此不敬，他恐怕早已要了那人的命。但他没有，现在他只觉得有趣。
只因他已经不认为这小小的使唤会折损他的威严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敬”这两个字的底线已经步步退让，直至最后的豁然开朗。
“真香。”李空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还要等多久？”老人也很着急。
篝火上架着的正是方才无辜丧命的鱼群。
“别急，快了。”李空空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些鱼的个头都不算小，粗略一算，竟也有十条左右。李空空一个人就把它们烤得焦香，没有一点糊味。
但烤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步。
锅子里已经放上了适量的油，更多的还是红红的辣椒，一些常见的葱姜蒜之类的调味料。烤好的鱼被依次放进了油锅里。
篝火被她灭了，只剩下文火和一堆炭。看样子，是要慢慢把辣味煮进去。
若说方才烤鱼时的香味只是叫人食指大动，这锅汤的味道就完全让人忍不住要流口水了。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他们却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
“开吃吧。”李空空脸上露出“终于”的表情。
老人毫不客气地夹起一条鱼放进自己的碗里，美美地吃起来。李空空却不慌不忙地夹起一条鱼的胸脯肉，在锅里蘸了汁水，送进嘴里。
“原来是这个吃法。”老人笑道。
“这巫山烤鱼就是要越煮越入味。”李空空边吃边说道。
“这是巫山烤鱼？”老人奇道。
“不，这是我的李氏烤鱼。”李空空笑道。
十条鱼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了。吃到最后，老人完全不敢动筷子了。李空空不知是放了多少辣椒，先前还不觉得，却是后劲十足。辣味完全融入鱼肉后，也只有李空空这样的蜀中人敢动手了。
但就算是辣不怕的蜀中人也会说李空空是蜀中的奇葩。
“前辈怎么不吃了？”忙着吃鱼的李空空抽空问了一句。
“看在今天这些鱼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命。”老人收起了笑容。
李空空一笑，道：“那就多谢老前辈了。”
“快点吃，吃完就快滚。”老人板起脸。
“可是为了让前辈吃上这顿烤鱼，我的敌人已经追过来了。”李空空笑道。
“滚滚滚，老夫最多替你拦住他们四个时辰。”老人很不耐烦地摆手。
李空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还未请教老人家高姓大名。”她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么？”老人笑道。
“前辈悟道了。”李空空也笑道。
“来日有缘相见，老夫就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如何？”老人认真地说道。
大约是早就预料到他要说这句话，李空空并没有表示惊讶。
哪一位大宗师不希望自己的学问能被传承下去？更何况对象是一个天赋极高的可造之材。
李空空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大概，回不来了哦。”她说。
“成与不成，全凭天意。”老人笑道。
李空空抬手一礼，道：“晚生先行一步，先生保重。”
小黑慢慢从溪边踱了过来，李空空顺手牵起了缰绳。她慢慢地往远处走去。
“哪里来的小丫头，这解毒的手法倒是炉火纯青。”老人低声笑道。
鱼已经吃完了。空留一地的鱼骨和锅里热辣辣的油。
竹子上掉下来的竹叶本是无毒的，他却在里面参杂了几片带毒的叶子。于是被竹叶杀死的鱼，肉里也是有毒的。李空空却安然无恙地走了出去。
五百米之外的李空空。
“哎哟，肚子好疼，这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史载，德延七年，玄机谷最后一位传人，死于嘉兴官道旁一竹林内。大火，林内倭贼无一生还。
有人说，这场火灾是天罚，也有人说，这是扶桑忍者们走投无路下的负隅顽抗。
唯一确切且毫无争议的是，玄机谷仅存的硕果在这场战争中丢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竹林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