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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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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的走过灯红酒绿的街头旁阴暗的小巷,八田眉头紧锁,心中的不安与烦躁上升到了极点。
他被人跟踪了。
身后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已经把脾气暴躁的八田折磨了好几天,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上课,甚至洗澡时,那种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眼底的不适感都没有停止过。窥探的目光粘着炽热得过分,以至于他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有一种被蛇盯上的寒冷感。
八田觉得很恶心,原本就极其恶劣的心情更是因为这种事情而掉到了低谷。怒火在每一个细胞中剧烈地燃烧着,狂暴地叫嚣着要找到一个可以倾泻而出的出口。
他强忍着怒火快步走入一条死胡同,然后停下了脚步。
“你可以出来了吧?!”青筋不停地在突突跳动,八田努力克制住暴怒的冲动却在下一秒时怒吼了出来:“畏手畏脚的,你是个胆小鬼吗?!出来啊,混蛋!!有种和我正面打一架啊!!出来啊!!!”
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出来啊…
暴怒让八田剧烈的喘息着,空荡荡的巷子中一圈一圈的回响就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不知是不是错觉,八田仿佛听到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那笑声嘲讽意味十足,带着明显到昭然若揭的恶意。
八田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在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八田的手渐渐渗出一层黏腻的汗液。烦躁,愤怒,困惑……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感觉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的卡住了喉管似的窒息,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猛的冲向巷子口。耳边呼呼的风声让他略微有些安心,至少,空气没有消失,至少,那些窒息的感觉都是错觉。
——要是你在,就好了。
不知身体中的哪个角落不听话地叹息,奔跑中的八田脚下顿时一个踉跄。仿佛是错觉一般的想法突兀的冒出,八田突然迷茫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确定自己刚才是否听见了内心那软弱的期盼,世界就瞬间变得多彩起来。
街道嘈杂的声音瞬间就盖过了刚才心底那微弱的叹息,八田猛然呆住,但随即便刻意忽略了那份祈求。
他不会再低三下四地去丢人了。
八田站在街口四处张望,然而除了摩肩接踵的人以外什么东西也没看见。人们在街边匆匆走过,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放在光影交界处的巷子口。可他就是知道那个跟踪他的人还没有走,他知道那双贪婪的眼睛就藏在夜晚撩人灯光中,一刻也不曾放松地盯着他。
无力感很重,八田大概从来都没有这么烦躁过。他把手上的棒球棍泄愤似地狠狠地往地上一扔,然后脱力一般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被刻意忽略的想法像是挣脱了束缚一般再次冒出,他用帽子捂着脸难以抑制地想,要是“那个人”还在就好了,如果他还在的话,自己就可以把后背放心的交给他了吧。
毕竟那个人,永远都那么细心。
这并不是八田第一次被跟踪,实际上,他第一次被跟踪的时间已经能追溯到好几个月以前了。
上学,放学,打工,八田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活。那天并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课堂上教的东西不是太难,打工时也没有客人闹事,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透着寻常且亲切的味道。要是真的一定要说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大概就是八田那天和别人打了一架吧。
他打了一场几乎是单方面施虐的架。
打架对八田而言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且自然,他打架经常不需要任何理由,心情不好了,看见谁不顺眼了便可能大打出手。没父母的孩子性格总是会有点“野”,在功利性这么强的社会上没有人会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去教会他们什么叫“瞻前顾后”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八田正是这类野孩子的一个经典代表——既暴力,又野蛮,还有点没大脑,像一个只懂得用利爪和獠牙去保护自己的野兽一样,凶狠而且可怜。
八田还记得,那一架是因为他想要救自己的一个同学,想要救一个叫伏见猿比古的怪家伙才打起来的。
并不是有多么高尚或者爱管闲事,只是单纯地心情不好想要动手,顺带杀鸡儆猴地警告一下那个优等生管好自己的嘴巴——他最好别告诉老师自己在打工的事情,否则后果会怎样实在是不好说。
正如这个年龄所有的男孩一样,八田也十分地讨厌别人管他。天知道那个老师因为他的成绩已经多少次勒令他停止打工好好学习了,但是像他这种没爸妈的孩子不打工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喂,你。”八田逼近靠坐在墙角边的伏见,然后一脚踩上伏见脸边的墙。他的眉毛倒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凶恶的味道,语气里还微微带点恐吓的意味,“我也算救了你吧?听好了哦,要是我在打工的事泄露出去的话,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明白了吗?”
伏见低着头,额前微长的头发的阴影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只是轻轻地抱住了自己。事实上,八田甚至怀疑这个阴沉的家伙根本不会说话——有谁能做到开学两周一个词也不说呢?
“哈,我说,你怎么没有反应?”八田收回脚,挠了挠头。眼前这个孱弱的同学似乎凝固住了一般不仅不说一句话,连动作都没有变过,八田没由来地慌乱了起来,于是他粗鲁地推了一下伏见的肩膀。
“喂,说话啊,吓傻了吗?”
然后,在八田的手触碰到伏见的肩的一瞬间,伏见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八田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猛地抽回。不过,在他意识到伏见只是颤抖而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之后,他便笑了起来。伸出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伏见,八田对待朋友似的拍了拍伏见的肩,嘲笑道:“你也别太紧张了吧?好歹我们也是同学,我又不会怎么样你。”
他以为伏见刚才是吓傻了。
伏见很配合,他顺着八田的力道直起身子,低眉顺眼的,似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于是八田便得意的笑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挺有安慰人的天分。
“那就这样吧,像你这种平时不锻炼的人回家最好小心一点。还有,我打工的事,”八田抬起头吹了吹自己的拳头,然后咧开了嘴,“别忘了要保密,优等生。你看到他们的下场了吧?”他得意地说着,拍了拍伏见的背,然而伏见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无趣地撇了撇嘴,八田打心里认定了这人就是个怪人无需在意,然后转身扬扬手,潇洒的走出了伏见的视线。
离开是非之地的八田不知道,身后的伏见在用多大的毅力平复自己过快过重的心跳。
他抚着胸口,低低地笑出了声。
“多管闲事……不过,还算是可爱。”他将鼻尖凑近肩膀,有些痴迷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难得这么幸运啊…这是代表着,我可以更加更加的过分了吗…?”
内心仿佛有种欲望被突然激活了,伏见感觉到了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感觉,然后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耳边低鸣,在催促着他去夺取更多更多。
“见鬼,我的水呢?”八田在跑道旁寻找着自己的水瓶。刚刚上完体育课,过大的运动量让他急需补充大量的水分,可是他的水瓶却不翼而飞。
又不见了。
八田有点想爆粗口,不过他还是忍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学校严重磁场不合,因为自从他上了这个见鬼的破学校后,他已经丢了无数的东西了。
校服,耳机,作业本,护腕……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总是丢东西也的确是非常让人烦躁。尤其是每次体育课下课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的水瓶,刚下课的他可是渴得要命啊。
跑道旁那么多水瓶,难道只有他的水瓶让扫地的大妈分外不爽,非要每次都扫走才行?!
八田满腹牢骚地向自己的储物柜走去。身体出了很多的汗,黏黏呼呼的让人十分难受,于是他准备去拿毛巾好好地整理一下自己。
插上钥匙,打开柜门,不算整齐的储物柜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但似乎是少了些什么。八田一愣,然后不死心地又翻找了一会儿,然而最后还是无力地垮下肩膀。
已经提不起力气去生气了。
到底怎么回事……就连毛巾也没有了……用了这么久的怎么也不可能是被偷了吧……
八田挠挠头,用他那不太灵光的大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认命地催眠自己肯定是自己又把东西落在不知哪个地方了。
“切,烦死了!”砰的一声关上柜门,八田烦躁的站了一会,转身离去。
“该死的破学校。逃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