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知木栖一

35、命运

　　年小森的工作不到一个月就定下来了，就他自己的话说——没办法啦，长得好看到哪里都吃香。
　　搬家又是明枫来帮忙。两人在年小森新租的公寓里慢悠悠地归置生活用品，收拾到半截，明枫竟然在整理箱最底层发现了一只名牌打火机。
　　年小森明明不抽烟，而且那个分明是明桐最常用的牌子——
　　“是啊，我们睡到一起了，怎么了？”年小森一向不爱藏着掖着，明枫举着打火机问起，他直接就承认了。
　　“不是，这才一个月时间，你们就进展到这程度了？”
　　“哪有一个月，半个月前该做的就都做了。”年小森回想了一下，“就是你哥自告奋勇开车送我去面试的那天。半道我好奇问了一下他的性向，他告诉我自己不是异性恋，也算不得同性恋，而是颜性恋。只要颜值能高到入他的眼，性别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就随口问他那我的颜值够不够格，他就说何止够格，简直是完美。”
　　明枫下巴快要掉下来了。
　　年小森继续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然后你哥就调转方向把车开到酒店去了，害得我错过面试，不过你哥器大活好，我也不算太吃亏。爽是爽到了，就是体力扛不住你哥，还有……”
　　“不要和我讨论这些细节！我不想听！”明枫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事实。对比半个月就本垒打的大哥，自己十几年都没成功追到纪清平，简直太废物了。他颓丧道：“不会吧，我愣是给自己捡回来一个大嫂……”
　　对于大嫂这个敬称，年小森挺受用的，但他还是好心纠正明枫，“我们只是上床而已，还没确立关系。再说你哥私生活方面怎么说呢……好像挺丰富多彩的，所以也不用太认真。”
　　明枫从没有探究过大哥的私生活，在他的印象里工作狂般的大哥唯一的兴趣就是赚钱，风流成性什么的和大哥的画风全然不相符。
　　“我就不理解了，你们态度分明都不端正，却急火火地直接发生关系，你们能不能别这么随便啊。”明枫忍不住吐槽。
　　“看来你不仅生活洁癖，情感上的洁癖也很严重啊。”年小森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个地球上几十亿人，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能遇到命定的那个人，剩下的绝大部分孤独的时光呢？没办法，只能先随便找个人凑合一下及时行乐啦。”
　　凑合？对于明枫来说，这是绝绝对对禁止的一个词。如果不能和真正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宁愿孤独终老。
　　搬家忙前忙后的，到傍晚时两人俱是又累又饿。可惜厨房还很杂乱不方便做饭，于是年小森掏出手机点了两份外卖，然后转身去冲澡了。
　　明枫坐在客厅等待外卖小哥送饭上门。没过多久门铃响了，他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时间恍若停滞一般。
　　曾经他无数次设想，他与纪清平的命运是不是一开始就联结到了一起——为什么那么凑巧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那人，为什么自己会要死要活地喜欢上那人，为什么总有一只无形的手将那人推到自己的面前。
　　或许这就是命运。
　　短短三年时光并没有在纪清平的身上留下多少刻痕。他穿着外卖员的制服，因为爬楼送餐有些气喘吁吁的，却仍旧是明枫梦里反反复复回想的那般好看，而且气色的确如许诺所言的那样好了许多。
　　明枫心情复杂地想：或许是婚姻生活很幸福的缘故吧。
　　发觉开门的人是多年不见的明枫，纪清平先是惊讶，然后漆黑明亮的眼睛望着他，唇际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现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仿佛心脏被击中一般，明枫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接过对方手中的餐品，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纪清平先开的口，他问明枫：“毕业回国啦？”
　　“嗯嗯……”
　　“怎么不说一声呢？我还是那个手机号码，从没有换过。”
　　“我也没有换过……之前只是因为出国，保号停机了。”
　　“那太好了，以后有事我们还能继续联系。”
　　“嗯嗯……”
　　他们望着对方互相微笑，三年前的那场隔阂仿佛青烟一般消散，再无痕迹。
　　年小森此时好死不死从浴室出来，冲玄关喊：“明枫！我洗完了，你要不要也冲一个！”
　　然后他看见了门口的纪清平，对方同时也看到了裹着浴袍的他。
　　这就有些尴尬了。
　　年小森反应比较快，问：“你们认识啊，一起在门口罚站做什么？进屋坐会儿呗。”
　　纪清平马上摆手勉力笑道：“不用不用，我还有几个订单要送，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明枫则还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的表情，他想向纪清平解释自己和年小森没什么，但如今他拥有的只是对方朋友的身份，解释得着吗？说出来只会让大家更加尴尬。
　　就在纪清平转身要走的时候，年小森转了转眼珠，跑过去一把拽住他，然后狠狠拍了明枫的肩膀一巴掌，“懂不懂礼貌啊明枫，至少给我们介绍一下啊。人家还要工作，你赶紧的。”
　　明枫连忙硬着头皮给他们彼此介绍，在说到年小森是自己留学两年的室友时，年小森紧接着大声补充：“同时我还是他的大嫂。”
　　纪清平：“？”
　　明枫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接下年小森的神助攻：“是啊是啊，他正在和我大哥交往。”
　　“啊，恭喜你们。”纪清平笑道，“不好意思，我真的必须要走了，送餐超时间的话会扣钱的。”
　　既然暗地里解释清楚，另外两人也不再拦他了。
　　送走了人，关上门后的年小森打开外卖，倚在沙发上边吃边向明枫邀功：“说吧，怎么谢我。”
　　对面的明枫嫌弃地瞟了一眼跟前年小森给他点的辣菜：“你又忘记我不吃辣，害我饿肚子，功过相抵吧。”
　　“切，小气。”
　　见到纪清平，明枫兴奋地难以自持，一会跳来跳去，一会又自顾自地傻笑，着实把年小森吓得不清。
　　就在这时明枫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来。明枫连忙打开看，年小森的脑袋也默默凑过来。
　　短信是纪清平发来的，上面写着：不好意思刚刚太匆忙了，明天晚上我有时间，请客给你接风洗尘，等明天我把具体时间位置发你。
　　明枫举着手机又是高兴又是发愁的，年小森围观了一阵对方堪称川剧变脸的表情变化，忍不住问：“怎么了啊？”
　　“……我到底该不该去啊？你帮我分析分析。”明枫像倒豆子一样絮絮叨叨起来，“他结婚有孩子了，我该不该去打扰他？他分明知道我喜欢他，还当我是最好的朋友，但我真的没法用平静的态度面对他，这真的太折磨人了。可是拒绝见面的话，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还是喜欢他，想见到他……”
　　年小森连翻了几个白眼，一把抢过对方的手机打了几个字，等明枫抢回来的时候，短信已经发出去了，上书四个大字与两枚荡漾的标点符号——
　　好呀好呀～～
　　“啊啊啊啊！你发信息归发信息，给我加两波浪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