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恰如三月花》阿月月月月

4、章三 《独家记忆》BY陈小春

　　章三 《独家记忆》BY陈小春

　　广告拍摄进入难产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组，会当做宣传海报的镜头卡了壳。并非白玉堂的问题，而是作为这支广告的策划人，有着轻微完美主义的展昭认为模特并没有呈现出最好的那一面，另一方，摄影师的精益求精也让最后的部分进度缓慢。
　　在发现昨天的拍摄又浪费了一个傍晚后，展昭约了白玉堂今天上午见面，向他阐述这支广告的理念。见面的地方是家私人咖啡馆，像这样的私人会所保密工作一向不错，店主又是展昭的影迷，他倒是不需要担心明天会在娱乐日报头条看见‘白天王密会神秘男士’这样的八卦了，要知道自从白玉堂回国后，全江南市的狗仔都在沸腾。
　　木质书架，金属CD架，从天花板垂落下来的绿色藤蔓植物以及各式盆栽，组合起来形成天然的隔间，单面磨砂玻璃阻挡了店外行人的视线，木质小圆桌，桌上的小水晶花瓶里插着一小束雏菊，旁边放着装有各式西点的三层托盘，两把带格纹软垫的靠背椅，还有飘荡在店内舒缓的轻音乐，总体来说，是个十分适合谈话，以及约会的地方。
　　“窒息，因你而亡，是指陷入有关你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桌角放着一份文件夹，几张草图摊开了摆在空挡处，展昭一手支颐一手握着茶杯，已经冷却的茶水将冰凉的温度从掌心传递到脑海，让他不至于陷入某种回忆场景中无力清醒，“过去的甜美让男主角念念不忘，但他又知道所爱已经……已经不在身边。”
　　大白天里咖啡馆没有开灯，室内光线相比室外更加柔和，白玉堂就坐在他对面，原本齐腰的长发被剪成清爽的短发——和他少年时的发型差不多——略长的刘海散落在眼角和鬓边，狭长的凤目，稍显秀气的鼻梁，红润的薄唇，冷冽的气质在成年后越发明显，而这个已经二十五岁的青年，此刻却做着孩子气的要命的举动，他低着头，专心吃着小碟子里的奶油水果蛋糕，吃完点缀的草莓，舌尖将嘴角的奶油舔舐干净，最后又将残留着奶油的小叉子含进嘴里。
　　“记忆就像是空气，带着花香或者蜂蜜什么的，馥郁、芬芳、甜美、诱人，那种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无意识露出笑容的感觉。”展昭看着他这样孩子气的举动，无意识露出笑容。很多年前的他陪着嗜甜的少年逛遍了整个城市的甜品店，他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对面的少年专心享用甜点，嘴角的、指尖的奶油会直接用舌尖舔舐掉，就连残留在小叉上的也绝不放过……那一瞬间，青年和少年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同样温暖的阳光，和同样温暖的心情。
　　“永不能忘，你是我所爱。”
　　白玉堂停下动作，将小叉子放回碟子上，顺手抽了张纸巾擦拭嘴唇。不知道店内是否有风，展昭看见他细密的睫毛在不停轻颤，直到与他四目相对，展昭才发现自己已经注视对方许久。
　　迟缓的时间恢复了正常的流动速度，展昭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自己刚说的话，“……简单来说，就是这个意思。”他低下头摘下眼镜擦拭，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心底有什么东西破碎，挥发，从被掩藏的更深处，释放出一种仿佛三月花朵，舒缓而馥郁的甜蜜来。
　　展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看见白玉堂望着他凤目微眯，若有所思。
　　“我懂了。”白玉堂说道，轻轻挑着一侧的嘴角。

　　‘我懂了。’
　　随着白玉堂的这句话，最后一组镜头的拍摄变得非常顺利。连续三天的各角度补拍，当摄影师放下相机，笑着冲大家竖起拇指时，工作组的众人都笑着欢呼起来。
　　“结束了！结束了！晚上一起去吃一顿，公司买单！”
　　“吃火锅怎么样？”
　　“这么多人，吃自助好了，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子不错，有火锅还有铁板烧。”
　　“是不是商业区新开的那家？”
　　“那一家的话我和朋友去吃过，他们家的海鲜很赞！”
　　展昭站在一边，听着工作人员笑嘻嘻的讨论，视线落在白玉堂身上，看着他和一位工作人员交代几句，拎着干净的衣服转身上了二楼。和大家一起整理好道具，三三两两出了别墅，展昭坐进车里，工作组的负责人四处检查了别墅，很快过来和他们汇合。
　　“玉——白玉堂呢？”展昭发现负责人示意担任司机的同事开车，而本应该一起出来的漂亮青年却没有踪迹。
　　“白天王说不去了。他有点小感冒。”负责人从后视镜里看见展昭皱起眉，笑道：“放心，只是点小感冒，他说等下自己回酒店。”至于让白玉堂留在公司安排的别墅里，他倒是不担心，因为这栋别墅本来就是属于白家的。
　　车子行驶出别墅前的小道，在路口处暂停，等待一位牵着孩子的妇女走过。展昭掏出手机，22：16，路灯的灯光从半开的车窗照进来，将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随风送来的还有淡淡的草木香，车内的同僚在说话，偶尔谈论到有趣的话题轻笑不止，而他一个人感冒了呆着别墅里……无数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掠过又归于平静，展昭最终叹了口气，收好手机，随便和同事扯了个理由下车。
　　单扣西装款式的薄外套并不能阻挡春夜的凉风，展昭扣上衬衣的领扣，一边慢慢向别墅走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算什么？对老情人的特别照顾？这是一个已经二十七岁，成熟理智的男人该做的事情吗？还是说你想以后生活在无止境的偷拍跟踪中，时不时在娱乐头条上供人瞻仰评论？
　　转过路口，一眼就看见别墅一楼的客厅亮着灯。展昭推开门，白玉堂将身体整个陷在沙发里，两手摆弄着手机，双腿搭在茶几上，姿态慵懒散漫。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微挑起眉看着走进屋的男人。
　　“我回来拿车。”展昭说罢走到白玉堂旁边，小心观察他的脸色，青年面颊红润，唇色殷红，看起来很有几分面泛桃花的味道，但展昭知道，白玉堂的皮肤在健康情况下反而不太容易显出血色，只会呈现出一种细腻光滑的象牙白，“听负责人说，你感冒了，怎么没看见你的助理？”
　　“下午有点事情去公司了。”
　　“吃药了吗？”
　　“等他来接我，然后去药店。”
　　展昭抿了抿唇，道：“走吧，我送你回酒店。”白玉堂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跟在展昭身后走出别墅。两人上了车，一路沉默。因为考虑到白玉堂也许会询问他为什么没去庆祝，展昭甚至提前想好了理由，却没想到青年什么都没问。
　　‘你呀，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展昭听见自己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宠溺这么说道。
　　将白玉堂送到酒店，展昭目送他进了大厅才重新发动。黑色的轿车安静的行驶过街道进入闹市区，路过一家药店时展昭缓缓放慢车速，在路边停好。
　　“这是对老情人的照顾呢还是对老情人的照顾呢？”展昭苦笑着喃喃自语，走进药店，在货架上寻找记忆中的牌子。白玉堂的体质很好，是那种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容易住院的类型，而且他对几种常见药物过敏，曾经有过因为发烧住院，药物过敏试验显示阴性，结果吊了点滴却发生过敏，最后差点进行抢救的经历……当时守在一边的展昭可是心惊胆战。
　　把药盒放进口袋，展昭开车掉头往回走。回到酒店门口，从电话薄里调出白玉堂的号码按下——因为工作原因从白玉堂助理手中拿到的工作电话——“是我。”
　　‘……嗯？’
　　“你的助理回来了吗？”
　　‘还没。’
　　展昭刚想开口，就看见白玉堂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从酒店侧门走了出来，他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然后向一个方向挥了挥手，展昭转头去看，一个女人走到青年身边。她有着高挑婀娜的背影，纯色薄毛衣搭配英伦格纹的百褶长裙，斜披着驼色的披肩，长发松松挽起，手中抱着一个纸袋。
　　‘展昭？’电话另一端传来白玉堂的询问，展昭开口道：“……我想问，要不要我帮你买点药？”
　　‘不用……就这样吧，我现在有点事情，晚安。’
　　目光穿过了车窗的单面玻璃，展昭看着白玉堂接过女人手中的纸袋，然后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他低下头在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女人笑得花枝乱颤，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颊，两人之间是一目了然的亲昵。而白玉堂……展昭静静凝视着那个笑容，那个只有在信赖的人面前才会展露的，明媚纯粹，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展昭记忆里，只对自己展露过的笑容。
　　‘嘀——嘀——嘀——’一声声忙音刺破了车内的安静，展昭收回视线，将合上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