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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魁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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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今夜仍旧歌舞升平,花魁道的妈妈们打扮地浓妆艳抹,喜气洋洋地招揽顾客。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在窗口站着,云袖挑逗似的甩下楼,引得客人一阵哄抢,她却又咯咯一笑,趁机把袖子收了回去,犹如蜻蜓点水,惹人心动。
这是一家做客栈生意的花魁街。
一路花灯,三里烟花。
燃放后的余烟飘渺地蔓延在寒风中,断桥结了一层寒霜,年约二七的少女正撑着把竹伞,那脸上娇羞微红的表情似在等自己的如意郎君。
当然,也有可能是冻得脸发红。
我裹着厚厚的绒袍子,默默从花魁道走了过去。突然一个声音唤住了我,清脆如铃,很柔媚的呼唤。
“那位公子,请留步。”
我抬头望去,她站在空中楼台上,正是那个甩云袖的女子。此刻盈盈的笑意荡漾在她脸上,她手托着下巴,我这才看清,寒冬冷风,她竟然只着了一件夏衣,艳红的外纱在空中轻柔的飘动,面色绝美,是一种很嚣张的艳美,不似女子的柔,反倒多了几丝气势。
“什么?”
她愣了一下,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我淡淡地开口,说真的,尽管她再娇媚,也对我没有丝毫吸引力。可能和男人在一起多了,女人都有点像另个世界的生物了。
“有趣,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普天之下能有人不认识我,我好隐姓埋名,与他做一辈子平凡鸳鸯。”
我淡淡地笑,花魁道的女人一向如此,她们说甜言蜜语有时比男人还精,但一旦你动了情,信了这些所谓恩恩爱爱,恭喜你,下一步就等着为她倾尽家财,白鸟散尽吧。
“我是流呓。”
“原来是长安第一名姬,流呓姑娘。失敬了。”我作揖,甚至感觉自己还颇有大侠风范。
百里春水曾经提到过流呓,她五岁时亲眼看着唯一的胞哥流真被易鹤所杀,江湖上本以为她要报仇雪恨,却没想到她却自愿终身为易鹤所用。
是个奇女子。
流呓抿了抿唇,似乎对我的动作有些好奇。“公子初入江湖吧。”
“此话怎讲?”
“左手成掌,右手握拳,左手掌对右拳包或盖,这才是吉拜。但公子你却恰反其道而行,莫不是对我行凶拜?”
我低下头,尴尬地看看自己的手。
周遭一片嘘声。果然大侠的风范是装不出来的。
“妈的,这个粉面小生被流呓点了还摆张冷面孔,装给谁看呀。”一个大汉阴阳怪气地开口。
“就是,要是流呓肯与我说上那么半句笑闹话,我今晚死都愿意。”另一个随口附和。
我扭头看,说话的男子尽管口中尽是嫌弃,但他的目光却如豺狼遇见羔羊,只差没把眼珠子看得掉下来。
他们明显痴迷于流呓的风姿。
而我却在想她是否能成为我见到寻鹤的跳板。
流呓不再理我,她反复甩动着云袖,面色微红地看人群反复哄抢,过一会儿似是倦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推门回阁了,身边的两个扎双喜髻的丫鬟压了门也跟了进去,只剩两条引人遐想的紫纱在空中曼妙。
突然流呓又推开窗,扔下了一根鹤状的别针。
这件饰品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鹤祥簪。我快步走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拍了拍皮袄上的落霜。走进厅内。“掌柜的,我想见见刚刚那位流呓姑娘。”
“哎呦我的爷,姑娘可叫不得。要尊称为公主。”那个手拿算盘的老伯惊呼一声,差点拿算盘拍了自己的手。
我哦了一声,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公主说让你上去。”老伯的木屐在地板上啪啪作响,他四下打量着我:“倒也是个俊小哥。只是不知公主怎的就看上了。”
我勾唇一笑。看来流呓是有备而来,她会扔下那根别针,就说明有人对她说过我会到来。
我警惕地推开门。
流呓背对着我梳妆,她刚刚梳成芙蓉髻的头发放了下来,柔柔地披在身后。满屋的迦南香飘散在烛光摇曳中,她的背影魅惑地倒映在墙上,随着烛火的拨动一上一下。
“哥哥。”流呓突然柔声开口,她的声音很脆,有一种幼龄的感觉。
“恕我冒昧,你哥哥不是已经殁了么?”
“没有!”她突然开心地站起身,用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易鹤没有杀哥哥,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说,她只有一个胞哥相依为命,流真。他从小就跟在易鹤身边做事,两人惺惺相惜,如挚友。
但易鹤却在她五岁那年灭了她满门,包括她哥哥。
但就在她二八那年,准备流泪追随哥哥而去时。易鹤却把她抱住:“呓儿,别做傻事。你哥哥根本没死。为了你,我怎么能杀他。”
她的脸飘上了两朵红云。
陷入情网的女人最可怕,如同陷入蜘蛛网的蝴蝶,性命都受威胁的时刻,却还只想着绽放自己的美丽。
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哥哥,你这不就回到我身边了吗?”
我脑袋里一阵乱鸣,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