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情》纾葙闲人

1、娄勰

　　苍茫大雪，已有十日。

　　“咳…咳…”喉间抑制不住终咳出声，多年顽疾因天气的恶劣加重。
　　“公子，你没事吧？”嘶哑的声音透出焦急。
　　他只摇头，以示无碍。
　　此刻，他们正隐身于荒郊的一座破庙，这座寺庙破的旧程度可以看出它被遗弃于这山野之中有些年头。
　　神像周身蛛网盘结，颜色几乎全部脱落，全无威仪。
　　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建它。
　　心理闪过一丝痛楚，呵呵……以他现在的处境竟还能怜悯起旁的来。
　　“公子，委屈您了”身旁一书生打扮的青年面露愧色。
　　“奶奶的，若是让老子活过这遭，定不绕他们。”嘶哑粗狂之声出自一个身形魁梧，面相凶恶之人的口中，他瞧了眼被唤作公子的白衣少年，握紧手中之剑。
　　公子所受之辱他施烽烽早晚会讨回来。
　　书生见他如此，忧心道：“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安全把公子送到君家。”
　　“若水，你说这雪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才停？”这是施烽烽眼下最关心的。要不是这场雪下了整整十天十夜未曾停过，他们也不至于在这深山荒郊之中迷路，迫不得已在这么一座小破庙里滞脚。想到这些，火气不免又往上窜：“这君家真他奶奶的能折腾，好好的大宅不住，偏偏要住什么深山老林里。平白让公子多受了这么些罪。”
　　“咳咳……咳咳……”白衣少年掩唇一阵轻咳，毫无血色。
　　钱若水立刻抚上他的背轻拍，只见少年眉宇紧皱，黑发垂肩，星眸如水。
　　片刻，他淡淡道：“无碍。”
　　清冷悦耳，微凉。
　　钱若水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施烽烽眼神冷了下来，手已握住剑柄，沉声道：“有人来了。”

　　“出来。”
　　稚嫩的童声从神像前穿透，隐藏于后面的白衣少年三人同时蹙眉。
　　寒冬深夜的，从哪冒出个女娃娃？
　　“出来。”
　　淡淡冷冷的童音的又再次响起。
　　施烽烽见状想要起身，却被钱若水按住。
　　他摇头，还是谨慎点好。
　　“哼，你真不打算出来了？”女娃娃似乎很不耐烦。
　　钱若水皱眉，这话不像是在对他们说。
　　他从神像后面的坐台偷偷探出眼，震鄂的僵住。
　　好漂亮的女娃娃！！
　　漂亮的几乎邪气。
　　一阵山风吹过，落雪飞散，甚至有几片落到了女孩的发上，乌发如墨，水汪汪的大眼，黑白分明煞是好看。
　　怔楞间，那女娃娃又开了口，“好，你若再不出来，明天我便烧了这间破庙！”
　　女娃娃邪气一笑，不像说笑。

　　“我出来便是。”
　　一袭白衣落入女娃娃眼中，说话间，已走至她面前。
　　她眼一冷，“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施烽烽与钱若水愣神间，少年不知何时走了出去，二人立即跟在身后。
　　“哦？”少年轻轻笑道：“不是你让我出来的？”
　　施烽烽哈哈大笑：“这小娃娃怎跟个老人精似的？！”原以为是仇家找了过来，却没想是个长得牲畜无害的漂亮小娃娃，口气也轻松了不少，“长得这么漂亮，深更半夜的却偏偏在这深山老林里，公子，你说她该不是个小妖精吧？！”
　　钱若水摇头无奈苦笑，什么时候，这家伙还有心情玩笑。
　　少年轻叱道：“不得无礼！”
　　“这位小姐，在下刚才确实是听见是你让我出来的。”
　　打量了三人，女娃娃唇角扬起一抹讥笑。
　　“娄勰？”女娃娃挑眉，对着白衣公子颇为不屑：“哼，先前爷爷还念记着你怎么还没到，原来是躲在这里当起了胆小鬼！”
　　“你……”见有人对公子不敬，施烽烽气结，刚想说些什么被少年抬手制止。
　　少年对女娃娃的言语不逊并不在意，他淡淡一笑，“还要劳烦君小姐给在下带路了。”
　　“哼！”女娃娃瞥了眼施烽烽，挑衅的扬起眉毛，随即转身走出破庙。

　　随着纤小的身影缓步前行。
　　路很难走，累计数十日的积雪已深及膝处，空气格外冷冽。寂静的山林间被白雪映衬得犹如白昼，前面的娃娃眉头仍旧紧皱着，似是有什么心事。
　　“若水，公子怎知她是君家的人？”施烽烽很好奇，公子怎的就知道这小娃娃是君家的小姐。
　　钱若水苦笑，“这等脾性若不是君家的人倒是怪了。”
　　“若水，那这君家怎会让这么一个女娃娃来找我们？”施烽烽凑在钱若水的耳边低语。
　　钱若水闻言无奈道，“这我又怎会知道，君家的人做事一向乖张。”
　　该是巧合吧，这君家女娃并不像是专程为他们而来。挨在他身边的施烽烽不解，瞧他这样，钱若水“好心”提醒道：“你若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他怒了努嘴，朝向最前面的女娃。
　　施烽烽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经若水这么一提点，他不经思索，就要上前找那眉头越皱越紧的女娃娃去。
　　钱若水见状立即拉住他，“别，我跟你说笑罢了。”
　　施烽烽先是讶异若水为何要拦住他，转念一想，才知道自己原来被捉弄了，顿时吼道：“好你个钱若水，开起老子的玩笑来了。”
　　瞧着施烽烽瞪着牛眼，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钱若水心情豁然开朗，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公子也跟着有了些许笑意。
　　施烽烽原本还真动了气，可想着自家公子好不容易露了笑脸，自己也跟着憨笑。
　　“嗤！”
　　前头的女娃娃面露不屑。
　　娄勰见此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钱若水苦笑摇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施烽烽这回倒是敛了脾性，虽然被一个稚龄女娃如此对待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沿着林道走了好一会，终于行入一处空地，前方隐有灯火，再走近一些，发现一处大宅，没有门匾，门前更是没有任何修饰。
　　女娃娃走上前，轻磕了两下木门。
　　几乎手落的同时，一个家仆模样的老者“吱呀”一声开了门，看见女娃娃后立即说道，“小姐，宫里来人了，正等着您呢！”
　　女娃娃听完眼神更冷，对着老者耳语了几句之后便径直走入院内。
　　“唉？！她就这么走了？！”施烽烽惊诧。
　　老者匆匆上前，对三人鞠礼，道“娄公子，快请进，我们家小姐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娄勰温文一笑，十分有礼，“不敢，还请先生为我们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