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与君相决绝》》亦水

69、橙眼

　　“这么多年情报，你该知道，要一个人死，并不一定靠武功。”秦倚雪笑了，似是已有把握。“这个，给你。”她说着将一枚橙色的猫眼放到夏影菊手上。“我觉得它分外适合你呢。还是说，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夏影菊皱起眉头，“橙眼···吗？”——只见她手中这块石头通体剔透莹润，猫眼石特有的一道白光在阳光下也分外明亮，最为难得的是这白中隐隐透着金色，衬着这橙色的底就显得分外华丽妖娆，远远瞧去就像一只橙色的眸子顾盼神飞，端的绝非一件凡品，成色品相都是一等一的华丽。
　　“不错，正是橙眼。”秦倚雪笑了一下，“当年橙眼在何方，你可知道？”
　　“定湖山庄。”当年第一的定湖山庄聚集着很多令人垂涎的宝贝。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曾经问临霜要这块橙眼？他的名字想必你也不陌生呢，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幽鬼教青冥。”
　　夏影菊唇线抿紧。
　　青冥···那个向她逼婚的男人。
　　——如果不是幽鬼教的一场提亲，夏影菊本来一直都可以是那个大漠上笑声直达天际的女子。
　　幽鬼教，大漠上行踪最为诡秘，行事最为莫测的一股势力，凌驾在各个部族之上，传说拥有幽鬼的力量，烧杀抢掠更是无所不为。武功的高强、秘法的神秘，都让这个幽鬼教始终笼罩一层恐怖色彩。
　　“老族长，这是我们教主下的聘礼，我们教主想要娶您的女儿。”
　　满目的金银，帐外是成群的驼马嘶鸣。
　　老族长大惊！“你们、你们？”
　　“我们教主说了，女人他要，这些金银你留下。如果女人他要不到，你们的人头他留下。”使者面无表情。
　　“我不卖女儿！”老族长气得将手上拐杖敲得震天响，“我就算要嫁女儿，也不会嫁给畜生！”
　　使者照旧面无表情，只是抽出随身匕首，“辱我教主者，死！”
　　那匕首很快，堪堪就到了老族长面前！
　　众人已是一片的惊呼！
　　啪！弯刀掠来！
　　“告诉你们教主，人，可以跟你们走，但请他说话最起码有一点对老者的尊重！”夏影菊人未出，一番话却是掷地有声。
　　使者也不说话。
　　“巴雅尔！”老族长惊问！
　　“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夏影菊这句话说得很平静。“阿爹不必太担心，女儿知道怎么做对族人最好。”她将眼光转向来人，“你去回话，让你们教主挑个好日子，来要他的女人。”
　　使者走了。
　　“巴雅尔，你又何必···”
　　“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么？”夏影菊充满嘲讽，“其实一身的武艺能解决的事情很有限，我曾经以为武功就是全部。最终···还是被这女人的身份给拖累了啊···”
　　老族长闻言深深叹息——他实在对不起这个女儿啊···因为不是男孩···而他娘又早早去了，他也不想再娶，所以他这个做爹的只能顶着全族的压力把女儿逼得很苦，一直很苦——巴雅尔如果不是最好，不是最好到可以在三招之内将全族所有的青年打败，他就不会给她好脸色，而巴雅尔也为了证明她不比男子差，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不败的神话···硬生生在大漠的风沙和厮杀间，漠视了自己的梦想和快乐。现在，他居然还逼着女儿···为了全族的人···嫁给一个魔鬼···
　　女人，真的不如男人？如果真的不如，那么这样男人都担待不下的牺牲，女儿为何却可以做得如此冷静，如此顺理成章？
　　是部族漠视了女人的智慧和能力，还是女人自己漠视了自己的想法和自由？牺牲，为家为孩子，为亲人为丈夫，牺牲，已经是女人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颜色。就像当年巴雅尔的阿娘···明明有绝世的才智，却只甘愿为他在幕后出谋划策，在最危难的时候，也就顺理成章的为他为女儿牺牲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如果由她做族长···现在也许早已成就了另外一番局面···
　　“阿爹不许你去！我们部族就算再弱小，也不会卖女儿！”
　　“是啊，巴雅尔，这些年你为部族牺牲得还少么！莫说你阿爹不愿意，你阿爹就算愿意，我们这些老嬷嬷老婆子也不愿意！”一群老人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一边开口一边走上来抱住巴雅尔，“孩子啊···你并不是不害怕不担心，你只是在逞强。”
　　巴雅尔一怔，只觉得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角，“姐姐···不要去···我好喜欢姐姐，姐姐跳的舞好好看，没有姐姐就觉得不安全···要姐姐讲故事，要姐姐开心···”
　　“是啊，巴雅尔，我们都愿意为了你去拼命的，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给我们机会来回报你呢？小时候不懂事，现在我们是真心实意要留你下来的。”年轻的一辈将手放在巴雅尔的肩上，“过去是我们嫉妒你，所以说过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但现在我们都知道巴雅尔你为我们这个部族牺牲了多少。所以拜托，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那个因为过于强大而被部族里的孩子排斥在外的女孩在不应该承担那么多的年纪里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孤单和非议，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和泪水，素来都是她保护着族人，现在，是他们保护她的时候了，是他们用整个一族的生命来保护她的时候了！你无需再牺牲什么，巴雅尔！福，我们一起享，祸，我们一起扛！
　　你不是族长的女儿，你是我们大家的女儿！
　　巴雅尔哭了，“你们···”她难得流泪，这一次却哭得很凶。
　　但她还是在当天晚上留书出走了。
　　她依然要嫁给幽鬼教，不是不明白亲人之间的关爱，只是正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她不能让她的亲人无谓地牺牲。
　　牺牲她一个就够了，她的族人要好好活下去。
　　于是夏影菊如约嫁给了幽鬼教教主，但却没有见到教主的人，幽鬼教教主似乎另有要事，弃下这新娶的美娇娘就离开了。
　　这个要事，居然是为了橙眼？为什么？夏影菊抿紧了唇线，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剧烈起来，为什么？
　　“临霜问他为什么。”秦倚雪还在叙述，“他说他看见新婚夫人的第一眼便是她在火堆旁跳舞，那一舞的绝世，只有这块橙眼堪堪配上。”
　　那年在火堆旁的舞姿翩翩，脚铃声声，橙衣如飞，流刃若光，那在盛年时一舞的繁华···
　　“当然临霜以她凡事精打细算的风格用橙眼和青冥交换了一些条件，等到他们终于谈妥了以后，青冥却来不及拿走这块橙眼就走了。据说，因为教中发生了大事。临霜为这件事遗憾了很久，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打听了很久呢。”
　　夏影菊几乎有些坐不住了，她蓦地握紧手中的弯刀！
　　那一刻的杀气如果有形，秦倚雪必然要重伤！
　　“原来青冥匆忙走掉的原因是他的未婚妻逃走了。那个他一定要送她橙眼的女子擅自出逃了。但奇怪的是，青冥匆忙回去却不是回大漠，而是去了中原，似乎他的未婚妻是逃向中原了。”
　　“而且他去向中原的时间，和你到达中原的时间，正好是同一个时间呢。青冥的未婚妻，巴雅尔·夏？”
　　夏影菊现在几乎是有些惊恐了，她和玉冰痕一样都被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折磨，但不同的是，玉冰痕是不知道过去而探究···而她其实···可以猜到大部分···但不想证实。
　　现在秦倚雪逼着她证实！
　　“为什么去中原呢？因为发现幽鬼教和官府勾结要铲除你的部族对不对？娶你只是个借口，其用意是挑起幽鬼教和你们部族的事端，再由官府暗中帮忙，好让你们部族彻底覆灭。结果你嫁了过来就粉碎了幽鬼教第一次的阴谋。”秦倚雪看到夏影菊将橙眼越拽越紧，“但你也是聪明人，知道粉碎得了第一次也难逃第二次，所以就打算去中原找和你部族交好的帮派来帮忙。”
　　夏影菊冷哼一声，“白临霜人在中原，对大漠的事倒也是一清二楚嘛。”
　　“白临霜不是对大漠关心，只是和青冥是过命之交而已。当年青冥为求橙眼和白临霜不打不相识，都是重情之人，自然会成为好友。”
　　“哈！青冥也配叫做重情之人？！那个魔鬼，整日里只知道杀人只知道扩张势力的邪教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