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君须惜我

2、第 2 章

　　那天以后，方薛把何奈恨到了骨头里的细胞核的中心体里。发誓再也不和这匹夫男讲话。
　　但是，何奈是个多话且联想丰富的人。他能从女生的发型想到蘑菇状烟云、从蘑菇状烟云想到原子弹、从原子弹想到核污染、从核污染想到空气污染、从空气污染想到放屁、从放屁想到方薛。
　　用他的话说，那叫无时不刻念念不忘阶级兄弟。
　　而这一点在方薛看来，让匹夫男记得他，无异于被鬼附了体。
　　他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匹夫男不存在。不过，事实却告诉了他什么叫做“存在即被感知。”
　　何奈很崇拜名人和诗人，他的床头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名人诗人画像，他还特喜欢学他们说话，感觉那特帅特有型。
　　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何奈指着方薛的袜子说：寝室里本来没有臭，有了这袜子，也就有了臭。
　　方薛忍无可忍地说：那不是我的袜子！那是李三儿的！
　　何奈说：团结就是力量，为了实现公产主义，李三儿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李三儿的。
　　方薛咆哮：那你怎么不说那袜子是你的？
　　何奈说：先人后己，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方薛只觉得经脉逆转，血液倒流，头大堪堪可与斗比。不再听这匹夫瞎掰，顺手拖过一本《科幻世界》，还未翻开，只觉得封面上几个外星人的头越来越大，越看越是恶心，只得丢了书倒头就睡。　
　　方薛叫何奈一向不客气，就直接叫“匹夫男”。
　　何奈叫方薛叫得很亲切，叫他“小方”。
　　何奈的收音机，天天都不厌其烦地播放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方薛私下里对何奈那台破收音机恨得咬牙，经常把它用来研究自由落体定律。那台破收音机也争气得很，越摔唱得越慢，一首《小芳》唱得越来越婉约缠绵。
　　冬天来了天干气燥，方薛往脸上擦着才买的凡士林霜。何奈在一边评曰：“香腮。”
　　方薛气血上涌，手一哆嗦，掉了点在肩上。何奈马上接着评：“香肩。”
　　方薛火气冲天，指着何奈，怒不能言：“你——！”何奈再接再厉：“玉指。”
　　方薛终于决定采用暴力。何奈一边闪着他挥过来的直拳，一边评到：“粉拳。”
　　方薛真要被这匹夫男气死了，他突然觉得想哭。
　　那种哭，不是小家碧玉，受了委屈，躲在墙角里呜呜咽咽的哭。而是悲壮地，壮士不得志，老大徒伤悲地——流泪！
　　他这样的一个大好青年！本来应该少年得志、一展宏图才对！他身边应该红粉相伴，后宫三千才对！现在却被这样一个禽兽纠缠，以恶毒的语言，这样的侮辱！把他比作扭扭捏捏的小女子，还不如叫他去死！
　　方薛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忍受下去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方薛认为，不能在沉默中灭亡的时间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