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之情之所狂》端砚悠然

24、哥哥下辈子再见-兄妹篇

　　残草复生，又到清明，为了生活奔波，无法返家在你们坟上哀悼，不能回家探望你们，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用我最爱的文学来纪念我最爱的亲人。来悼念我我血浓于水的、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亲人，我辛苦一生、命运多舛的哥哥。

　　哥哥，知道吗？你是我广阔的天地，你是我的避难营，你是我的守护神，你是我穷途末路的最后归依。

　　哥哥，知道吗？从小，你就是我心中的太阳，那么伟大，那么了不起，那么耀眼，那么得令我崇拜。

　　从记事起，你就在我身边，那时的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是我最可靠的依赖。我以为，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哥哥，知道吗？小时候，我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总会说“我要告诉我哥哥”，其实，即使是长大了，我也是喜欢说这一句话，有什么话我都想和你分享。

　　哥哥，知道吗？小时候家里穷，你用车子推着我去割草，你背着我去放羊，为了追上别的孩子，你摔倒了，我的头撞在了地上，血流不止，你的退耕是惨不忍睹，回到家里，爸和娘训了你半天，那一年你才5岁，我只有1周岁，而你要照看我和姐姐两个，那时的我还不会走路，我是后来听娘说的。

　　哥哥，你知道吗？也许是我在哥哥背上长大的缘故，我一直都好喜欢让哥哥背着，哥哥的背好宽、好温暖。小时候我一定经常在哥哥背上睡着吧？小时候最深的记忆就是哥哥的背，那时候，那是我全部的记忆了。

　　哥哥，还记得吗？刚搬到新家不久的那一个傍晚，娘在蒸馒头，咱们三个在炕上翻跟头，爸爸在旁边指挥咱们，那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候了，幸福的我永远都不会忘，一直到来生，我带着记忆找到你和爸爸。

　　我们那温馨的小院，我们那贫穷的家，却是我们生命中永远都追不回的记忆。那时候，家里还没有风扇，我们在院子里乘凉，爸爸搬出一个大西瓜，我们三个吃的西瓜汁顺着肚子流，晚饭通常是吃不下的，娘还经常为这埋怨爸。哥哥，我现在是很少吃西瓜的，因为西瓜会让我的眼睛发涩，沙子会吹进我的眼睛，哥哥，我不是在哭，我是不能忘记那个时候的幸福，我好想永远活在那个时候，活在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活在有你和爸爸的时候。吃西瓜和翻跟头，是属于我和哥哥共同的记忆吧？你也不会忘吧？哥哥，记住呀，来生咱们还要一起吃西瓜翻跟头，你要能认出我。

　　哥哥，人长大了，就会越来越远吧？我上初中的时候，你去学木工，咱爸咱娘给你定了亲，我很伤心，我偷偷地躲起来哭了，我觉得哥哥被抢走了，那个时候我是不喜欢嫂嫂的，因为她抢走了我的哥哥。这就是我那个时候的心情。你在笑我吗？哥哥。看，你的妹妹多舍不得你。

　　我长你也长，不知不觉中，我上了高中，你已经工作了，咱们见面更少，我觉得你好陌生，陌生得让我害怕。我以为找不回我的哥哥了。

　　哥哥，还记得吗？你来学校看我，你接我回家时，我开心的样子吗？哥哥，坐在你摩托车后面的我，真的好开心，其实看到你笑容的那一刻，我就很开心了，我抱着你的胳膊，感觉你是那么的真实，那时候你说“即使长大了，你还是我哥哥”，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我是那么的怕失去哥哥，因为，你是我的太阳，我的依靠。

　　哥哥，你在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重要，只是我没有告诉你而已，哥哥，现在，你听到了吗？你是对于我来讲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哥哥，我们的疏远，是从我上大学你结婚开始的。那年，咱们家发生了几件大事：你结婚，我上大学，姐姐结婚。我一下子又变成了孤单的一个人。我把一切都藏在了心里，什么都不和你说，因为，你变了很多，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无奈，可是，你不再只是父母的儿子，我的哥哥了。你也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你的责任很多也很重。

　　我看得出来，你希望嫂子孝顺，你希望一家人和睦相处。可农村毕竟是农村，你不能要求嫂子和你一样的思想。我还记得分家时，你哭了，你说“分了家，就很难再是一家人。”可是我们就是没有福气。成年的人，总要独立。可是我是不能谅解的，对于嫂子的不孝顺，我是有些愤怒的。

　　特别是在我那年，父亲因气而去世的时候，哥哥，我是很恨你的。那个时候我是对你很绝望的。看到娘绝望而无助的眼神，我是很恨很恨你的；可是，看到你一脸的无奈，我也是很心疼的。可是哥哥，我无法原谅你，因为爸爸是因为嫂子的不孝而去世的，你让我怎么原谅你？看娘更加苍白的头发，更加憔悴的脸庞；看着父亲冰冷的棺材，你让我如何原谅你们？

　　哥哥，我忘了亲情是假不了的，是血浓于水的，是无法替代的。我在恨你的同时，更想念你的爱护和关心。

　　当我不吃你做的饭的时候，当我拒绝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比你更痛苦，原谅你，我怕对不住爸爸，不原谅你我又于心不忍。

　　哥哥，那一年，我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忍受着不能原谅你的痛苦，我都快崩溃了，你知道吗？

　　你有一个家庭可以疗伤，而我只有自己苦苦地煎熬着。我想原谅你，想给自己一个原谅你的理由。我告诉自己你是爸爸最心爱的儿子，我应该对你好，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

　　哥哥，有的时候，找借口原谅一个人也是很难的，很痛苦的。想原谅却又不能，那样的痛苦更深。知道吗？

　　哥哥，自从我的侄女出生，我就很喜欢很喜欢她，我照顾她的一切，我买最好的东西给她。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我可以付出关心和爱的对象，我可以不用去恨的人。

　　后来，是你的手伤和娘的车祸，让我看透了一切，知道珍惜拥有，是那次意外让我懂得珍惜还来得及拥有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我有些感激那次意外，让我有机会原谅你也原谅我自己，真让我的未来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遗憾。

　　说真的，如果你在我恨你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哥哥，我会疯掉的，真的，哥哥，我的一生已经有太多的遗憾了。

　　哥哥，还记得我毕业后，给你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吗？还记得你住院的时候，我去给你买的衣裤谢瓦和刮胡刀吗？还记得你当时骄傲地告诉别人你的小妹买东西能买到你心坎里吗？还记得我扶你去吃饭，你对我说的话吗？哥哥，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重要的，我爱你远胜于恨你，即使在最恨你的时候，我也想偷偷地看到你。我可以忍受不见你，可以忍受在能否原谅你中挣扎，但我不能见你受伤害，哥哥，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是没有了爸爸后的我，唯一的依靠。

　　哥哥，还记得我被同学骗去广州时，你不停地打电话吗？那个时候我不怕的，因为我知道我有个哥哥，她是我的太阳，我的守护神，他不会不管我的，他不会不救我的，就想他当初努力地就爸爸和娘一样。从我知道你为了爸爸到处奔波借钱，想和嫂子离婚；你守在娘床边7天没合眼，我就知道，哥哥还是原来的哥哥，还是我的依靠。

　　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你会那么突然地离我而去，黎明时，接到姐姐的电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想了很多很多，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我拼命地跑到学院外面，却没有车，哥哥，我要急着回家见你，哥哥。我要证明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哥哥，你知道那45分钟的车程又多长吗？我回忆了从小到大的一切，可是家还是好远。哥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下的车。我颤抖着站在你冰冷的尸体面前。我不喜欢尸体这两个字。我害怕这两个字，哥哥，你怎么忍心让你的小妹在失去父亲以后又失去最爱的哥哥？你怎么忍心呢？我握住你冰冷的手，趴在你冰冷的身体上，哥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心，人到底要经受多少痛苦才会麻木？人要经受多少痛苦，才能学会不再痛苦？我不知道，绵延不绝的痛，让我想到下。你满是鲜血的面庞，让我悲愤交加。又是我那伟大的嫂子，是她的亲戚夺走了我亲爱的哥哥的生命。

　　没有一个亲人在跟前，哥哥，你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车祸吗？哥哥，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有多痛苦？你可觉得不甘心？我不知道死亡对你是不是一种解脱，但是对我那绝对不是，那是无法弥补的伤痛，那是缠绕我一生的噩梦。

　　7年，我家破人亡，我最爱的亲人，离我而去，我最温暖的家，从此不复存在。崩溃的母亲，再也承受不住人和打击。这个3岁丧父，47岁丧夫，53岁丧子的农村妇女，已经经不得任何打击了，而我是这个家唯一的支柱了，从此我再也不能躲在哥哥背后了，我的天已经塌了，我的太阳已经不在了。我的保护神，离我而去了，我一无所有了。

　　哥哥，你带走了我人世的最后一丝温暖，你也带走了我原谅嫂嫂的最后的机会。哥哥，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世界真得不存在了，从你离开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我了，我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一个茫然无助的孩子，一个被欺骗了的孩子。

　　哥哥，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子到你身边了吗？我们的家都差点没保住；我那被我视同生命的侄女也被带走了，你都知道吗？

　　哥哥，这就是现实，什么都是会变得，只有亲情，只有血缘是变不了的。我现在更是痛苦而深刻地理解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业已歌”也许，别人已经把你忘记，也许改嫁他乡的嫂子已经淡忘了你，也许我那活泼可爱的已经改姓侄女已经忘了你。

　　春节的时候我去她的学校看了她，孩子满口都是她现在的爸爸。我听了辛酸的无以复加。这可怜的孩子，她会忘记她可怜的父亲吗？她也会吗？你走后，嫂子没给你上过一次坟。每次我和娘去上坟，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看着一溜三个坟头，我们就忍不住了，是谁又能忍得住呢？哪里才是我们的家？

　　那里才有我们的亲人？哥哥，孩子还小，你不要担心，我会每年都去看她，等她长大了，我会供她读书，我会让他来你坟前喊你一生爸的。哥哥，你放心，嫂子虽然不好，可我以后不会不管侄女的，她也是你的女儿，她是咱家的唯一血脉，她是咱娘最后的希望了。哥哥。今年正月，姥姥也去陪你们了，咱娘的心更空了，她又不肯离开家门，说我还没有家，说他离不开有过咱们回忆的房子。每次见到娘，她都会提起你，也都会落泪。哥哥，我知道，终其一生，我们也无法忘记你，你永远印在我的心里，可在我的骨头里，你是我哥哥，我唯一的哥哥，你是我的守护神，永远的守护神，永远的太阳。哥哥，你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不能再写了，泪已经留得太多了，我还要去教师看晚自习。哥哥，和你有那么多地回忆，为什么我们才只能做25年的兄妹？为什么我们的缘分那么浅？哥哥，我一直一直都想告诉你：你是我的骄傲，你是我的依靠，哥哥，真的，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由你这样的哥哥，有咱们这样的父母。哥哥，咱们拉钩，来生来生咱们还做兄妹，让我好好回报你，让我不再遗憾，好吗？哥哥，来生，你要记得找到我，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还有我的宝贝侄女---咱们的静，咱们一家人在团圆，好吗？哥哥，答应我，我们来生还要在一起，还要做兄妹，咱们还是一家人！

　　后记：一年没写文章了，这一年痛苦太多。写这篇文章，让我很心痛，这是心路历程，这是一种煎熬，很早就想写下来，也许有一天，我的侄女会看到它，会想起她的父亲。希望我的侄女早日成人，早日到她父亲墓前来祭奠。希望爸爸、哥哥、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有痛苦。希望我的母亲永远健康。希望我；的姐姐家庭幸福，希望天下所有的家庭都幸福。 （写于二零零七年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