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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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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满了人的办公室静悄悄的,众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时大眼瞪小眼看着身边的人,然后又怯怯瞥两下坐在会议桌前方的男子,见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顿时别说出声,连气都不敢大声出了。
好不容易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然后会议室的门“呯”地打开了。一个身着西装,胳膊窝夹着文件夹的男子气嘘喘喘地出现在了门口,见到满屋子等待的人,也没被吓住,反而立刻正色笑道:
“来晚了,对不起啊,李……”
坐着的年轻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另一只手中的钢笔轻轻敲打着桌面。
“李……李柏翘,咳咳,李副总监。”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柏翘慢慢抬起头看了看来人,总算出了声,还是像以前那样平静,并未见得有多生气:
“既然来了就坐吧,李总出国了,这次会议临时通知我来主持。”
他也不多说,径自翻开了文件夹,等着对方坐到位置上,不经意瞥了下,眉头又皱了起来:
“钟立文,下次不要夹着文件,形象不好。”
钟立文身形一滞,连忙把文件拿下放在桌子上,一边还挺直了腰背。
李柏翘开始低头看稿子发言,众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钟立文瞥了眼左右,发现不远处公关部客户主任梁笑棠正趴在桌子上,笑得浑身发颤,一面抬起头给钟立文使眼色,还暗中比划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这厮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叫人不爽。钟立文黑着一张脸,吐了下舌头做中弹身亡样,冷不防一声咳嗽声响起,把他吓了一个激灵。细眼一瞧,只见李柏翘秀眉微拧,虽然依旧在看稿,但声音却是顿住了。
钟立文顿时一滴冷汗掉了下来。
“钟立文,你什么都没带,来开什么会啊?”
李柏翘看上去已经念完了稿子,看着大多数人都在奋笔疾书做着摘要,就某个家伙在乱扔眼色。迟到还这么嚣张,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钟立文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想要表现的幽默,意思是:带上这里就够了。
李柏翘却一点不买他的账,幽幽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出几丝冷笑,看上去竟像是含着讽刺: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人还是不要得意忘形得好。”
说完,也不顾愣在那里的钟立文,挥了挥手,示意会议继续。
“靠!装什么装!”中午在单位食堂里,钟立文义愤填膺地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虎着脸:“整天板着脸搞官僚主义,凭什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干实事的?”
梁笑棠不甚正经地抬头瞥了他一眼:
“小声点啊,我今年的活动经费刚报到他那去,他李哥哥一个坏心情,我就得光屁股咯。”
钟立文气咻咻地将馒头往盘子里一扔,刚想答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
“他老头好好的出什么国?”
“你还不知道呢,”梁笑棠看了钟立文一眼,压低了声音,把脑袋凑近了一些:“听说是准备抽调到国外去啦,这次过去就是面试的,总部审计上缺一个二把手。”
“嗬……”钟立文慨叹了一声:“升了呀。”
他想了会儿,突然一呆:“不对,他要是走了,那李柏翘不就……”
梁笑棠长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终于明白了,兄弟。是的,年轻有为,一年之内连跳三级,助理,副总监,马上就是……”
他不说了,只略有深意地挑了挑眉头。
钟立文倒抽了一口凉气,基本上如果现任财务总监李文升一走,那么财务部门唯一的一个副总监被扶正就是理所当然的了。李柏翘才二十六岁,握这么大的实权,能服人吗?
李柏翘和钟立文是五年前同时进入这家国际驰名的公司的,主要做的是办公用品之类的东西,几乎在整个香港的同业市场占比达到40%以上,是家名副其实的寡头企业,门槛很高。当时钟立文为成功进入还得意过一阵子,再看看同期的几个同事,就更是有些飘飘然。
那些人除了自己外基本上都和企业内部员工有着一些关系。不是这个的子女,就是那个的侄子。钟立文对于这种裙带关系多少有些嗤之以鼻,他当时年轻气盛,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过。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也就和那群人混得很好。不屑是一回事,以后大家还是要在一起共事。更何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闪光的地方,久而久之便让自己认识到了自己的盲目。
然而有一个人,似乎怎么都融不进他们的圈子。
这个人就是李柏翘,当时还是财务副总监的李文升的独子。
当钟立文他们拉帮结派出去下馆子找乐子的时候,李柏翘依然会待在公司内,不是帮这个写稿子就是帮那个整理开会材料,还有就是抱着各种数据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看。那种一丝不苟的模样让钟立文觉得:如果能用爱情来鉴定李柏翘与工作之间的关系,那么李柏翘就是个当之无愧的情圣。
但这样多少也没什么坏处。刚入公司,所有人莫不都是从业务员做起,千般辛苦万般辛苦,都不如给领导看进眼里留下印象来得有效。只不过青年人的叛逆期没过,又没过过这种屈于人下的日子,猛然间成为被吆喝的小鱼小虾,多少心中都会有些郁闷。而对于李柏翘这种缺乏普通情感的异类,自然就产生了很多的闲话。
钟立文刚开始也附和几句什么“马屁精”之类的,但过两个月之后,这类的声音却渐渐少了,钟立文也似乎对李柏翘改变了一丝看法。
那天,人力资源部召集了几个部门领导,来评点实习生在这段试用期内的工作表现,要求大家做一些总结,时间不限。这种事情其实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写几句不痛不痒的结论交上去完全可以了事。其实用脑子想想,三个小时,二十多号实习生,再减去进出场和领导聊天的时间,也只够做个自我介绍,给那些人顺便再留个眼熟什么的了。
但是后来约定的三个小时硬是被延长到了四个小时。
最后一个上去的李柏翘直接摆出了一副毕业生答辩的架势,首先就是一长串的数据轰炸,这是他利用闲暇时间走街串巷外加帮前辈整理材料要过来的,然后利用某某工具进行深度回归分析,一通辩证论证过后提炼出几大重点和自己的看法,得出一二三四五六七。说到一半时,人力资源部老总将手一拦示意他暂停,对门边那个秘书说:
“叫那些人都进来听听。”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后,财务部发生人事变动。李文升由副转正,一阵多米诺骨牌后空出了个位子,李柏翘光速被选中补上,开启领导生涯。
这并不奇怪,经过那通令人张口结舌的“指点江山”后,已经没谁质疑李柏翘的能力了。只是听说为了他,市场营销部与风险管理部的领导吵了一架,让管人事的领导头痛不已。这下好了,塞他老子那去了,最不公平最强硬,但就是没谁有话说了。
不想过了这么长时间,已是平步青云到了这种地步。
五年了,钟立文干的也不错,因为业务跑得出色,成了专门负责某个区的小组组长,与李柏翘这些“上面人”打照面的次数十分有限,而且李柏翘似乎和他天生命理相克,一见到他就捡各种毛病说。去年他成了财务部总监的助理,专门负责审核员工的报销凭证,踢回去钟立文不少的单子,令对方很是毛躁。
干得罪人的事情不能太过认真,不过李柏翘似乎对做人情这一块十分不上道。久而久之,职位越高,似乎背地里埋怨他的人就越多。
于是有一天,就出现了“ANTI党”聚成一波,口头讨伐的一幕。
酒喝了一半,那些“被饭噎被水呛被门撞”什么都诅咒了一遍,众人望着沉默不语的钟立文,想知道一向创意无限的钟立文能说出什么极品的话,好一出恶气。
钟立文借着酒劲,“哼哼”冷笑了两声,眯起了眼睛:
“我诅咒他为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