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声弦肠断（清宫）》水琉璃

4、第四章

　　康熙三十七年八月。

　　北京的八月让我这个从小生活在南方的人感到酷热难耐！十三因为我的任性，每次来也弄得满鼻子灰，大概看我还能混混的样子，也就很少来了。我也乐得清闲，每天在芙蓉轩里称大王。只是有时候，四哥他们也会来督促一下我。
　　“我的冰！我要冰！”我穿着单衣在芙蓉轩里乱喊。
　　“主子！你还热啊！”春枝吃惊的看着我，“主子！咱们这芙蓉轩已经把御膳房可以动用的冰都给取过来了！”飘雨指指被我放满冰块的大厅，又看看衣衫不整的我，“我说格格，若让几位爷看到您这样子，还不得骂死你啊！”
　　我看看周围，硕大的厅堂里放满了消暑用的冰块。刚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传来八哥的声音。“什么事得让我们的傲雪格格挨骂啊！”
　　真是倒霉诶！我看着一身单衣的自己，完了！今天彻底完了！
　　“八贝勒吉祥！”春枝和飘雨此事早已吓得趴在地上。
　　“八哥！”算了！横竖是死了！豁出去了！
　　“你……”胤禩直瞪瞪的看着我，“做什么！你一女孩子怎么这样不成体统！”
　　“天热嘛！”我没好气地嘟嘟嘴，“你们男人都可以穿得少，为什么我要穿这么多宫装啊！很热啊！”
　　胤禩看看我，猛摇头。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刚才我从御书房回来，皇阿玛说这次巡幸塞外要带着你。你准备准备吧！”
　　塞外？！“我可以出宫了？”我不敢相信的问。
　　胤禩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我，“是啊！”
　　我高兴得跳了起来，“出宫了！可以去塞外了！可以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了！”
　　胤禩不管我，独自坐了下来看着我疯，春枝和飘雨早退下上茶去了。
　　“我就猜！八哥一定在芙蓉轩！”真可谓是未见其人，先问其声！不用看也知道，这一定是十四！
　　“傲雪！”一进门，胤禵就盯着我的衣服，脸刷得就红了起来。“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我哪里没穿衣服啊！只不过不想穿得太多过于臃肿！”因为四哥的原因，我常常去永和宫，德妃也挺待见我的。
　　“可是……”只见十四还想说什么，我适时的制止了，“我马上去换！你们等我！”
　　其实，真得很不想换衣服！虽按古代的衣服大多是棉织的或丝织的，较为透气。可是一旦穿多了，这棉织的丝织的都不管用！就好像洗桑那一样！喜静的人倒好，对我这样好动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受罪！好不容易换上了这一身行头，只觉得浑身别扭。
　　“还是这样好！”胤祉放下茶杯，对我连连点头。
　　“热……”我小声的嘀咕，没想到还是被离我很近的十四听到了。
　　“你还热？”十四非常的迷惑，“我听小路子说，这御膳房的冰，你的芙蓉轩可有天天去取啊！”
　　我讪讪地笑。
　　“怪不得皇阿玛要带你去塞外！”胤祉敲着桌子对我说，“塞外的天气可比京城的凉快多了！”
　　“不过，”十四有点担心地看着我，“皇阿玛说了，你的学业如果不合格的话，不光是你，连十三哥都不能去了！”
　　诶？康老头真阴！竟然连十三都搭上了！
　　“那十三哥他说什么？”我着急得问。
　　“你说十三弟啊，他可什么也没说，不过按他的个性，没准过会就来了。”三哥起身，“时间也不早了，八弟、十四弟我们该走了。”
　　“知道了。”八哥笑笑，起身看看我，正色说，“傲雪，别任性了！”
　　送走了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我开始等十三。
　　“春枝，你看主子还要坐多久啊！”飘雨不明就里的看着我，轻声问一旁的春枝。
　　“嗯，大概要等十三阿哥来了呢！”果然是春枝了解我啊！我刚想表扬一下，没想到这十三就来了！
　　“十三阿哥吉祥！”春枝和飘雨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看着她们带上门，十三开口了，“皇阿玛三天后要检查你的功课。”
　　我点点头，“所以……”
　　“我要去塞外！”
　　“什么？”
　　没有想到他的回答是那么直白，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要去塞外，所以，不管你是不是想去，你都必须过皇阿玛那关！”十三坚定地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执著。
　　“我不要！”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有点生气，为什么那天以后他变得如此奇怪！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远处，“我知道，你是倔强的……”说完，转身离开。
　　我呆呆得站在中央，忘记了炎热，忘记了生气，这个十三，是我认识的么……
　　三天后，皇上宣我去了乾清宫。
　　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殿里，没有不同，照样的压抑。
　　“雪丫头，今儿个朕叫你来的目的，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傲雪知道。”
　　“听十三说，你和他学了论语？”
　　“是。”
　　“劝学篇吗？说说你的见解，朕和大伙都听听。”
　　“这个‘学’字有两大类看法。第一种认为它是个‘虚字’或及物动词，指‘去学个什么’。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主张：‘学之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觉有先后，后觉者必效先觉之所为，乃可以明善而复其初也。’‘效’一定是指去仿效个什么，这里按朱熹当然意味着‘效先觉之所为’。另一种看法认为这个‘学’字只能是个‘实字’或‘名词’，不然不可以作为‘习’的对象。毛奇龄《四书改错》这样批评朱熹：‘学有虚字，有实字。如学礼，学诗，学射、御，此虚字也。若志于学，可与共学，念终始典于学，则实字矣。此开卷一字，自实有所指而言。……且‘效’是何物，可以时习？……学者，道术之总名。’这两种解释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使‘学’完全受制于‘所学’，不管这所学指先觉之所为还是道术。可是，孔子在这里只讲“学而时习之”，并未讲‘学圣’或‘学道’。而且，从《论语》全书看来，‘学’在一些重要地方不能被置换为‘什么’或‘学的什么’；不论‘学（的）什么’，总遗漏了孔子讲‘学’本身中所蕴涵的那样一种更纯粹活泼的意思。”
　　凭着大学里的知识随口说了一点，没想到看到的是所有人惊愕的表情。
　　好一会，皇上才缓缓开口，“这可都是十三教你的？”
　　我嫣然一笑，心里想的是个人理解不同，嘴上却回答了是。
　　“哈！好！”皇上拍案，“朕准你和十三随行塞外了！”
　　“谢皇上！”
　　出了乾清宫，四哥用考究的眼神看着我，而十四则对我赞叹不已。
　　“傲雪！”十三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谢谢你……”
　　“不用。”我笑笑，继续走。
　　“为什么！”十三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我转过身子，“你发什么神经！”
　　“很讨厌我吗？为什么要和皇阿玛说谎？为什么说那都是我教你的？你在报复我吗？”十三气急败坏的瞪着我。我噗嗤的笑了出来，看着一旁的四哥，“四哥，你没有把我的话传给他吗？”
　　四哥摇头，我耸肩。
　　“你不是希望我通过皇上的考核吗？我做到了！怎么会讨厌呢？可以去塞外了！你应该高兴得不是吗？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以出塞了！不管是什么目的，我的任务完成了！不是吗？”我淡淡地看着十三。
　　“傲雪！你变了！”十三犀利的盯了我一会，眼神慢慢柔和了下来，“你变得不那么善解人意了。以前的你虽然很任性，但是却很体己。可现在的你……虽然也很任性，可是却越发得让人看不透你在想什么了。”
　　是么……我抽蓄了下嘴唇，“你也变了，不是吗？”我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正视着十三，“你不觉得你变得很小气吗？你不再对我宽容了！你变得斤斤计较了！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我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十三重复着这句话，笑得很凄惨，“是啊……物是人非了……”
　　有种心痛的感觉，就像着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