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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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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啊,你干嘛又留个尾巴,干脆些写清楚了不好吗?”苏瑾将话筒夹在脖子和脸之间,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余姐唠叨个不停,一边腾出一只手握着自己那把长发,而另一只手则在凌乱的桌面翻动着。最后终于寻到一个夹子,伸手往头上一夹,干脆利落地。放开头发后,她接过话筒,决定要全力对付这个爱唠叨的余大姐。
“下次吧,下一篇一定写个清清楚楚。”
“不行,你马上给我改,这一本一定要有个交待。你知道吗,你已经一口气写了八本古代的了?该换新鲜的了。你要知道,人啊,是有审美疲劳的。而且你这样每一本都留些不清不楚的东西吊人胃口,诶,这方法不是不好,但用多了恐怕就是反作用了,吊不了人的胃口,反而倒尽了胃口……”
苏瑾轻叹口气,看来余姐今天不使出她那念人的看家本领是不肯罢休的。悄悄地将话筒放到桌上,认命放弃辩驳的权力,只求不要对自己耳朵造成太大伤害便阿弥陀佛了。
“……我说你……喂!喂!苏瑾!”余姐在念了五分钟后终于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在听,原本就快要渲泄完的怒火又一下子全攻了上来,再也忍不住那一声巨吼。
“来来来,”苏瑾连忙拿起话筒,“我在我在,不用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要聋了。”
“哼,我不理你啊,你马上给我改,这一本就是终结篇,别再往下写了。还有,下一本只能写现代的,给我写本时尚一点的。否则,你什么也不用写了。”毫无商量的余地,余姐狠狠地挂上了电话。
苏瑾看着话筒呆了好一会儿才耸耸肩,道:“改就改吧,谁叫你现在是我的唯一老板?”
想来还真的有点怀念以前,就算她一口气写了十几本同一环境的作品,余姐也不会像这样大发雷霆。没办法,谁叫以前是余姐怕她不写,而今却是她怕余姐不收货呢?
兼职和正职的要求和待遇总是不同的。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十一点了,是吃东西的时候了,吃完再工作。
其实她觉得她的生活还是蛮有规律的:六点起床,七点的第一餐,十一点第二餐,五点第三餐,然后是活动活动,接着洗澡,六点上床睡觉。然而唯一的不对就是日夜颠倒了。
以前学过的知识告诉她,这样的日夜颠倒对激素的分泌会造成影响的。可是这一年她也就这样过来了,没缺斤少两的。也许她真该做个研究,看看这种规则的生活与正常生活到底有什么不同,对身体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呵,怎么又想这些了,这不是现在的她会做的事。
用手搓了搓脸,提起精神,弄吃的去吧。
有些事情,就像已经颠倒了的日夜,恐怕是回不去了。
打开冰箱,翻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好吃的了。看来得去卖点吃的回来了。不过算了,明天再去吧。
回到工作的桌子旁,翻出吃了一半了饼干,再冲了一杯咖啡,今天就先这样解决吧!
苏瑾拿着吃的东西走到阳台。除了清晨的城市,深夜里的城市也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一切似乎安静了下来,又似乎才刚刚热闹起来。在那灿烂斑斓的灯火下,潜伏的究竟是平静还是躁动?在那些迷醉的脸孔下,是快乐还是痛苦?
每个深夜和清晨站在阳台上远望几乎成了她每天的功课,在这日复一日的凝视中,她渐渐地开始明白,悲伤多于喜悦的地方并不是只有那个有着病死离别与新生的医院。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快乐与幸福才是可贵的,人们才会不断地去追求。就像真爱的罕见,才让我们向往,不惜一切地想要得到,就算不是属于自己的,也不想放弃。
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苏瑾满足地笑了笑。
其实这样也很好,人总该有些得不到的东西才会懂得珍惜拥有的东西。
只是为什么当初他不愿意珍惜自己?现在,他会后悔吗?
她拿着空空的杯子靠在栏杆边,呆呆地看着前方。为什么到了今天,自己还要去想这个问题?后悔与不后悔其实都应该没关系了,不是吗?
想着又忍不住苦笑了,她又何曾珍惜过?
不想了,是工作的时候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抹身影闪入眼角,让她又回过头来,看向楼下。
是他!
她的新邻居。三天前,他把她吵得睡不着觉,害得她头疼了一个晚上。会记得他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心中的几分怨恨——吵了她睡觉的人,可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是这一年来少有的会敲她的门的人啊。
记得那天下午六点整,他又来敲门了,还她盐。那时候她才看清楚他的样子。
高!
当她仰起头来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唯一感觉是太累脖子了。人没事长那么高干嘛?像她,刚刚好一米六,多好啊,不高也不矮的。
她后退了一大步,让自己的脖子不用仰得那么高以后才认真看他的样子。
其实他还长得挺好看的,帅气的脸孔,说起话来总带着笑意;头发稍嫌长了,差不多及肩的碎发看起来有几分飘逸;只是太高了些,至少有一米八五吧,幸好不是很瘦,不然就是根竹杆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楼下那个人已经看到她了,正仰着头,似乎也在看她。
是她!
许敬维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看他,寻了一番以后才发现是她,站在阳台上。借着朦胧的月光和灯光,可以看得到她手中的杯子。是出来透透气吧!
他们只见过几面,都是为了盐的事,但他却记住她了。无论是第一次见面时的惊吓还是第二次第三次时的惊讶,她生动地演绎了“天下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
虽然第二次见到她——也就是还盐的时候,她也不是怎么漂亮,但至少能入目了,和第一次见她时差不了十万八千里,也有那么二万五千里了。那时的她看来是刚刚梳洗过,清爽多了,也没穿她那件性感睡裙,换了件宽松的居家服,而头发是刚洗过的,滴着水,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
她打开门一见到是他,居然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瞪着她那清澈的双眼看着他,仿佛在研究什么似的看了好一会儿,也不作声,害他好不尴尬。
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因为盐,在深夜十一点多,样子和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没多大变化。但似乎更为有精神了——她好像是那种越夜越有精神的人。
夜猫子吧?
许敬维站在苏瑾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按下门铃。
跑来借了好几次盐,弄得自己也实在不太好意思,可是面下了锅才想起还不记得买盐。他也不想啊,可是如果没盐的话,那面怎么吃啊?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老是记不得要买盐。
许敬维还是下定决心按下了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身居家服打扮的苏瑾出现在门口。
苏瑾望了他一眼,不等他开口,她便像明了一切似的转身走向厨房,把盐盅拿了出来,递给他。
许敬维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谢你。”正要转身回去放盐的他发现苏瑾似乎在吃着些什么,“你要不要吃啊?”
苏瑾愣了一会,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
其实别说她不明白,就连许敬维自己也不明白。
“我煮了面,要不要试试?”
苏瑾望着桌上那热腾腾的蛋面,好像还弄不太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碗面放在这里?
他刚才问她要不要试试,然后他还盐的时候,她屋里就多了这么一碗面了。好像知道她还没吃饭似的。
也好,反正有点饿。
嗯,还不错,蛋面可以做到这份上,看来他的手艺还不错。
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从这一碗面开始,说不清是怎么的,他居然就几乎包下了她的“午餐”了——用她的盐,他的面。
也是这么一碗面,他们开始熟悉起来。
原来他是个发型师,就在小区附近那家新开的发廊。这是在去超市的路上发现的,他正替一个女孩子剪着一个层层叠叠的发型。
她站在发廊外看了好一会儿,他发现了她,对她笑了笑,继续他的工作了。她也就继续她的任务——购置储备粮,总不能老吃他的面啊。虽然自己也出了原料——盐,但还是不太好的。
不过不知道可不可以由她出面条,他来煮呢?
苏瑾在粮油区慢慢地踱步,慢慢地比较着此面与彼面的差别。其实她是个挺喜欢逛超市的,喜欢推着车慢慢地看慢慢地走,不担心有人侧目有人催促。而且推着车的感觉特好,像在飘。
嗯,就这个吧!她将一包龙须面放到购物车里,正打算要继续飘的时候,有人拦了她的路。
许敬维拿起她车里的那包龙须面,看了看,说:“这个牌子的面不好吃,很容易煮糊的。”
哦,她接过面,又放回架子上。
“这个呢?”她拿起另一个牌子的问道。
“不清楚,没试过。”
“那就试试吧!”把面放入车里后,才记得问,“你怎么在这?”
“那你呢?”
苏瑾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买东西啊,没看见吗?”
他似乎读懂了,呵呵地笑了一下:“我来买点东西。”
“啊,记得要买盐啊!”苏瑾突然想起这家伙一直没去买盐,一直借她的,每天晚上十一点半准时敲门,也渐渐地让她的就餐时间从十一点改到了十一点半,“盐,在那边。”苏瑾指了指身后不远处。
许敬维觉得好笑,她十分相信他是来买东西的样子,提醒他记得买盐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其实他并不是想要来买什么东西的。刚才看到她在发廊外,以为她是来找他,于是赶快把工作完成。可她却不见了。想了半天,觉得她是来买东西了,于是他就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不知道为什么给她煮面一样。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吸引了。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子吸引了呢?
一个平凡而且随意的女孩子,不说第一次见到的那副惊世邋遢样子,就算是现在出了门也只一身居家服不换的人,一个只有要晚上才有她活动的痕迹的女孩子,怎么地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呢?
苏瑾看了他一会儿,他似乎没有去拿盐的打算,于是叹了口气,自己倒退了几步,拿起一包盐放到车里。
“我还要去买些米,让一让吧。”
许敬维一闪身,让出路来让她的购物车通过。
“我来吧。”
想要帮她推车,但她很快地拒绝了:“不要,我喜欢自己推。”
他耸耸肩,只好作罢了。
“你要买些什么啊?”逛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拿什么东西,让苏瑾好生好奇。
许敬维看着她拿下一瓶咖啡,忍不住问她:“你经常熬夜?”
苏瑾想了一下,她的情况算不算熬夜啊?应该不是吧。她只不过把白天当成夜晚过,把夜晚当成白天过了。
“不算吧。”
“那就不要喝那么多咖啡,对身体不好。”
苏瑾听了忍不住要笑。许敬维觉得奇怪,他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没有,只是想不到有人会对我说这样的话。”苏瑾似乎总读得懂他的表情,有些话不用他说出口她就能明白,就像现在,他一脸的疑惑似乎在问她这话的原因,“这句话以前都是我对别人说的。”
许敬维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你到底要买什么?”苏瑾再次问道,因为她已经将她要的都买好了,而他却还是什么也没拿。
“哦,等等。”他突然想到一样东西,走开了,很快又回来了,将一包汤料药材放到车里,“好了。”
许敬维帮苏瑾把刚刚扫荡回来的东西提到她家。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她家里,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凌乱得如他第一次见到的她。
天啊,这个女人!
真的是女人吗?
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乱的房子。一个女人的房子,怎么能弄得这么的乱?比他读书时的男生宿舍还要乱。满室的书啊纸啊的,真有几分像废纸回收站。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放下手中东西的地方。
真不懂她平时是怎么行走其中的,更别说在这里生活。
他怀疑,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看着他皱起眉头的样子,苏瑾也不高兴起来了,瞪了他一眼就把他往门外推。
“走走走!”
许敬维很无奈地退到屋外,就在苏瑾关门那一刹那,他大声问道:“你真的是女人吗?”
那扇快要关上的门又打开了,苏瑾用力地往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呯”地一下把门关了。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让他吃闭门羹了。
许敬维望着紧闭的门,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这女人,太可爱了!
把许敬维推出门以后,苏瑾望着自己凌乱的屋子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想把屋子弄得这么乱啊,只是每次收拾完没几天又会乱成这模样了。这些书与纸都是她工作需要的资料,无论是她以前的工作还是现在的,都是需要很多资料的。她往往要一大堆资料一起看,所以拿出来以后就不知道收起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自己看了也不觉什么,但看在别人眼里,还是不同的。
可恶!他居然取笑她!
苏瑾气呼呼地瞪着满屋的东西,可恶!
叹了口气,居然收拾了起来。
苏瑾打开门,瞪着门外的许敬维,他居然还在笑!
“我煮面,要不要吃?”他含着笑问。
“不要。”她赌气道。
“真的不要?”
“不要。”
“那算了,借点盐来可以吗?”
“你不是买了吗?”她明明帮他拿了一包盐的啊。
“还在你的那些袋子里。”他笑着看她。
她这才想起刚才把他推到门外的时候,他好像是空着手的。
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屋里,发现他正要跟上来,连忙转身制止:“站住。”
许敬维乖乖地站在门外。
苏瑾把一包盐和包汤料药材塞到他手上,又想要关门,许敬维连忙伸手挡着。
“真的生气了?”他笑着盯着她。
苏瑾不理她。
其实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生气,最起码不是在生他的气。只是他的取笑让她很在意,因为他是问她:“你真的是女人吗?”
她知道自己是懒了些,有时候有点邋遢,但还不至于不像个女人吧!她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多人接受不了呢?
“好,我道歉!我给你做吃的,好不好?”许敬维哄着她。
苏瑾不理他。
“你等等,我马上就好。”说完,他便跑回自己的屋子。
苏瑾看着他的身影,心里升起一种异样感觉。
他和她怎么会这样的?
他们像是突然从陌生人就变成老朋友似的。怎么会这样的?
但这个问题还没能让苏瑾好好思索一番的时候,余姐的电话便打开了。
余姐狠狠地叹了许久气以后,问道:“瑾啊,你下一本真要写现代的吗?”
苏瑾觉得奇怪:“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是,我是想你转转口味,别再写古代的了。可是我刚刚想起,你好像已经很久没出来外面了。你是知道的,这世界变得特快……”
“直说吧!”苏瑾打断她的话,因为她知道不就此打断的话,余姐绝对可以把这一年来的时事要闻,八卦绯闻全给她说上一篇,以证明这世界变得是多么的快。
“我担心你会不会的点和外面脱节了。要知道,如果你书里写的尽是些落伍的东西的话,是不太好的……”
“好的,我明白。要不等我的大纲出来了我们再讨论一下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向余姐你讨教的。”再一次打断她的话,免得她忍不住来个长篇大论,“没事了吧?就这样吧,大纲出来马上给你发过去。好了,十二点都来了,余姐,快去睡觉吧。熬夜对身体不好,来,听医生的话,快睡觉吧!”
“你啊!”余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苏医生。”
苏瑾挂上电话。
是啊,也许自己和这个社会有点脱节了。
虽然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浏览一下新闻,但对于现在的潮流,她真的不太清楚了。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去北京路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这样写起现代的故事来,似乎真的点困难。
算了,还是先写好大纲再说吧!
然而在一个星期后,苏瑾终于承认她写不来。在撕掉了三份大纲以后,她无神地瞪着电脑屏幕,有种想要发疯的感觉。
“我不写了。”她真想向余姐大叫。
但她不能。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避风港了,如果再从这里逃开,她还能到哪呢?
没有了吧!
苏瑾开了一瓶啤酒,走到阳台,习惯于投向远方夜色的视线不知不觉地望向楼下。
快一点了吧!他今天还没回来。
是习惯了他每天的一碗面吧,竟会在不知不觉中有种等他回来的感觉。今天是认识他以后,他第一次晚归。
许敬维抬头看着阳台上的苏瑾,她也在看自己。许敬维向她笑了笑,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空空的阳台,许敬维的笑意渐渐隐退。
苏瑾喝了一口啤酒,望着窗外的夜空。刚才他看上来的时候,她忽然一阵心慌,仿佛会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被他看到了,于是她躲了进来。但躲得过他的目光,却躲不过自己的心慌。
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心渐渐地平静下来。她忍不住笑了。看来她是太敏感了。
她叹了口气。是她的工作让她不得不敏感啊!
一个依然改不过来的坏毛病。
一声清亮的门铃在深夜中是如此的震动,吓得苏瑾瞪着门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直到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她依然不太敢确定是自己家的门铃响了。
“刚才看见你在喝酒,要不要一些下酒的菜啊?”站在门外的许敬维提着一个饭盒,笑着说。
苏瑾愣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做个什么反应。
“算了,其实是我想喝酒。”许敬维一个侧身,走进苏瑾家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的乱。不过这一次满地放着的是一本本翻开了的时尚杂志。
哇噻!还有人这样看时尚杂志的,就像上课在做笔记一般,到处是划线圈圈的。
许敬维走到那个放着一瓶啤酒的窗台前,坐了下来,打开饭盒,向苏瑾招手道:“来,快来,看看我拿什么吃的来了。”
苏瑾走了过去,看着他打开的那两个饭盒:椒盐虾和花蟹。
“干嘛这么丰盛啊?”
“朋友生日PARTY上留下的,我拿了些回来。”他抬头对她笑笑,“给我一瓶啤酒可以吗?”
苏瑾转身从厨房里抱了一打啤酒出来。许敬维失笑了。
“我好像说只要一瓶啊。这么多,我可喝不了啊,我酒量不好。”
苏瑾耸耸肩,递给他一瓶:“剩下的是我的。”
时间悄悄地流逝着,当时针指向“3”的时候,窗台上已是一片狼籍。
苏瑾依然看着窗外的夜色。
“你撒谎……”她道。
许敬维看着她,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
“你喝了四瓶……”
他忍不住笑了,她连这也算着。
“你多喝了三瓶……”
“所以?”
“所以我没醉。”
“为什么要醉?”
苏瑾望着窗外,不作声了。
“你怎么看这么多的时尚杂志啊?想改变形象?”许敬维用头指向那堆杂志,很好奇她这是为了什么。是恋爱了还是找到工作了?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要恋爱了,脸上找不到那种恋爱中人的光彩。那么该是工作吧。认识她的这些天,发现她好像是失业在家的。她白天极少见人,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上班去了,但慢慢地发现其实她根本没有出过门。反而是到了晚上,才能看见她人影。但也不曾见她出去工作过的,就只是到超市而已。
“要不要我帮你?”他对她笑笑。
苏瑾回过头看他。
看到她有几分怀疑的眼神,他又笑了:“别忘了,我怎么说也是发型师,是得走在潮流尖端的人啊。帮你设计个形象是一点也不成问题的。”
苏瑾想了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是一份怎么样的工作呢?”许敬维微笑着问道。
苏瑾愣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啊?
他看她的反应,明白自己猜错了。
“我还以为你找到一份新工作,所以想改变一下形象。”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一堆杂志。
“哦。”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参考书”,很无奈地耸耸肩,“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这些潮流了。无论是以前只顾着工作,还是这一年根本不想出门。你知道吗,我最新的一件衣服是两年前过年时买的。”她拎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年半之前拉直的时候剪过一次。”说完她嘿嘿地傻笑了几声。其实她真的得承认,她成了老古董了。
许敬维瞪大了眼睛。他真的想再问她一次,她真的是女人吗。有这样不注重外表的女人吗?是太穷了,没钱买新衣,没钱去做头发?不会吧!别的不说,就她家的家私,也不是一般穷人买得起的啊!而且这个小区的管理费还是挺贵的,她还能住在这,说明她是有交钱的。
“所以你现在在恶补?”
“嗯。”她点头。
“为什么?”
“我总得工作啊!要知道,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我就再没向家里要过钱,没理由到了现在反而向老妈要啊!”她老妈不把她给骂死才怪。当年辞职就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其实也算不上辞职了,老师说是保留职位的一年长假。快到期了,但没想过回去。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辞职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真的找到新工作了?什么时候上班?”他盘算着这几天哪个时间会比较少预约,好让他能空出时间好好替她整理一下容貌。
“啊?”她又一愣,是酒精让脑袋变得迟钝了?
“哦,没啊,没新工作。”好一会儿,领悟了他的话,才答道。
哦,原来是打算去找工作,可现在工作不是那么容易找吧。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她,刚才好像听她提起她上过大学,大学生找工作,应该会容易一些的——只要把她的外表修理好。
“好吧,我明天回店里看看,找个空闲一点的时间,陪你换个形象吧。”他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他抬起头,看见墙头那个时针已经指着“3”字的钟,原来这么晚了。一股倦意袭来。
“可以向你借一样东西吗?”他对自己的酒量很清楚,一向喝不过两瓶。而今晚,他喝了四瓶,他知道,他现在一定是醉了。
“什么?”
“宿一宵。”
她想了一下,道:“我一直不太喜欢吃‘粟一烧’(注:广东话里‘宿一宵’与‘粟一烧’一样发音),所以没有。”
他忍不住笑了。
“我是想借宿一宵。”他无奈地解释道。
“为什么?”这次她反应快了些了。他家不就在对面吗?
“因为我醉了,走不动了。而且你看来太瘦小了,抬不起我的。”
“你醉了?我看你很清醒。”
“因为我的身体醉了,脑子没醉。”
会这样的吗?她有点狐疑地看着他。虽然很清楚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完全相同,总会有一点点异样的。只是有人醉身不醉心的吗?
“就让我在这里躺一会儿,两三个小时后,我就可以自己回去了。”他知道自己的体质是特异了一点。以前不知道的时候,他是放任自己喝酒的。反正喝很多都不会醉,清醒得很。只是后来发现,自己只要喝多于两瓶的酒,就会连站起来都成问题了。
她想了一会儿,答应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自己长得安全得很,不担心会吃什么亏。至于名声,她还有名声吗?
看他很快就入睡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真的醉了。
会着凉吗?她犹豫了一下,跑回房间,把自己的被子抱了出来给他盖上。
算是提前报答他将会对自己的帮助吧!
苏瑾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工作去了。
却不知一双眼睛在她转身后一直看着她……
严格来说,许敬维睡得并不好。
地板稍嫌硬了,有点凉,而且一直有些声响,有时是电脑的键盘声,有时是翻书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一直半梦半醒的。至少他知道早上五六点的时候苏瑾还坐在电脑前没有睡。是网虫吗?那种对网络可以沉迷到彻夜不眠的人?
是这样的吗?
他看着床上那个睡姿不怎么优雅的小女人。她穿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条睡裙,带着眼罩。本只想把被子拿进来还她的,没想到却撞上了一场春光。
是的,她那条睡裙已经偷偷地爬上了她的大腿,一双雪白的玉腿微曲着,不很修长,却曲线十足。而且裙子的上升让那两条吊带松懈了,隐隐约约地可见胸前的那片春光。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连忙把被子盖到她身上,遮掩一下外泄的春光,好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她怎么就这么相信他呢?
他也是一个很正常的男人来的,怎么就一点防人之心也没呢?
悄悄地退回自己家中,却发现,心,依然跳得狂。
看来是太久没碰女人了。
久吗?只不过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