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殁》涟殁

11、忆曲

　　谎言被揭穿之后总是很尴尬，现在这个房间便陷入这么一种尴尬的气氛之中。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解，我之前并未将这‘谷里春’赠于他人，少侠是在哪喝过的？”涟殁的一个问题打破了尴尬。
　　“哦…这个…我之前说未喝过‘谷里春’并不是假话，我也只是听过见过，有人赠给爹爹过一匙……”。悫将这故事始末原原本本的向涟殁说明。
　　涟殁听完，微微皱了眉头，表情有些不自然，这还是悫第一次在涟殁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那赠茶给你爹爹的先生叫什么名字？”沉默了许久，涟殁又开了口。
　　“吴疾”，悫如实回答。
　　涟殁仿佛陷入沉思而后表情释然：“果然是他啊…”
　　“谷主认得吴先生？”悫觉得好奇。
　　“嗯，不只认得这么简单，他是我师兄，不过我也已有两年未听过他的消息。”
　　“师兄？他就住在城东，离东郊没多远啊…”
　　“这谷中有一条规矩，而立之年便可离开这深谷，只是若选择离开便不可再回到谷中，对外人更不可提及谷中之事……吴疾这次算是坏了规矩啊……”涟殁的表情有些凝重。
　　“坏了规矩会受到惩罚？”悫看着涟殁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坏了规矩会死！”，涟殁说这话时眼睛仿佛在跟悫对视，悫第一次在涟殁的眼中看到了温柔以外的东西，那就是残酷！不禁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再不敢言语……
　　“这…这不能怪吴先生，都是我再三询问下，他才说了‘谷底’二字…还嘱咐我不要下谷，都是我不好，没听他的话……”悫此刻明知自己是自身难保却不知怎得袒护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吴先生……
　　“他过得好吗？”涟殁的语气忽然又柔了下来，透着关切的问道。
　　“好，他是暯城有名的神医，疑难杂症他都瞧得好，暯城人都称他赛华佗，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成就……”悫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刚刚涟殁说谷中的规矩是而立之年方可离谷…那吴疾三十多了？？？怎么可能，那张脸怎么看都只是二十出头！
　　“吴先生是谷主的师兄，那先生多大了？”悫不合时宜的问道。
　　“他离谷两年，应当是三十有二”。
　　“他…怎么可能！怎么看都只是二十出头，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悫瞠目结舌。
　　“哦，师傅的绝学中有一门的确有驻颜的功效，看来他习得很好…”涟殁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很温暖。
　　“师傅收了三个徒弟，各有残缺，因为师傅自己也是先天不足，生下来便患有严重的心疾。但师傅骨骼精奇，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练得绝世武功，十多年前谷内发生变故，师傅将谷主之位传给了我，便出谷了，师弟三年前病故，师兄则是两年前离谷，现在只有我一人在这谷中……”涟殁一脸的寂寥……
　　悫不知涟殁为何将自己称为“一个人”，不是还有鹖跟鹢这些弟子吗……
　　“悫恳求谷主放过吴先生……”，悫再次替吴疾求情，脑中不停浮现着吴疾恬静的身影，这样的人若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
　　“我…不会杀他，只是想请少侠痊愈后为我带个路，我想见见他……”涟殁顿了顿接着说道：“听听他的声音……”
　　“这个，没问题！”悫不知怎的完全不质疑涟殁的话，这话应得脆生。
　　悫想…之前的感觉是对的，涟殁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但悫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复杂，也不想知道，可有些事情无论想与不想总归是要发生的，正如此刻，他对涟殁的了解已越来越深….

　　“哦，对了，谷主可知道暯城的弦鸣街？”悫起了另一个话题。
　　“不知，在下从未去过暯城。”
　　涟殁的回答让悫又是一惊，但也并不追问，接着上面的话题说道：“那去拜访吴先生的时候顺便去我家茶室坐坐吧，就在暯城的弦鸣街，我家那个爹爹没什么可夸赞的，但茶艺的确不赖”说到爹爹的茶艺，悫脸上露出得意。
　　“哦？这样啊，那有机会一定要请教一二。”涟殁仿佛很感兴趣。
　　“那可一言为定咯~”悫看到涟殁的反应非常高兴。
　　涟殁说是要去处理谷中的一些琐事便离开了房间。

　　门外，涟殁的表情冷了下来，若有所思般微蹙着眉，足尖轻点便飞了起来，而后又在十丈开外的一根竹上借了力，直直向北边一片被单独隔开的翠色竹林飞去……
　　涟殁翩然落下，四周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声响，只见他跃起数丈而后又落在原地，手上便多了片竹叶，他将竹叶放至唇间，吹出了一段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声响，声响未息，他的面前竟晃出两个人影，也不知从何处而来。
　　二人半跪行礼，异口同声道：“谷主，有何吩咐？”
　　“吴疾在暯城，鹇、鹍你二人速去查探清楚他的情况向我汇报。”涟殁气势凛然。
　　“是，谷主”，话音刚落二人便凭空消失了……只留涟殁在空旷的竹林。
　　涟殁卸掉满脸的威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柔和，闭了双目，将手中竹叶放回唇间，一段婉转哀怨的曲调倾泻而出，回荡在整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