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梦尘》意玫居

5、心结

　　邹老爷让人备了马车送梦夕去秦府，梦夕与诺儿坐在马车中，诺儿沉默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你真的要去劝秦小姐吗？”
　　爹希望我这样，不是吗？”梦夕淡淡的说。诺儿不再开口说话，她们就这样沉默的到了秦府门口。车夫下马后将梦夕和诺儿扶下后，敲响秦府的门，告诉秦府下人邹家二小姐来访。
　　秦家下人将梦夕她们迎入后问：“邹二小姐是要去拜访少夫人还是小姐？”梦夕想了一下说：“先去看我姐吧！”
　　很快梦夕便见到大姐梦雪，她看见梦夕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半天后才哽咽着说：“梦夕，终于见到你了。”梦雪拉着她坐下说：“你一走就是五年，我担心死你了。”
　　梦夕拉着梦雪的手说：“我也想你啊，你看，我这不是来见你了吗？”邹梦雪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说：“都回来半个多月了才想着来看我，以前白疼你了。”
　　梦夕嘟着嘴说：“你不是也没来看我吗？哼！”邹梦雪好笑的摸着她的头发，两姐妹闲聊了很多以前的事，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突然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墨绿色锦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一进来，邹梦雪就停止了说话，梦夕发现梦雪见到这男子就变得面无表情，只是旁若无人安静的坐着。
　　梦夕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看起来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但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尤其是他看向梦雪时，梦夕觉得他眼中寒意更重了。
　　诺儿推了推梦夕说：“二小姐，你光顾着看大姑爷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梦夕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就是秦惜的哥哥，自己的姐夫秦问，五年没见他，竟都认不出来了。梦夕站起来面带微笑的对秦问叫了句：“姐夫。”
　　秦问点了点头，“不进来坐坐吗？”梦夕觉得气氛很怪异，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好像她是秦府主人，秦问是客人一般。
　　秦问看了邹梦雪一眼，她依旧面无表情，从始至终未曾正眼看过他一眼，秦问沉着脸说：“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他转身欲走，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对梦夕说：“以后有空常来秦府坐坐。”梦夕点了点头，看着秦问远去。
　　梦雪从秦问走后半天没说话，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丫头和梦夕身边的诺儿，皱了皱眉头。
　　“离儿”，她对着身边丫头说：“你去泡壶玫瑰花茶，再把各色点心都端一盘来，梦夕难得来一回，要好好招待她。”
　　梦夕听到这话尴尬的笑了，大姐用的着这么婉转的责备自己回来好久才来看她吗？弄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梦雪又深深的看了眼梦夕身边的诺儿说：“你也去帮忙吧，离儿一个人端不过来。”
　　诺儿点头和离儿退下关上房门后，梦雪看着梦夕问：“你身边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叫诺儿？”
　　梦夕点了点头，她有些意外，邹家下人那么多，梦雪嫁入秦家也差不多三年了，她怎么还记得诺儿的名字。
　　“梦夕，你要小心她。”梦雪看着梦夕说。梦夕不解，姐姐怎么会这么说，三年前诺儿才十一岁，这三年姐姐都在秦家，与她应该没有太多接触，怎么姐姐会……
　　梦雪好像知道梦夕在想什么，她缓缓说道，“她在三年前是我的贴身丫环。”
　　“在我出嫁前一年，爹将她送入庵里照顾我，那时她才十岁，看起来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梦雪停顿了下，接着说：“直到我快出嫁了，才发现她是爹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
　　梦雪站起身说：“她很机灵，出嫁时爹没让她做我的陪嫁丫鬟，只是想不到爹又一次把她放在你身边。”
　　梦雪摇了摇头，走到窗边，父亲对自己这样，对妹妹也是这样，五年前他差点逼死梦夕，如今还……
　　他有把自己和妹妹当成他女儿看吗？
　　梦夕走到梦雪身边，她不知该怎样说梦雪转过身看着梦夕，良久梦夕才叹口气说：“诺儿那丫头，我是知道的，说实话，我挺喜欢她的。”
　　梦雪吃惊的看着她，“你知道她是爹派来监视你的？”梦夕摇了摇头，浅浅一笑说：“我知道她是爹放在我身边的人，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的一举一动告诉爹。爹我是了解他的，至于诺儿……”梦夕想起诺儿在街上支支吾吾最后说她不喜欢吃酸的模样，边吃边听自己说话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也没做什么好让她去说的事。”
　　梦雪摇了摇头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事如果被她知道，那你可就追悔莫及了。”说完，梦雪凄凉一笑，梦夕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姐，诺儿把你想做的事告诉爹了吗？”梦雪看向窗外，她的声音仿佛从茫无边际的天边飘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梦夕不知是否该问个究竟，这时梦雪说道：“你与周文临的事该怎么办？”梦夕低下头说：“到时候再说吧，我想先见见秦惜。”梦雪淡淡说了句，“有些事……是不好说的。”
　　梦夕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离儿和诺儿捧着点心和茶进来了，只见离儿低着头，将茶与点心放下后就一直低着头。梦夕再看了眼诺儿，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梦雪的目光里有几分懊悔与羞愧。梦雪未注意这些，她只想找个借口把丫鬟们打发走好让她与妹妹再多说几句体己话。
　　梦夕盯着离儿说：“离儿，你怎么了？一直低着头。”离儿未说话，梦雪这才发现自己的丫鬟不太对
　　劲，她一直低着头，梦雪沉声说道：“离儿，把头抬起来。”
　　离儿咬了下嘴唇，慢慢抬起头，梦夕惊住了，她的脸颊两侧都有巴掌印，在她白皙的脸上特别明显，离儿的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未掉下，梦雪看着她，有些心疼了，毕竟这丫头跟了自己三年了，她摸着离儿的脸，轻声说：“很疼吧。”
　　梦夕惊住了，谁敢这么对离儿？她毕竟是姐姐的贴身丫鬟啊。梦夕问诺儿：“离儿怎么被打了？”
　　诺儿看了眼离儿说:“小姐，这事诺儿也不知该怎么说。”梦夕站到离儿身边问：“离儿，谁欺负你
　　了？”离儿摇着头不肯说，梦夕看了眼梦雪对着离儿说：“离儿，你是邹家的丫头，虽然你陪嫁到秦家，但始终是邹家人。我是邹家二小姐，难道你只听姐姐的话不听我的话吗？”
　　离儿摇了摇头，梦夕看着她问：“到底是谁伤了你？”
　　离儿看着梦夕的眼睛，沉默半天后说：“是末夫人。”梦雪紧抿着嘴唇，将视线转向别处，又是她。
　　“末夫人？”梦夕奇怪的问：“末夫人是谁？”
　　离儿未回答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说：“是离儿做错了，末夫人惩罚离儿是应该的。”
　　梦夕还欲再问，这时诺儿忍不住说：“小姐，不是这样的。我和离儿姐姐去准备茶水点心时遇上末夫
　　人，她说我对她礼数不周，离儿姐姐说我不是秦家人为我辩解了两句，她说她管教不了邹家丫头还是可以管教秦府丫头的，于是便找人打了离儿姐姐。”
　　梦夕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这个末夫人明显针对邹家。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离儿是梦雪的陪嫁丫
　　鬟，她打伤了离儿还伤的那么明显，显然没把姐姐放在眼里，那个末夫人究竟是谁？
　　这时离儿扑通一下跪下说：“二小姐，你帮帮小姐吧，让老爷为小姐讨回公道。离儿吃些苦不算什么，小姐才是真的苦啊。”梦夕眉头深锁，爹会为帮姐姐得罪秦家吗？她不知道。
　　“离儿，你住嘴。”梦雪打断离儿的话不让她说。
　　离儿不顾梦夕阻止继续说：“姑爷天天流连于花街柳巷，后来娶回来个末夫人，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她弄掉的。小姐不肯回娘家说，秦家人看小姐好欺负都欺负她。二小姐，你帮帮小姐吧。”
　　梦夕呆住了，她知道姐过的不好，但没想到是这么不好。梦雪别过头不去看她们，梦夕心中一阵难过，这三年姐姐是怎么过过来的。”
　　梦夕扶起离儿说：“我回家一定告诉娘让她为姐姐主持公道。”
　　梦雪心酸一笑，有些事她已看得很淡了，“没有用的。”她垂着眼说。
　　从姐姐房中出来，梦夕心中很乱，她犹豫着是先回家还是去看秦惜。诺儿问她准备去哪，她说：“去看秦惜吧！”
　　在去往秦惜房间的路上，她听见一阵琴声，如泣如诉，带着凄凉和缠绵，寻着琴声来源的方向看去，一抹墨绿色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男子低头弹琴，微微被风吹动的头发如同被吹乱的心，梦夕想起离儿说的那些话，这人会有情吗？就算有情，也是对那个末夫人。
　　“真是个混蛋。”梦夕小声说着，说完，便带着诺儿离去。
　　秦问等那两个少女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抬头看着她们刚才站着的地方。“混蛋。”他重复一遍念着说:
　　“的确是。”他笑了，一如以往那玩世不恭的笑，只是多了丝苦涩。
　　梦夕来到秦惜房前敲了敲门，“秦惜。”她叫道。不久，就见到秦惜的丫鬟月牙来开门，只见她堵在门前说：“小姐在休息，邹小姐改日再来吧。”
　　梦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在休息，那我改日再来看她。”梦夕和诺儿默默离开了，秦惜坐在中，丫鬟见梦夕和诺儿走远了，关上门后对秦惜说：“小姐，你不见邹小姐好吗？毕竟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邹小姐也真是的，明知周公子与你……”
　　月牙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串，秦惜叹了口气说：“周大哥的订婚对象是梦夕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她？见到她，又能说些什么？”
　　秦惜没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会成为她和周大哥在一起的阻碍，邹梦夕与周大哥有婚约这是事实，一想到自己离开了五年的好友一回来竟要与自己的恋人成亲，这让她情何以堪？周大哥前去退婚，无论成不成功都伤害了梦夕，自己与梦夕只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这件事如一道无形的鸿沟阻挡在她们之间，自己不愿伤害梦夕，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周大哥娶她。无论最后她能不能和周大哥在一起，这份感情最终不能得到人们的祝福。无论最后的结局怎样，受伤的都将是三个人。
　　梦夕垂头散气的和诺儿从秦府出来，诺儿眼中的情绪很复杂，秦小姐闭门不见小姐，小姐是不是很难过？想起离儿被打的样子，诺儿一阵心疼，如果当初自己陪嫁过来，那么今天被打的不就是自己了吗？大小姐，如果她当初没嫁来秦府现在又会怎样？大小姐，诺儿只能在心里对你说对不起了，还有离儿，只离开大小姐一会儿就被打成……
　　突然间诺儿抬起头，自己与离儿离开那段时间大小姐有没有对二小姐说些什么？一想到这，诺儿没来由的害怕。
　　“诺儿，”梦夕唤了句，“你很冷么？怎么一直在抖？”
　　诺儿抓紧自己的胳膊，努力不让梦夕看出自己的异样，“有点，可能不太舒服吧。”诺儿勉强笑着说。
　　梦夕摇了摇头，“你不舒服就在马车上呆着，有些话我要和周大哥说，可能时间会长些。”
　　“小姐，我不要紧，我和你一起去吧。”诺儿坚持的说。梦夕摇了摇头，“你还是待在这吧。”诺儿垂头小声说：“好的，小姐。”梦夕带着满意的笑离开。
　　“小姐，你不再相信诺儿了吗？”诺儿看着梦夕独自一人进入周府，喃喃地说着。
　　梦夕过了许久才出来，只见她一脸平静。车夫问：“小姐，回邹府吗？”梦夕看了眼诺儿说：“先回去，到了路口把我放下，你送诺儿去医馆然后带她直接回府。”
　　诺儿摇着头说：“小姐，我和你一起。”
　　“可你不是不舒服吗？”梦夕看着诺儿说：“你要休息。”
　　诺儿一再坚持自己不再不舒服，车夫忍不住说：“二小姐，诺丫头是死心眼要跟着你了。再说，不把你们一起送回府，小的也不好交代啊。”梦夕看着诺儿恳求的表情，叹了口气说：“回府吧！”
　　诺儿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就快出来了，但想到她出了秦府后就不再让自己跟在身后，心里一阵难过，也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