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薄情郎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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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绿柳河堤上，两个人影从河里爬上岸，躲躲藏藏，鬼鬼祟祟。
六月天，虽然已是夏日，但古代的空气没有那么多二氧化碳，所以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再加上杜青缇浑身湿透，被小风一吹还是觉得凉飕飕的，不由打了个大喷嚏，双手颤颤地去拧衣服，心里还琢磨是谁在想我呢。
青缇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不多，马上就想起和阿鹤走失这起子事来。看看时间只怕阿鹤早就找她找的焦头烂额了，而自己呢，居然还有闲情游河？！一时懊恼愧疚不已，急火火地就要冲回去。
哎？青缇按了按脑门儿，可要怎么回去啊？这一路都是跟着阿鹤走的，她可不认得路。转念又想起这身边儿不是还有个人么，问问就是了。
青缇还没开口，就看到那少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浑身都在滴水也不去管。青缇顿时恼了：“你看哪儿呢！大色狼！还不转过去！”
少年的视线从青缇腕上那闪闪发亮的手表收回来，嗤笑不已：“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的，还怕有人看？！”
杜青缇被他说得有了那么点羞愤的意思，可转念一想，我一现代人，还怕你作古的人说、看么！直接转移重点：“要不是你把我弄下水，我也不会搞成这样！说，怎么赔我损失！”
少年压根儿不买账，笑嘻嘻道：“你也把我推下水了，咱们俩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杜青缇哪儿会这么放过他，既然说不过，就直接动手吧！虽然这少年比她高一头还多，但是她一点儿不惧，上前揪了他的衣领，狠狠道：“我不管，你给我找一件干净的衣服去！”
少年瞪圆了眼，还没说话，就听到“少爷”、“少爷”的喊声，不用说，是方翊赶来了。
方翊一看这架势，两个人都湿透了，少爷还被人威胁着，大怒冲上去猛推了杜青缇一把，杜青缇没防备，再加之方翊力气颇大，直接就被推倒在地，肩膀狠狠撞在柳树上。
杜青缇气的不行，从小到大，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哪儿有别人打她的时候？何况贺子川一直“教导”她不要轻易被人欺负了去，说不通直接就亮拳头，先把那人揍他个鼻青脸肿、屁滚尿流的再说（有这样的哥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过拳头还没来得及抡上去，少年就骂了方翊一句：“谁叫你动手了？滚一边儿去！”
这么一说，方翊便没气儿了，蔫蔫地不敢动了。杜青缇见此也不好再动手，只闷闷地揉了揉肩。少年却一反刚才的嬉皮笑脸，反而温和地拉起杜青缇：“没事儿吧？”
杜青缇白了方翊一眼，没有说话。少年又冲方翊道：“去，快点买两件儿干净的袍子回来！”
方翊忙应下跑去了。少年又浅笑着看杜青缇脱下湿乎乎的外衫，麻利地拧干，又把湿发放下来简单用手指梳了梳。
少年这才发现她的头发是棕黑色，竟与普通人不同，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只是道：“我叫望成玦，你是谁？”
杜青缇傲慢地瞥他一眼：“凭什么告诉你？”
望成玦原是紧盯着她，见她如此微微怔住，随即一笑，朝着方翊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视线又暧昧地落在杜青缇的胸前：“就凭我一会儿有干净的袍子给你换。”
杜青缇感觉到他不老实的视线，脸上一红，敷衍道：“我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我看也是。”望成玦顺着她的话说，一副吊儿郎当相，“估摸你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官家千金，八成啊是京郊那个什么什么娄家村的乡野村姑，要不就是芙藤镇的？”
杜青缇听了这话非常不乐意，自己可是城市长大的孩子，长得虽说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却也是生的是白白净净五官端正，且要品性有品性，要气质有气质的，好歹也是一文化人儿！哪儿像他说的什么村儿什么小镇上没见过世面的？
不过和他争论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不就是想让她生气么？她偏不！“是啊，我确实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官家千金，自是不能和你这豪门富贵纨绔子弟相比！”
听到“纨绔”二字，望成玦眸中微闪，却仍是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官家千金，但你这泼辣劲儿还真是对我口味！我看，你就跟我走吧，我府上可是什么都有！”
杜青缇顿时被雷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拐卖儿童”呢？自己成年了居然还有人拐卖！
正无语间，方翊抱着一个大包裹哼哧哼哧跑来了。望成玦和杜青缇分别换上干净的衣服，这才松了口气。
“望公子，谢谢你的衣服，请你告诉我你府上何处，明日我好把衣服还回去。”
望成玦撇撇嘴，嫌弃道：“都被你穿过了，我还要它干什么？当抹布用么？”
杜青缇也不计较：“那我明日把钱还给你好了。”
“不用这么麻烦！你跟我回府不就得了？这衣服也没几个钱，用你抵了就行了。”望成玦颇为大方地挥挥手。
见此杜青缇早没了耐性，自己还要赶紧回去呢，惹了这麻烦，不知要怎么向薄淳交代。
“望贤弟实在太慷慨了。”低沉柔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听到这声音，杜青缇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薄淳缓步而来，身后正是那倒霉蛋阿鹤。
“薄兄？”望成玦神色惊喜地看向来人，“真是巧啊，薄兄怎么会在这里？”
杜青缇有点傻眼，这两人认识？
薄淳视线扫过杜青缇，对望成玦淡淡笑道：“我也正想问望贤弟这个问题。”
望成玦笑道：“没什么，到京城来逛逛，正准备回府。薄兄呢？”
“府上丫头出来迷了路，这不刚找到，就碰到贤弟了。”薄淳下巴向青缇扬了扬。
“竟是薄兄府上的人儿！”闻言望成玦不可思议地看了杜青缇一眼，“薄兄真是体贴下人啊，一个小丫头丢了，还亲自出来找。”
薄淳无所谓地笑：“让贤弟见笑了。”又向青缇伸出手：“还不过来？”
“喔。”青缇在两个男人炯炯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配合地走了过去。
薄淳一把将青缇拉到自己身前，大手擦去她脸上的水珠，关心道：“怎么弄成这样？”
杜青缇别扭地别过脸，却正好对望成玦异样的目光。
“对了。”薄淳看了看她身上的新袍子，对望成玦道，“刚才听贤弟说什么要用青缇来抵，不知青缇欠了贤弟多少银两？”
“其实呢也没什么，不过是小弟和青缇姑娘之间的玩笑罢了，薄兄不必在意。这要是扯到钱什么的可就俗了，是吧。”言下之意就是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望成玦敛起笑意，“得，小弟还有事儿先行了，改日再来拜访薄兄，啊，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出府时骑了马，因此杜青缇只好跟薄淳共乘一骑。一路上，两人身体相贴，颇为暧昧，可是薄淳却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转头看看阿鹤，居然也是少有的一脸严肃。
“薄公子，真的很抱歉啊，给你惹麻烦了。”
薄淳看着她十分愧疚的样子，本不忍责怪她，但想起刚才找她时的担心和焦急，便道：“你说你，和阿鹤走丢，就算不认得的路，难道没有问问路上的人么？”
“……”杜青缇哪里好意思开口，她压根儿就忘了“和阿鹤走丢了”这件事？
“还有，你又怎么惹上那小子了？”想到望成玦那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样，之前肆无忌惮调戏青缇的场景和刚才那挑衅的态度，薄淳暗暗咬了咬牙，额上青筋微微凸起。
“才不是我惹上他。”杜青缇赶紧辩解，“是他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他，他就踹翻了我坐的船……”
薄淳也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青缇，但是不知怎的心里就是非常不爽。
“我说的是真的！”杜青缇见他没应以为是不信她。然薄淳视线一直凝在她身上的袍子：“身上冷吗？”
“……还好，就是里面衣服有点潮。”
薄淳忍下想扔了她身上袍子的冲动，带着她去了锦绣坊。
锦绣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制衣坊，也是薄家旗下产业之一。杜青缇原以为嵇氏成衣店已经很不错了，可进了锦绣坊，便立马见了高下：一个是下订单包订做的高档服装店，一个是货式繁多的大卖场。
锦绣坊老板是个年约五十、有点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这个时间锦绣坊本该打烊了。然眼尖地看见了薄淳，十二分热情地迎上前：“哎呦，薄七少爷！稀客呀稀客！快请进快请进！”
薄淳微微颔首，把杜青缇揽到身前：“段老板，给她找一件合适的衣裳。”
段老板的精明小眼对上杜青缇的那一刻顿时就亮了，忙不迭道：“好说好说！我告诉您，最近正好进了一批西宛的烟罗纱，咱们坊最好的绣娘将将做出几件，全是最新款式！包您满意！”随即将那老板娘喊来，亲自领杜青缇去里间试衣裳。杜青缇本想拒绝，薄淳却轻轻捏了下她的肩，在她耳边道：“去试试吧。”于是只好听从。
老板娘拉着杜青缇上了锦绣坊二层，进了一间楼阁。里面尽是精美华丽的应季服装，每种样式只有一件。看得杜青缇是眼花缭乱。四个角落用金红色的绸帐围起。
老板娘简单量了杜青缇的尺寸，笑呵呵地问：“姑娘喜欢什么颜色、样式的？随便挑！”
杜青缇看了一会儿，只挑了一件不怎么起眼的绛紫色棉质衣裙，式样简洁朴素，没有多余的花样装饰，摸上去手感很柔和。
老板娘见她年纪轻轻，却对这眼前这一堆绫罗绸缎丝毫不动心，只拣面料舒适、款式颜色皆不张扬的，心里顿生好感，私下琢磨着薄七少爷平日身边从不带女眷，今日却带了这面善、性子又稳重的姑娘，想必一定是他心上的人儿了。而自己若是让薄七少爷的心上人满意了，也就是让薄七少爷、甚至是薄家满意，如此，一定是错不了的。
这样想着，老板娘更是殷勤地为她服务：“我说姑娘，你怎么尽挑这些嫁了人的妇人才穿的衣裳啊，大娘跟你说，这件不适合你！年纪轻轻的，就要穿亮色的才好看……”
边说边选了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和一条同是烟罗纱制的百合裙，随即拉开其中一个角落的绸帐，杜青缇看了又是着实惊叹了一番：这里面的穿衣镜，是那种铜质带花框的；绣花矮墩子的面料也不是普通货；甚至连放衣裳的搁板都十分精致。简直就是一个VIP贵宾试衣间！
老板娘把上衫和裙子塞到杜青缇怀里，并直接把她推进了试衣间。杜青缇撇了撇嘴，只得换上。大小还算合适，这粉红色倒是有提亮肤色的效果，心想这老板娘的眼光倒是不错的。只是衣裳绣工精致，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再有就是这粉红色说实在有点嫩了，让她想起了薄府的那位小娇客。其实刚才自己选的那件挺好的，谁说深颜色只能妇人穿呢！
出来老板娘果然赞不绝口：“姑娘真是个美人儿！这烟罗纱穿在姑娘身上太合适了！”说罢给她散落的头发绾了个简单又好看的发髻，簪了绢花，又挑了双绣了几朵桃花的缎面绣鞋换上。
老板娘满意地看着杜青缇，又叫她把衣裳都脱了，然后选了一件蜜桔色的散花百褶裙，又把杜青缇夸到了天上，而后红橙黄绿青蓝紫都弄了个遍，不厌其烦地让杜青缇换了脱，脱了换，好一番折腾。
“大娘，薄公子还在底下等着呢。”杜青缇强忍不耐，催促老板娘。
“哎呀，姑娘你别着急，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薄公子才高兴呢！”
“……”
与此同时，薄府恒春苑里有个人却是等不及了。
“连笙，表哥回来了吗？”柳若芙见自己的大丫鬟回屋，不由站了起来，一脸期待。
“还没有。”连笙喘了口气，摇摇头，“小姐，您别急，也许再过一会儿表少爷就回来了。”
柳若芙小脸顿时垮下来，失望地坐下来。这时候小丫鬟煮了热茶端进来，连笙忙接过来，给柳若芙倒了一杯：“小姐，先喝杯茶吧。”
眼看暮色西沉，柳若芙闷声抱怨道：“天都快要黑了，表哥到底去做什么了？听乘风说，表哥平时一直忙生意……可是娘和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就不能把事情放一放么？”
连笙听了，两眼四处看了看，又想了想方低声道：“小姐，奴婢到前面问了问，听说是表少爷的随从走丢了，表少爷带着侍卫亲自出府去找了。”
“什么？”柳若芙瞪大了眼睛，刚端到嘴边的茶又放了下来，怀疑道，“表哥竟为了一个小小的随从……你说的当真？”
“当然是真的！”连笙点头，虽然这事儿透着蹊跷，但千真万确发生了。连笙两眼一转，突然似又想到了什么，“小、小姐，你说……那随从会不会是表少爷的……？会不会和表少爷……”
柳若芙先是迷惑，随后弄懂了连笙的意思，顿时有些生气：“呸呸！胡说什么？！表哥可不是那种人！你要是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小姐……”连笙委屈地撅起嘴，有些不服气，“连笙也不是毫无根据就这么说的！表少爷都二十三了，还没娶妻，别说个妾室，就连个房里人都没有，这在咱豪门世家里也太少见了！”
“你个臭丫头知道什么？”柳若芙急急打断她，“表哥那是洁身自好！哪是那些自视风流、整日腻在脂粉堆里的世家子弟可比的！况且表哥年少有为，不过十六七岁就已经撑起薄家半边天了，只怕……一般人家的女子他才瞧不上眼呢！”说着，自己又悄悄红了脸，想起来薄府前娘说要和舅舅谈一谈表哥和自己的婚事，初步定在自己及笄后……不禁莞尔，笑容里几分娇羞几分甜蜜。
连笙看着自家小姐笑成那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之前她本还想告诉小姐，据前院丫鬟的说法，表少爷那随从生的唇红齿白的，个头也不高，像个女子一般。要知道，在圣渊，世家子弟豢养戏子、男宠已不是稀奇事，表少爷他再怎么优秀，也是个世家子弟啊！
薄淳对阿鹤吩咐了几句，待他离开后便一个人在楼下等着，段老板请上座沏了茶小心伺候，正无聊间，二层忽现一抹丽色，不由抬头看去——
只见杜青缇身着十二海棠水纹软罗裙，面带娇羞地缓缓走下来。
薄淳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老板娘见了他的反应，心里更是得意，忙上前请功：“薄七少爷，您看如何？”
“不错，很好。”薄淳颔首，上上下下打量着杜青缇，看到她不自然的神色，眼里不由溢满了笑意，脸上也是难得的有了笑。
杜青缇不自然地拂了拂颊边的碎发，却听薄淳道：“不过，刚刚段老板拿出来的那几件，倒是有更好的。”说罢从几个檀木锦盒中挑出一件水蓝色的衣裙展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薄情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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