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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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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米罗站在我面前时,我已经穷困潦倒得与街头乞丐相去不远了,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米罗如神般地出现在我跟前,看了我不到一分钟,然后,伸手:“愿不愿意跟我走?”
阳光很耀眼,我抬头,眼前的男子,宽阔的肩膀将阳光挡去大半,而我却仍觉刺眼,他那头在阳光映射下的宝蓝长发,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的脸上没有笑,微微勾起的嘴角让我觉得他是在嘲讽我的落魄,没来由地,我有丝火大,切,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我可是堂堂跨国集团总裁的儿子——穆,不久前,我出门时还有大批保镖拥前跟后的,我只是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玩偶般的日子,负气离家出走罢了……
我蹭地一下跳起来,刚想对他发作,然,在看到他那双蓝紫的眸子时,那股气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然后,我的右手竟鬼使神差与他伸出的手握在了一起,于是,阳光明媚的某个下午,我被一个充满魅惑的男人“捡”了回去……
米罗的生活很颓废,毫无规律的三餐,无节制地抽烟,他是个化妆师,但我可以用我穆的名义保证——他绝不喜欢他的职业,甚至,可以说是憎恨他的职业,然,我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他在极度地憎恨下还依然坚持日复一日地工作着?
米罗的家并不大,很简单的三室一厅,被“捡”来的第一天,我趁着他出门时花了几个小时,才算把凌乱的客厅收拾好,满地的酒瓶和烟蒂让我的眉都拧成了八字形,但我还是细细地整理好,给桌子铺上台布,把椅子上厚厚的灰尘拭去……
米罗回家时,蓝眸亮了亮,却只是几秒钟的时间,马上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状,这一发现不禁让我气恼,我这是自找苦吃,马上,我就摇头,我本来就是自找苦吃,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却要过种生活?八成我的神经也不正常……
米罗家的窗帘很厚,刚来时,我看到如此厚实的窗帘还真吓了一跳,黑色的厚窗帘将外面的阳光全部阻隔,不留一丝痕迹,米罗是憎恨阳光的,因为他从不让我打开窗帘,哪怕是一条缝也不可以,他说,这间屋子,不需要阳光……直到有一天,我趁他出门后,偷偷地拉开窗帘,才发现,原来,厚厚的黑色幕布下,还有一层薄薄的水蓝色帘子,阳光透过水蓝的窗帘,洒下了一室的温暖……
我忽然想,米罗,其实是应该生活在阳光下的,应该生活下在温情下的……
毫无预照地,门被打开了,是米罗回来了,他看到了我一个人站在窗前沉思,当然,也看到了满室的阳光……
他手中的颜料洒落一地,然后,一个箭步冲过来,“嘶”地一下扯下了水蓝色的窗帘,再唰地一声,重又拉上了黑色的帘子……
我看到他的手,死死地拽着窗帘的一角,没有转身,双肩却是轻轻地抽动着,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阳光的温暖,可以让人落泪……
自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掀开过窗帘,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我在米罗眼中的价值是当个好模特,米罗喜欢画画,这是我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后才发现的,因为有一次我在打扫时,无意中推开了那间画室的门,满室的画板,满地的颜料,以及堆在角落七零八落的画稿……
刚扶起画架,米罗的声音就传入我耳中:“这里不用打扫!”
我转身,看着他穿着宽大的皱巴巴的白色衬衣倚在门边,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无比复杂的神情,然后,在我惊愕之中,将我一把拉出画室,嘭地一声关上了画室的门……
没过几天,米罗就提出了要我当他模特的要求,他用颜料给我画了一个又一个夸张到极点的妆,然后,让我顶着那些妆摆出各种造型,他则拿着他的画笔,画了一幅又一幅以我为主题的画……
米罗的画犹如他的人,处处透着颓废的气息,我在他的笔下,虽然脸上的表情被浓浓的妆掩盖,然淡紫的眸中却是隐隐地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这就是你!”米罗叼着香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手中的画啪地一声落地,木质的框架四散开来,他俯身,捡起碎木中的画纸,淡然道:“离家出走不仅仅是因为对家族的不满吧?”
抬头,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我爱的人和别人结婚了!”我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我们两年的感情,最后他只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就和一个他见都没见过面的人结婚了!”
沉默,说完这话后,我们彼此沉默,对,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离家出走的,漫无边际地走了几个城市,最后在这个城市遇上了米罗,以为换了个城市,远离那个人,就可以将心事完全隐藏,就可以慢慢抚平心的创伤,没想到,米罗却是看出了我的悲伤,并且,用他的画笔,将我眼底的悲伤在画纸上表现出来,让我无法逃避……
不知何时,他却是端了咖啡递到我面前,纯正的蓝山,散发着浓浓的哀伤……
我们面对面,各自品着咖啡,也许可以说,各自品着哀伤……
米罗接了个case,忽然间,日子变得忙起来,整天的不见人,每晚都到半夜才归,直到,有一天我在睡梦中听到隔壁杯子打翻的声音,披衣起身,敲着他的门,大声问着出了什么事,良久,米罗才披着衣服开门,呲牙咧嘴地说:“送我去医院!”
手忙脚乱地架着比我壮实的他来到医院后,汗水差不多浸湿了我整个人,医生说是急性肠炎,米罗咒了声“MD”就晕了过去……
米罗住院的第二天,有个叫撒加的男人来看他,当时我刚好在病房外,那个男人穿着纯黑的西装,捧着一大束玫瑰,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我的面前,然后用很好听的声音对着我问道:“请问米罗是不是住这间房?”
他的声音似乎有着特殊的亲和力,再遇上他苍蓝的视线时,我的脑中嗡地一声,大脑便无法思考了,机械地点了点头,他便不客气地推开了门……
“我以前最爱的人!”撒加走后,米罗在病床上,睁着空洞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
“……”想说什么,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摆弄撒加带来的玫瑰,四处找寻,想找个东西把这玫瑰插起来,却听到米罗再次开口:“不用了,放着吧!”
凝视米罗苍白的脸,我张了张嘴,还是找不到话题。
“他来告诉我,下个月的八号,他将要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
“……”
“那天是我的生日!”
“……”
“我们相爱好多年了,最近才明白,在他心里,感情比不上事业!”
“……”
“这次case的主办方就是他的公司!”
“你做化妆师就是为了这个?”终于,我找回了声音。
“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我在心里说道,不过,米罗,这世上,傻人不止你一个人呢!
“忘了,你和我一样!”他笑了,认识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却是带着嘲讽,讽他,亦讽我……
“帮我办出院手续吧,那个case不能拖!”
“傻瓜!”我笑着,眼角,却感觉到湿湿的。
他对着我笑,没有温度的笑,却刺得我睁不开眼,逃着出去办了出院手续,忽然想起撒加的笑,就像那天,我偶然打开帘子时的阳光……
出院后的米罗,工作起来比起以往,更加拼命,几乎每晚都到凌晨才回来,早上又不见其人影,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他又得住院了!正想着,却听见喀地开门声,看表,今晚倒是很准时,回头,却意外地看到撒加站在门边。
“我知道米罗这个时候不在,没想到屋里还有人!”他有些意外,然,我比他更意外,他居然有这屋子的钥匙?那为什么我来这里都快半年了,却没有看到他来过?
“你……”我想这个时候的我一定很尴尬。
“我忘了,他有再爱的权力!”冷不防,他冒出这么一句。
一瞬间,我僵持在原地,这个误会也未免太……
“其实……”我想解释,却见他摆摆手,兀自向画室走去,我只能紧跟在他的身后……
画室里的新画,都是画我的,我看到撒加的眼神在看到那些画时,一片黯然,然后,他慢慢地走向画室的角落,那里堆放的,是米罗以前的画,我从未看过的,米罗不允许我看的画。
他把画一幅幅地翻开,轻拭画面上的灰尘,我远远地望去,是一片海蓝,画中,是撒加温暖的笑,所有的画,都是以他为主题,所有的画,都只有他一个人……
米罗的心,只有他呢……
他细细地擦拭着每一幅画,刚才黯然的眼神,变得神彩飞扬,然后,转身,折到米罗的房中,拿起床边的相片框,那张相片,是米罗一个人的,灰暗的天空,没有阳光,米罗的脸上,没有笑……
他伸手把镜框拆了下来,然后,从镜框的夹层中,取出了一张相片,那是一张他和米罗的合照,他们的身后,阳光明媚,米罗的笑,如同阳光般灿烂,撒加轻揽他的肩,笑得满是宠溺……
“告诉他,这张照片,我拿走了!”在我惊奇的注视下,他走出了房间,然后,将钥匙放在桌上:“还有,跟他说一声,钥匙还给他了,下个月我的婚礼,希望他能来!”
撒加的婚礼很隆重,商场巨子与政界元首的女儿结婚,各界名流纷纷进场道贺,我站在远处,看着婚礼上撒加的笑,虚无缥缈,不似那张照片中的笑,有感情,有温度……
米罗没有来,他完成那个case后病了三天,拖着病体的他,看到我给他那串撒加留下的钥匙后,再次进了医院……
撒加端着酒杯向我走来。
“他没来?”问过之后,却是了然地笑了:“这就是他的性格!”
“你幸福吗?”我忽然问他,就像半年前,我问那个人一样,依稀记得,那个人对我说了声“对不起”后,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麻烦你替我告诉米罗,一个人一生,只可能爱一次,如他,亦如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忽然间,想起了半年前,那个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所留给我的背影,他与撒加,是不是同一类人?那我和米罗,又算不算同一类人?忽然,很想马上问米罗,到医院时却发现他已经出院了,然后,再次回到他的家时,已经人去楼空,他留下字条,说是一个人去流浪,到一个他都不知道的地方,把他的房子托我保管,最后,他在字条上写着:穆,一个人一生,是不是可以结很多次婚,却只可能爱一个人?
其实,米罗,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知道,曾经,我爱过一个叫沙加的人,现在,我还是爱着他,那么,你呢?是不是也还爱着撒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