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舒若公

4、第四章 晴时月

　　好不容易辞了慕少艾组个“黄药师”的请求，黄泉沿着原路闲闲得回到了住所。

　　打开门，苍月银血正立在在门廊，回过头见到黄泉，挺削的脸上却是难得的显出些难色。

　　“怎么，老头子来了？”
　　“二弟……”

　　“连你也欺负吾，大哥？”黄泉已经开始习惯性得不耐烦挥手，可仍是朝着亮灯的正厅走了过去。

　　父王么。除去离开母后修行前夜行时见过一面，就无其他印象的“至亲”——待他修行完毕、弱冠归来时，这个花心老头儿早因战乱不知挂哪儿去了。小时候母后心心念念教导的，亦全是那个“贱人”、“小杂种”如何如何，所以对他，仇恨这种情绪好像也没多少。夜麟跟随母后旧友学艺时甚至曾在无聊时想这个月王会不会认自己呢？

　　夜麟曾听过幻族、月族同出一宗，却在洪荒时代就因执政人间信仰不同分了家。幻族善术法轻武斗，虽常设书院教化子弟，然其民用计往多端、阴狠手辣。另有记载两族分家时，幻族只得小片封地，且虽能自给但无盛产可谓贫瘠，因此幻族多年来盛产杀手、忍者；月族子民相对就良善的多咯……其实讲这么多干什，往后看，四魌界那帮子斗来斗去，往前看，叶口月人、异度魔界、中原等等争来争去的，不就个资源、不就个土地么？老七还嚷什么“污秽了”，来个神之小摊手全灭呗，只留个大饼儿放诺亚方舟二号上就可。什么战争，什么道义，套个香臭屁的名言“浮云，一切都是浮云。”

　　只不过当年的遗孤自是没有“浮云”的资格的。再次回到母后身边，幻族几近被月族全灭，幸存下来的母后虽说一直是个坚强女人，却在见到夜麟的面时不由凄然：“汝和伊太似……”夜麟不知母后是以怎般毅力忍受怀着无比期盼望向自己却日日愈发只见到负心者身影时的痛苦。他甚至错觉，正是自己这张相似的脸，逼得母后一步步走向了死亡的深渊。犹记得自己伏在母后病榻前握着她一点点变冰凉下去手时，她望向自己眼中那彻底的绝望，和自己面具下满脸冰凉的泪水。那一次是夜麟真正得，也是唯一一次得痛恨着月王的存在。

　　“哟”黄泉踏进客厅，面上很不在意得向背对他站在灯光下甚至算得上苍劲挺拔的男人打招呼。男人闻声转过身来，脸上显得正是平凡人等难有的一面帝王傲然气态。黄泉在内心哀哀叹口气，嘛，与其说吾，倒不如说更像银血——虽然那脸确实更像自己些。

　　“火狐夜麟？”月王并不上前而是仍立在原地，黄泉见状危险得眯眯凤眼，看似懒散得抬脚窝进软软的沙发，

　　“小的正是，谨听月王赐教。”
　　“何必这么说，”
　　虽低着头整理无意间弄乱的衣角，黄泉还是感到对面男人的目光研灼着自己脸上的分分寸寸。黄泉挑衅得抬头直瞪过去，扯扯嘴角便回道：“那要怎……”却在还没说完，就听到对面的男人忽然扑哧得笑了起来，皱起眉怒视对方，那人却好似没看到自顾自说下去：“凝华总和吾讲汝之风姿有何等如吾，今日一见倒是明了了。”

　　“吾儿，”月王仍是遥遥的立着，黄泉听到这称呼皱着的眉未化开反而轻挑，“吾想，汝并不需吾为汝父，这段距离就当父王对汝之纵容。”

　　“哈！”黄泉终于舒了眉，讥笑的表情却立刻显在脸上：“纵容？汝倒是很会见缝插针。却可想过吾是否要这般纵容？”

　　对面的人仍仔细盯着自己的脸，嘴里却说：“凝华亦不在吾身边，汝若想见她可问银血要地址。”黄泉停闻，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应，男人便转身向外慢慢晃去，手中还不知怎么握起把全赤的宫扇悠悠摇着：“吾其实挺讨厌吾啊吾啊的叫，下次见面可叫个我啊，洒家啊，或者I啊什么的么？仙山的美女吾都认识，这样装帅是要给谁看啊？”俄而玉树临风得转身来以扇柄指指黄泉：“总不能学你们——搞基、□□什么的。”

　　黄泉瞬间石化，半晌，直到老头儿被送走，苍月银血回转来，黄泉才恢复了神智：“吾刚才可在做梦？”

　　“没，二弟”苍月银血看着脸色惨白的黄泉有些担心，“懂得吾天天过的是怎般日子了？”

　　“大哥……”黄泉打心眼觉得该为自家这样样第一的老哥寻个好嫂子。

　　“先来吃点东西吧……”银血拉着黄泉向餐桌走去。

　　即使银血的手艺再好，这顿饭仍是吃得毫无味道。黄泉闷闷想自己的修为果然是太低么？为什竟有种释然感觉？

　　“黄泉，仙山雨后夜景很美，可去看看？”银血招来收拾碗筷的佣人便扯扯黄泉的袖角，“黄泉？”

　　黄泉回神自是答应了下来，两人便来到后花园坐在石阶上，旁的石桌上正放着仆人刚刚温好的酒。

　　“紫檀竹叶青？”黄泉举起了只一闻，便微牵嘴角。

　　“正是，”苍月银雪小抿了一口，“二弟你不觉得这酒很适合仙山吗？”

　　“吾厌的正是这多的紫檀味冲减了竹叶青本清爽淡口的感觉，”黄泉举杯一饮而尽，“吾懂父皇的意思。”

　　“……”苍月银血望着弟弟姣好的面容，欣慰的不语而笑。
　　“黄泉你看，仙山这晴时月与月华古都有什么差别？”

　　“？”黄泉顺着苍月抬起的手臂望着天上一轮全月，晴时月嘛？大概勉强算得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