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18岁》近藤桃子

1、KISS IS STILL A KISS

　　绮从来不是一个安静的女孩。从来不是。
　　毕业那天刚说我们到水塔去喝啤酒。她像只猴子，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玻璃掉在地上般清脆。
　　“刚，上海什么好？那儿又没有我。”
　　“就是没有你才要去的！”朋笑说。
　　“C，他欺负我，你管不管？”
　　我把口里温暖的苦涩咽下，无奈地眨眼。
　　朋将我一把抱住，胸腔的震动刺痛我的耳。
　　“她才舍不得”他洋洋得意。

　　那一刻，绮沉默了。
　　也许只有三分之一秒。
　　看向塔下喝酒的刚与沉浸在思绪里的朋都没有发觉。
　　一片漆黑空洞的沉默。
　　风吹乱她来不及修剪的短发，掩住她瞬间潮湿的眼睛。

　　“你……变态……”
　　她伸手拧住朋的耳朵。
　　“哎哟喂痛…………”
　　朋怪叫。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触景伤情。
　　刚始终不发一语。

　　我考到一所离家非常近的大学。每个礼拜回家一次。
　　那是一个狗都会热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的夏天，妈妈说，我有访客。
　　绮从厨房里冲出来，油腻腻的手缠在我脖子上。
　　“C，我好想你！”
　　她无预警地笑，眼睛闪闪发亮。
　　怎么穿着长袖衣服？
　　我好笑的问。
　　“我感冒啦”
　　她抽抽鼻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和绮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对绮说，明天该回学校了。
　　她点头，将手指全数缩到袖子里。
　　C，他走了。
　　我知道。我说。
　　不，他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无语。
　　C，我很讨厌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要我？妈妈死了，爸爸天天出差，我给他打电话，他就给我钱，钱，钱……钱永远比我重要。
　　C，他们都不爱我。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很久很久没有声息。
　　你爱他吗？我问。
　　她抬头看我的眼睛，然后，缓缓伸出她的左手。
　　脆弱的皮肤上布满凌乱班驳的痕迹。
　　我将手指覆在上面。
　　一点也不痛，真的。她说。
　　我很笨，老是割不到动脉，也不像他们说的血会喷到眼睛上……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走的那天晚上，我和他做了。我很高兴。她说。
　　他说他爱我，可是，他还是要走。
　　她的声音温柔的，夹着一丝清灵与冷漠。
　　睡吧。我说。

　　她睡在我旁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手臂挨着我的。
　　C，我睡不着。黑暗中她幽幽说。
　　她将我的手牵到她脸上，一片冰冷的湿痕。
　　我反握住她的手。轻抚腕上突兀的粗糙。
　　命运为何要对这个与我同龄的女孩如此残酷？
　　我将她拉近，她埋进我的胸前。
　　她抬起头搜索我的嘴唇，我没有躲开。
　　她柔软的胸部紧紧贴着我的，双手紧紧揪着我的衣服。
　　与其说是情欲，更像是要确定什么。
　　迫切却小心翼翼。
　　过后，她睡着了。香甜的。我闭上了眼睛。

　　C，我们分手吧。朋说。他眼中有浓浓的疲惫。
　　是绮么？
　　我已略知一二。
　　……她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他说。

　　我坚强，所以我受伤害。

　　C，我不希望你恨我。绮说。
　　从来不。我摇头。
　　她守不住自己的城堡，只好侵略。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朋吗？她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因为他爱你。
　　C，只有我能爱你，只有我。
　　C，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不要伤害他。我说。
　　那种男人，你为他说话？她讽刺地笑。
　　男人都是狗，要多贱有多贱……
　　我甩了她一耳光。

　　她捂着脸，茫然地呆在原地。
　　不要伤害所有爱你的人。我说。

　　“绮走了。”朋喝得烂醉，敲开我的门。
　　我微笑。
　　C，我们……
　　不。我打断他的话。
　　我不怪你，不代表我们可以在一起。
　　他无语。

　　绮……去寻找她的幸福了吧？
　　那是我微笑的真正原因。
　　但愿她可以忘记，那个潮湿的十八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