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朱鹂

2、第 2 章

　　9点，准时开始部门长级别会议。克林斯曼在做了寒暄之后，便示意比埃尔霍夫开始正题。比埃尔霍夫微微点头，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幻灯片，侃侃而谈。
　　“近两年来，我们的销售额在逐年下滑，市场份额也由原来的近30%下降了9.4个百分点，现在我们的市场份额已不足20%，但同时，我们的成本居高不下，又一直没有可以有足够竞争力的新产品面世。这些问题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们的利润大大降低，虽然还没有到亏损的地步，相信也还没有到影响各位薪水的地步，但是，必须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对此，我们要做的，就是大力研发新产品，提高销售额，降低成本，以达到保证利润水准的目的。我想各位都不喜欢看到，年底的时候，奖金数目大大缩水。”
　　环顾一下会议室，参加会议的每个人表情各异，他笑，接着说，“我们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改革，在推行上，还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下面的时间，就交给我们的总裁，克林斯曼先生来宣布我们的改革计划。”
　　在大家半敷衍的掌声中，比埃尔霍夫退后到投影机的阴影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克林斯曼站起来，接过比埃尔霍夫递过的激光笔，开始宣布几条对在座的一些人可能是性命攸关的信息。
　　1.成立研发部，从技术部独立出来，部长为原技术部研发组的米夏埃尔.巴拉克，由总裁办公室直接负责。
　　2.成立涉外室，全面负责公司对外联络的一切事宜，由奥利佛.比埃尔霍夫兼任，除这个部门之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与政府部门、媒体等做非业务上的联络。
　　3.将每年利润的25%用作研发费用。以每半年一款新品推出的频率做研发。
　　4.削减成本，到年底，生产成本必须降低5%，各种费用降低10%。如果达不到目标，就用部门长的年终奖金来抵。
　　在克林斯曼讲话的时候，比埃尔霍夫一直在出神。或者说是，过分专注的盯着讲话的那个人，在认真专注工作的时候，他总是充满激情，眼神凌厉。仿佛会发光一样。也许是因为会议室里的灯没有开的原因，在蓝色的投影机灯光掩映下，他就像是在一个高高的舞台上，聚光灯下，只有他一个人，俯视众生，那张明明天天得见的脸，在这种时候，总是生动到激扬，令人沉溺的那种神采飞扬。
　　讲完，将激光笔扔到桌子上，比埃尔霍夫打开灯，会议室重现光明。一片沉寂。双手撑到桌面上，克林斯曼问，“有没有不同看法？有意见请提出，如果没有，就照此执行。”
　　马特乌斯一直撑住头，许是昨晚的宿醉，他一直觉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痛。这次会议，他就知道，会是场风暴，可是没有想到，克林斯曼会这么直接而果断。心里小小鄙视自己一下，他不是一直都这么直接而果断的吗？而且冷酷。就算是别人有意见，他也不会听。不过，从第一条开始，他就开始暴躁，头疼，让他更加的暴躁，在听到用部门长的奖金来抵的时候，他觉得，已经到了临界点了。“我有意见，总裁先生。”深呼吸一下，还努力的提醒自己要冷静一点。“我们目前的产品属于技术已经相对成熟，性能稳定的成熟产品，在市场上的评价都很高，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去追求新奇特，更加没有必要频繁研发，因此，研发部还是作为技术部的一个组就可以。“
　　“是啊，马特乌斯先生説的对。”提出赞同的是技术部经理，奥利佛.卡恩。
　　“我倒是觉得，现在的产品确实是有些跟不上了，得有点新意出来了。”这是品质部经理，科普克。
　　“还有，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成立个涉外室，不就是个公关部吗？”头越发的痛，马特乌斯干脆站起来，“弄一堆花瓶，在记者股东各个部门中间搔首弄姿，有什么用？我们是实实在在干活的，不是来选美的！”
　　这话又换来一阵子嗡嗡嗡的低声议论。
　　“那么，马特乌斯先生，请你说一下，前一个月里，我们因为各个部门之间的联络不足，各自为政，又各自找各种媒体来支持自己，对我们的工作，对整个公司有没有影响？”克林斯曼毫不客气的指出，“现在我们公司的名声怎样相信大家比我更清楚，比产品更出名的，是我们业界好莱坞的称号！我不认为这是恭维。”顿一下，“总之，今天会议议题就是这样，如果大家还有什么疑问，请在会后向我提出。如果没有疑问，请照此执行！散会！会议记录马上会发给大家！”
　　没有人动身。大家在面面相觑之后，开始议论纷纷。
　　克林斯曼环顾了一下会议室，自己开门走了。走的时候，悄悄的拉了一下在门边椅子上坐着的比埃尔霍夫的衣角。比埃尔霍夫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下他的手，也跟着出去了。
　　切，马特乌斯从鼻子里哼了出来。这么拉拉扯扯的做小动作，以为别人都没有看到是吧？刚想抱怨，却发现，似乎真的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刚才的那些个议题，有叫好的，有骂娘的，有装作置身事外其实还是耿耿于怀的。看来是自己真的还在宿醉未醒，否则，意见最大的不应该是作为生产总监的自己吗，怎么好像他们走了，所有的力气都没了？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就是就是，你看，洛塔尔都在表示不同意了”不知道是哪个辩的兴起，便拉他做同伙了。
　　“哼哼，我倒是觉得，咱们这个新总裁不像在随便说说，要是真的年底达不到目标，我们钱包可就瘪了。毕竟，胳臂拗不过大腿是吧？”这又是哪个在阴阳怪气？
　　“不过也确实呀，我们这两年的纯利润一直在下降，比起前几年我们能占市场份额一半的时候，差的太远了。”爱扯数据掉书袋的，应该是财务部的吧。
　　撑住头，马特乌斯就觉得耳边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嗡，是在是烦透了，便把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啪！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我才不管这个那个，总之，生产方面的事情，是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他克林斯曼来插手！”看到所有人错愕的眼光，他更加的暴躁了，“至于那比埃尔什么的花瓶，更加的不用理会！”
　　撑起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口，“我下午休假，不要找我！”
　　带上会议室的门，他便全身脱力一样，倚在墙上，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的烦闷与疲倦以及不知名的暴躁到底来自何方要去向哪里。敲一下自己的头，手在墙上撑一下，站直。反正也说了下午请假了，干脆就去常去的小酒馆泡一会再回家睡一觉好了。
　　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钟指向6点，下班的时间到了。
　　克林斯曼非常迅速的把手上的文件往外一推，“下班下班！”往后靠到椅背上扭扭脖子，费力的揉揉肩膀，招呼还在他对面坐着与电脑奋斗的比埃尔霍夫，“下班啦！”
　　比埃尔霍夫抬起头来冲他笑一下，眼里的温柔与一点点的倦让他的心跳乱了一拍。“反正今天也做不完的，事情太多，刚开始，不用那么拼命的。”又用手捶一捶自己的肩膀，半真半假的抱怨。“这年纪真是不饶人了，坐了一天，我肩膀都要断了。”
　　笑着站起来，比埃尔霍夫走到他背后，开始给他揉捏肩膀，“我知道事情一天两天做不完呀，可是，”他声音低下来，“我想多做一点，你就可以轻松一下呀。”
　　克林斯曼伸手拍拍在他肩上的手，握一下，松开。
　　僵硬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克林斯曼舒服的闭上眼睛，向后仰头，“喂，我头也有点痛，一起揉一下。”
　　比埃尔霍夫失笑，手轻柔的揉上他的太阳穴。“尤尔根，”低声叫他的名字。
　　“嗯？”克林斯曼仍然闭着眼睛，表情放松而柔和。
　　“没什么，就是随便叫叫。”他微笑，眉眼俱柔，终于没有抗拒得了内心的呼唤，缓缓的低下头去。
　　坐着的那个人反手拢住他的脖子，耳鬓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