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无涯》东宇无意

20、秋园游

　　眼前的澹台凌傲太过奇怪，风无涯紧紧捧着自己的小心肝，防止澹台凌傲一变脸把她的小心肝吓出来，以致忘了挨手板的事。等到吃饭的时候刚想起来，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回去了。
　　澹台凌傲夹着菜举到风无涯嘴边，吓得风无涯动起没受伤的左手飞快地往嘴里扒饭。
　　“慢点，然儿，吃口菜。”
　　“不要叫我然儿。”风无涯皱眉，太过亲昵。
　　“好，然弟。”澹台凌傲从善如流。
　　“然弟？”风无涯鼓着满是米饭的嘴，等的溜圆的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什么时候和他称兄道弟了。
　　“我与然儿，哦，然弟，情趣相投，所以以后以兄弟相称。怎么，然弟不喜欢与为兄亲近吗？若然弟愿意，以后可以叫我傲哥哥。”
　　说第一句时，澹台凌傲脸不红，气不喘，说第二句时已语带威胁，到第三句时又亲切无比。一句话被他说得一波三折，威逼加利诱。
　　听第一句时，风无涯终于明白真的有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假的说成真的，而且还能自圆其说。听中间一句时，风无涯抖了抖，考虑着要不要服一下软。等听到“傲哥哥”时，风无涯“噗”地一声全吐了。
　　幸亏澹台凌傲闪得快，要不满脸都是米粒。
　　“二公子……”还没等风无涯说完，澹台凌傲眼一眯，脸一沉，直接把风无涯后半句卡在嗓子里。
　　“凌傲兄……”忍了，风无涯暗想，刚开了头，谁知澹台凌傲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风无涯闭了闭眼，忍了，握拳，咬牙，
　　“二哥。”
　　打死也不喊“傲哥哥”，这已是底限。
　　澹台凌傲满意地嗯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风无涯绝对不可能喊他那么肉麻的“傲哥哥”，但“二哥”也不错，目的也达到了。
　　“既然是兄弟，那我是不是就不用装扮雪儿姑娘了，二哥——”
　　风无涯是有仇必报的主，什么时候让人省心过。她不高兴，自然不会叫始作俑者高兴。
　　她知道澹台凌傲不可能答应，就是故意让别人听出她的试探。那一声“二哥”拉得好长，拉得原本得意的澹台凌傲变了脸色。
　　“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澹台凌傲当然了解风无涯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斟酌一下才回答。
　　“你知道，雪儿是女孩子，体质又弱，容易受到惊吓……”
　　风无涯优雅地喝着茶，边喝边点头，把澹台凌傲点得说不下去。
　　最后一句“好茶”结束了风无涯的早饭。
　　风无涯擦了擦嘴，优雅起身回房。
　　身后终于传来警告声：
　　“然儿聪明，当明白事理。这声‘二哥’你叫了就要叫下去，不会亏了你。还有，”澹台凌傲的声音变得坚定而温柔：“二哥向你保证，二哥会护你性命。”
　　风无涯冷笑，只是性命，若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就不管了，果然是王爷，这语言功底很深呢。
　　“我要出去。”风无涯真正担心的是其他事情。
　　一个月了，还没来，应该推迟了吧，我的准备准备，这才是她打算的事情。
　　“好！我陪你去。”身后立马传来迫不及待的回答，好像担心她会反悔似的。
　　“我要自己去。”风无涯寸步不让。
　　后面没了声音，风无涯状似无意地挥了挥还有些肿的右手，立马有了回应。
　　“好，我派人保护你。”
　　“多谢了，二哥。”
　　风无涯懒懒地回答。
　　回到房中，风无涯还在想，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变成这样。

　　“陶公子今天天不亮就起床了，让下人拿来男子的衣物打扮成游玩的公子。先在灵山看了日出。看罢日出，在东巷李老头家吃的早饭，早饭是小米饭、咸菜和包子。李老头是世代居住京城的，他家的早饭做的很有名。吃罢早饭，又到药铺按照前几天的方子抓药。除此之外，还抓了治伤寒和腹痛等常见的药材。我向药店老板打听时，是影二在暗中跟踪陶公子。”
　　澹台凌傲把目光转向跪在阴影中另一人。
　　“陶公子去了铁匠铺，拿着一把匕首和老板比划了很久，还画了图纸。”影二立刻回答，
　　“影一到时陶公子已交代完毕。影二询问过铁匠铺老板，老板说他也从未见过陶公子打造的东西。这是图纸，请王爷过目。”
　　澹台凌傲接过一看，不由乐了，粗糙的纸上寥寥几笔，画的很清晰，就是看不懂干什么用的。
　　笔迹飞舞洒脱，这小子写了一手好字，只是有些懒散，而且多是稀奇古怪的主意，罢了，由着她吧。想到这儿，澹台凌傲示意影二继续。
　　“然后，陶公子去了布店，买了上等白布、纱布青布及灰布等。他对影一说：‘反正是二哥消费，不买白不买。’”
　　说到此处，两人同时看向澹台凌傲，主子又笑了，真奇怪，平时什么时候脸色这么缓过。
　　“后又到成衣店，买了两件灰色男衫。中午在聚香楼包间用的午餐，吃的是……”
　　澹台凌傲一皱眉，这小子惯穿灰衣，莫不是怕人对他起了歹心，这容貌着实让人操心，要不自己怎会想要把他强留在身边，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护他周全罢了……
　　“又逛了首饰店，没买什么……”
　　影一又说了一大堆。总之好像她能逛的都逛了一遍。
　　影一说道到回府为止，又换影二，“陶公子从后门回府，吃了晚饭休息片刻。赶走丫鬟，自己沐浴，沐浴之后就安歇了，影二报告完毕。”
　　澹台凌傲听完今天一天风无涯的活动报告，遣退两人，独自站在窗前，这个人总是给人惊奇，她似乎占据了自己太多的注意。
　　自从那晚后，澹台凌傲整治了澹台凌野，又派影一明里保护，影二暗地保护，说是保护，其实也有监视，一个像风一样的人太难掌控，再说这儿没有让她牵绊的东西，她会随时消失不见。

　　秋园游快到了，澹台凌傲忙着布置行动，就没有顾到风无涯。而风无涯也没闲着，她忙得事情在别人看来很正常，其实那些事不仅不正常而且对她来说很重要。
　　秋园游到了，无论风无涯愿不愿意，她被易容，打扮成丫鬟模样跟在雪儿表妹身边。
　　这一次风无涯终于见到传说中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风无涯很少照镜子，当她看到那个雪儿时，也不由大吃一惊。若无血缘关系，怎会如此想象。
　　花瓣般娇嫩的脸庞，赛雪的肌肤，明亮的双眼，乌黑的长发，与自己竟有六七分相似。
　　风无涯觉得一道探究的目光正望向自己，寻着望去，正是澹台凌傲。
　　他正用极为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风无涯收回目光，不愿招惹，不想招惹，不敢招惹，此一行这件事应该结束了，大家各归其位，不会再有交集。
　　澹台凌傲走到风无涯身旁，对着雪儿道：
　　“二哥会保护你的。”
　　风无涯后撤一步，雪儿表妹扑进澹台凌傲怀里，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的表哥何曾如此深情地对待她。她忽略了这次澹台凌傲用的是“二哥”。
　　澹台凌傲看向风无涯，风无涯脸撇向一边。
　　澹台凌傲，何必？

　　雪儿并不像澹台凌傲说的那样温柔娴淑、知书达礼。她从小翠的嘴里知道，眼前这个卑鄙、阴险的女人用计让表哥在所有人面前说喜欢她。顶着她的面貌，霸占她的表哥，她如何能忍。正和她的丫鬟在马车里使手段整治风无涯。风无涯闲闲几句打发了她们，让她们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用言语攻击。对风无涯来说，什么不知廉耻，什么替身的，她当做耳旁风。她不想和两个女人计较，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要好好休息。

　　海棠盛开，妩媚动人。
　　“姐姐，你知道吗？四皇子回来了，那可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啊！”
　　说话的是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脸蛋因害羞而微微发红。
　　“妹妹，看你说的。那四皇子一回来可得势了。听说啊，这次秋园游就是在为他物色选妃呢。”
　　大一点的姑娘大方些，不过也是小声。
　　“姐姐，快看，站在那里的是不是四皇子？”小姑娘的声音透着兴奋。
　　四皇子？四皇子是谁？端着点心，躲在海棠花后的风无涯也疑惑，好像自己也听过四皇子。她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姐妹的悄悄话，她不是故意偷听的。
　　随着那个姑娘的手指看去，风无涯不由心头一颤，又惊又喜，又苦又忧。
　　站在前面背对着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谪仙一样的澹台羽然。
　　“那她对面的女子是谁？”姐姐问。
　　“不就是那个让全京城的女子伤心的，京城第一美女千姿雪吗。”妹妹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站在澹台羽然对面脸红的女子正是命令风无涯四处跑腿的雪儿表妹。
　　风无涯悄悄挪动脚步，躲到一棵大树后，侧身倾听。

　　“敢问姑娘芳名？”
　　风无涯苦笑，好久没有听到了，他的声音依旧如此温柔。
　　“小女千姿雪。”
　　千姿雪红着脸、低着头羞涩答道。
　　面对如此温柔的男子，那个不脸红，除了那个向她求婚的女子风无涯吧。
　　“原来是千尚书家的千金。”
　　澹台羽然礼貌地寒暄几句。
　　“请问小姐，家中可有姐妹叫风无涯？”
　　澹台羽然实在忍不住，询问道。他实在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千姿雪摇摇头，正想说“没有”，一声“雪儿”，澹台凌傲健步而来。
　　一个俊美无双，一个神仙下凡，澹台国两个最美的男子，也是将来澹台国最尊贵的两个男子站在一起。
　　两人见过礼后，又寒暄了几句，各自在心中评估着对方的实力，最后都很满意。澹台凌傲领着一路回头的千姿雪离开。

　　“殿下，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杜子静望着那张面孔惊诧万分。
　　澹台羽然叹了口气，很是失望。
　　“卑职刚刚差点把她当成那风无涯。但是也就是面貌相似，性格却是差的有万里之遥。”
　　说到此，杜子静不由出了个馊主意：
　　“殿下不如娶了那个女子，好解相思之苦。”
　　“子静休得胡闹，”澹台羽然冷声道：
　　“我的风儿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不可替代。试问，世间有谁能像她一样经过世态炎凉，眼神却依然清奇灵动；有谁能像她那样经过无尽的挫折，却依然骄傲地生活着。”
　　说到此，澹台羽然不由黯然神伤，话中的人儿早已在云端，渺不可见。
　　杜子静很无奈，殿下很少对他们发脾气，除了这个风无涯让他屡次失控。他不由提醒道：
　　“殿下不要忘了选妃的事。”
　　澹台羽然和树后的人心中俱是一暗。
　　看到澹台羽然灰败的脸色，杜子静只想扇自己耳光，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吧。”
　　澹台羽然的声音很轻，轻的没有任何力量。
　　杜子静急忙赶上，再不敢说什么了。
　　一块绿豆糕慢慢滚过来，转了一圈，在澹台羽然抬脚的地方定住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