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云小七

16、遇险

　　张昇抬头，看了眼这位器宇不凡的赵公子，没有多言。
　　四人调转方向，向来时的路折了回去。由于这段路刚刚走过，几人十分熟悉，不到三个时辰，就看到了远处还微微残留的白烟。
　　安澜渐渐放慢了步子，赵轩枫渐渐走在了最前面。待到这四人从花月领队转变成花月垫底，她开口说道：
　　“赵公子，我们的骆驼也累了，公子定然是有急事，前方剩的路不多了，公子先走一步如何？”
　　红铃儿本就跟在赵轩枫后面，听到花月这么说，一时有点停不下来，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骑下的骆驼有什么不对。一脸询问的看着花月。
　　赵轩枫看了看不远处的依稀可见的白烟，又看了看花月，道声谢过，便扬长而去。
　　骆驼行进的速度本就不比马匹，花月为了与他拉开距离，所幸就下来休息，待到他人走远了。这才叫来身边的张昇。
　　“说吧。”安澜还在看着前方的白烟，只要还在她的能见范围之内，他们就不会有危险，也就是说，允许她问话的时间是以前方烟雾消失的速度为准的。
　　张昇依旧不语，他早就听闻，花月出谷为的就是这位赵公子，赵公子在未然居停留的几日便是住在樱庭。还有传闻，这位赵公子曾经在夜里敲开过花月姑娘的房门，直到天亮才离去。

　　赵轩枫出谷的时候，早他们二十日，那时他还在地牢。未曾得见。今日便是第一次相见。花月看到他，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这让张昇更加确信了传闻的真实性。更何况刚刚她只是看到赵公子愁眉不展，就甘愿为他折回来，时间这么紧迫的任务，她都可以不闻不问的为此人折返，说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打死张昇也不信。

　　见张昇不语，安澜也有些恼了，张昇这种人，就是现代社会典型的技术宅，不言不语，自己却固执己见早有定夺。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时间紧迫，眼看这前面的烟雾越来越稀薄，大漠天气早已经开始冷的骇人，到了夜里，更是要零下的度数，他却还在这不明白情况！
　　“走。”安澜的声音很低，但是红铃儿和张昇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声带着怒气和威严，让人不由得心中一震。
　　红铃儿更是吓的不敢多言，也不再想去问为什么会停下来，默默的骑上骆驼准备打头阵。
　　张昇一时没反应过来，杵在原地，安澜也不去管他，头也不会的要走。
　　“花月姑娘请留步。”
　　留你个头。
　　“花月姑娘在下有话要说。”
　　刚才给你机会你不说。
　　“花月姑娘！”张昇见她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但是却知道她在气的是自己。
　　情急之下，他快走几步拦在了花月的骆驼下。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曾经救过他，救过东德的命。
　　安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虽然知道跟技术宅生气很没水准，降低自己水平，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急了。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说不出为什么。
　　“姑娘，前面的镇子不能回。”张昇脱口而出。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红铃儿，她早就在好奇这几个人在别扭什么了。
　　“赵公子接到的书信，怕是要去杀人灭口的。”张昇说的言之凿凿。
　　“杀人灭口。”安澜冷笑一声。
　　张昇看着花月不屑的态度，心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的心在赵轩枫那，又怎么会相信自己。就算相信，又能如何，女人终归是男人的物品罢了。
　　张昇实在应该感谢女人没有读心术，不然他最后想到的定论，足够他被这两个女人中的大丈夫给活活剐了。
　　“我以我张家的名义担保，杀害齐家寨的是紫云山庄的人。”张昇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说呢？虽然她曾经救过他，可是那也是她先带来了七星图，燃起了战争的隐患。

　　他的父亲就曾经说过，女人就是祸水。这和长相无关，她们骨子里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张昇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红铃儿说话不经大脑，自己的想法经常表达不清，惹的谷里一直很头疼，这位花月姑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来就是带着整篇大陆的大麻烦。

　　他的父亲经常说，就算他们不杀人，这江湖上的多数人却都是死在他们手上的。他的祖上本是古银国有名的兵器师，为皇家保管兵器。到他父亲这一代时，单单只是保管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要铸剑，他要铸造出更多的名品。这才有了铸造师张家的旗号。
　　这个名号，响彻整个大陆，所有的人都以有一把张家亲制的兵器为傲。
　　从小生活在江湖人的腥风血雨中，像是半个局内人，又更像是个看客。已经是知命之年的父亲深感罪孽深重，但是就算是半个局内人，你也是个江湖人，想要退，又谈何容易，于是用了大半生的积蓄讲张昇送入未然居，躲避世人的贪念。
　　而在他父亲的教育下，唯一能跟兵器相媲美的恶魔，就是七星图。
　　他自认没有做错过什么，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安澜那居高临下的怒眸，内心的坚持有了破冰的声音。

　　张家的名义是个什么东西安澜或许并不太清楚，但是以家族名义起誓的严重性，安澜还是很明白的。
　　且不说赵轩枫和齐俊的关系，听柳若曦谈起，齐家寨和紫云山庄交情也甚是深厚，如今紫云山庄动手屠了齐家寨一个村。就算事出有因，一个为了维护自家声誉，一个为了自己人讨回公道，死伤怕是难免的。
　　齐俊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
　　赵轩枫也不是一个容忍别人威胁他要保护的东西的人。

　　安澜马上变了脸，恨不得刚刚就随赵轩枫一起回去，怪自己耍什么小聪明，想着什么“攘外必先安内”。
　　可是天空不作美，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大沙尘，天色也暗了下来。
　　他们，失去了方向。

　　愣头青们终于知道了大漠的可怕。
　　近距离接受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们在大漠，清楚的感觉到狂杀下被刮破的皮肤，那像是要渴望生命的死神，一刀一刀凌迟着鲜活的生命。安澜那么多次出生入死，杀人或是被杀的觉悟总是必须的，但是她从不知道，大漠给人的死亡是如此的漫长。
　　它痛苦而煎熬。
　　当你还在对刀割般的疼痛在意时，这说明你还有生的欲望。
　　当你眼神开始防空，视风沙为无物时，说明大漠的恐惧已经教会你绝望。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死亡。
　　她看着红铃儿倒下，看着张昇再也站不起来，却总是觉得不远处，有那么个身影，向她走来。是幻觉么？绝望到出现幻觉么？可是为什么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