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墟》萬萬有

25、直面深渊

　　直面深渊

　　灯光刺眼，将她们彻底暴露。

　　控制平台上的身影缓缓走下，阴影从脸上褪去，露出一张图南和时颜都意想不到的脸——斯特林上将，联邦军德高望重的元老之一，曾公开反对过“全视之眼”的某些激进提案，被认为是温和派的中流砥柱！

　　“斯特林……是你？！”图南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与寒意。这比面对一个纯粹的恶棍更令人心寒，这意味着背叛渗透得如此之深。

　　“是我，图南中校，”‘斯特林’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金属摩擦感，他的眼神空洞，缺乏活人的神采，仿佛在透过一层玻璃看人，“或者说，是承载了斯特林上将大部分记忆和逻辑能力的‘回声’7.0。原体……已经自愿为更伟大的进化献身了。”

　　时颜瞬间明白了：“你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你们在复制、覆盖自己人的意识？！”

　　“这不叫覆盖，这叫‘优化’和‘统一’。”‘斯特林’的“回声”平静地解释，“个体的不确定性和情感是低效的、危险的。唯有统一的意志，才能带领文明穿越‘终末回响’的黑暗。”

　　“而你，图南中校，你成功抵抗并净化了侵蚀，你的意识结构是独一无二的样本，是完善‘回声’系统，使其真正具备‘免疫’和‘净化’能力的关键。你的‘回声’，将成为新一代系统的基石，带领我们走向永恒。”

　　他看向时颜：“至于你，星耀之子，你的基因和与阿斯塔遗产的共鸣，是启动更大规模‘摇篮’和‘方舟’的钥匙。捕获你，是我们的最高优先级。”

　　随着“斯特林”的话音，中央的“回声”核心骤然亮起！数道无形的能量束瞬间锁定图南！

　　图南身体猛地一僵，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挣扎的神色。她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陌生的记忆、冰冷的逻辑和数据流试图涌入、覆盖她本身的意志。

　　“图南！”时颜惊呼，立刻将自身的精神力化作最坚固的屏障，试图隔绝那可怕的能量。两股力量在图南的识海中激烈碰撞！

　　“没用的，”‘斯特林’的“回声”冷漠地看着，“‘回声’的力量源于对阿斯塔‘意识谐波’技术的逆向工程，虽然还不完美，但对付单个个体，绰绰有余。除非……你能彻底理解并驾驭阿斯塔真正的力量。”

　　时颜咬紧牙关，她确实能感觉到“回声”系统的运作方式与阿斯塔技术同源，但却充满了扭曲和暴力。"阿斯塔"是记录与共鸣，而“回声”是掠夺与覆盖。

　　她不再试图硬碰硬，而是改变策略，将自身温和的星云般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水流，包裹住图南的核心意识，强化她的自我认知，唤醒她们共同的记忆——军校的再次相遇、异星的相依、每一次生死与共的瞬间……

　　“图南！守住本心！记得你是谁！记得我们的约定！”时颜的声音如同灯塔，穿透意识的狂风暴雨。

　　图南的身体剧烈颤抖，汗水浸透作战服，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属于SS级Alpha的强悍意志在时颜的辅助下，如同磐石般死死抵挡着侵蚀。

　　她的眼神在空洞与清明间疯狂闪烁。

　　“真是令人感动的羁绊，”‘斯特林’的“回声”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该结束了。”他挥手示意，周围的自动防御武器升起，炮口对准了时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整个核心控制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大作！外部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

　　‘黎明之火’！他们发动了佯攻！吉姆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断断续续传来，“我们……牵制了外部守卫……快……行动！”

　　是“维”和“黎明之火”的成员，他们按照计划，在关键时刻发动了袭击，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这短暂的混乱给了时颜和图南机会！图南趁“回声”系统能量被外部干扰出现波动的瞬间，猛地挣脱了大部分束缚！她眼中燃烧着怒火和决绝，抬手举枪，不是对着“斯特林”，而是对着“回声”核心能量最紊乱的一个节点，扣动了扳机！

　　同时，时颜将全部精神力集中，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她模仿阿斯塔“记录”的方式，将一股纯粹的生命能量和意识谐波，反向注入“回声”系统！

　　轰——！！！

　　被脉冲能量击中的节点发生了连锁爆炸！而时颜注入的生命能量如同病毒般在系统内蔓延，与那掠夺性的能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整个“回声”核心开始过载，光芒乱闪，那些连接着的维生舱纷纷报警断开！

　　“不——！”‘斯特林’的“回声”发出扭曲的、非人的尖啸，他的形象开始闪烁、崩解。

　　“我们走！”图南拉起虚弱的时颜，朝着预定的撤离路线狂奔。身后是连绵的爆炸和能量失控的呼啸。

　　她们的撤离路线充满了艰险。基地内部因核心爆炸陷入一片混乱，自动防御系统失控，到处是爆炸和坍塌。她们凭借默契的配合和强大的个人能力，在火海中穿梭，与零星遭遇的守卫交火。

　　当她们终于冲出地面，看到灰暗的天空时，“夜鸮号”正冒着被地面炮火击中的风险，低空悬停接应。她们奋力跃上打开的舱门，图南立刻接手操控，引擎超载，飞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天空。

　　下方，炼狱星的核心区域已被巨大的爆炸和能量火焰吞噬。这个邪恶的“回声”据点，被彻底摧毁。

　　飞船摆脱了追击，进入跃迁状态，暂时安全。

　　图南瘫坐在驾驶座上，大口喘息，脸色苍白，与“回声”系统的直接对抗让她精神透支。时颜同样疲惫不堪，但立刻上前检查她的状况。

　　两人紧紧相拥，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彼此安好的确认，胜过千言万语。

　　“我们摧毁了一个据点，”图南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全视之眼’的根基还在，斯特林……只是其中一个‘回声’。”

　　“嗯，”时颜靠在她怀里，“但我们证明了，他们的技术并非无敌，他们的意志可以被摧毁。而且，我们拿到了关键情报，也知道了下一步的方向。”

　　逃离炼狱星后，“夜鸮号”并未返回“黎明之火”的据点，而是直接驶向一个由苏知闲上将提供的、绝对安全的秘密坐标——一个位于小行星带深处的、废弃的联邦前哨站。这里将是她们整理证据、策划最终行动的基地。

　　炼狱星的经历让她们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回声”系统的核心数据碎片、‘斯特林’上将“回声化”的影像记录、以及大量触目惊心的人体实验数据。

　　时颜利用阿斯塔技术，将这些数据与她从“摇篮”星球和"阿斯塔"设施中获取的、关于“终末回响”真相和"阿斯塔"真正遗产的信息整合在一起，制作成了一份无法辩驳的、足以震撼整个文明的报告。

　　如何揭露真相成为关键。常规的媒体渠道早已被“全视之眼”控制。

　　“只有一个办法，”图南目光锐利，“利用联邦紧急警报系统（EAS）。这是覆盖全联邦所有星域、所有终端包括军用和民用的最高优先级广播系统，一旦启动，无法被单一势力轻易阻断。”

　　然而，启动EAS需要极高的权限，通常只有联邦总统、议会主席或军方最高统帅部联合授权才能做到。

　　“母亲……”图南看向时颜，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心，“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将她从那个位置上逼出来做出选择的时候。”

　　她们将整合好的证据包和一份简短的揭露声明，通过苏知闲提供的、那个几乎无法追溯的古老协议，直接发送到了苏知闲上将的私人终端。随信息附上的，只有一句话：

　　“母亲，真相在此。是继续沉默，还是为了联邦的未来，按下那个按钮？我们与你同在。”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苏知闲心中尚未泯灭的正义和对女儿最后的维护。

　　信息发出后，便是死寂般的等待。

　　每一分钟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小行星带外，“全视之眼”的搜索网明显收紧，她们所在的废弃前哨站虽然隐蔽，但也并非绝对安全。

　　时颜和图南紧握着手，坐在冰冷的控制台前，盯着毫无动静的通讯屏幕。她们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现在，决定权在遥远的海奎特星主星，在那个身处漩涡中心的上将母亲手中。

　　“如果她……”时颜轻声开口，没有说下去。

　　“没有如果，”图南打断她，声音铿锵有力，“她会的。”不知是在说服时颜，还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追踪者的信号即将进入小行星带边缘时，控制台上所有屏幕骤然一变！熟悉的联邦徽标被强制切换，取而代之的是刺眼的红色紧急警报背景！

　　苏知闲上将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她依旧穿着笔挺的上将制服，面容冷峻，但眼神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