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追妻录》春雨添花

3、渡夜

　　乾元十三年春，吴怀县令伊镇石雀街刘府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丫鬟小厮各个穿得喜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刘家嫁姑娘了。
　　刘子献身着绯色衣袍，面上带笑地看向自己背上的妹妹不忘悄声叮嘱：“你嫁去了张家，要是那张敬怀欺负了你，别忍着，两家也就隔条吴怀江，可以来找哥哥撑腰。”
　　刘蓓灵双手搭在刘子献的肩上，被喜帕盖住的脸看不出什么神情，但能够听到小声的抽泣声：“我知道了。”
　　刘子献安抚地啪啪刘蓓灵，双脚踩实，专注地走出府门，轻柔地将刘蓓灵放下。四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无不拍手称喜的。刘子献从一旁的仆从手里接过朱漆大盘，手一把把地将盘内的红包朝人群撒去，四下里一见都抢疯了。
　　刘蓓灵被人扶进花轿，媒人唱句起轿，花轿被缓缓抬起向镇外走去。
　　“妹妹！记得常回家看看啊！”刘子献在后唤道。
　　花轿在敲锣打鼓声中走远了。
　　“之后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乘船渡河时发生了意外，在停岸时，大家久不见媒婆起唱，新娘子也不下船，一人掀帘往里看，只见媒婆倒地不醒，我妹妹……不在船上了。”刘子献双手搭在茶杯上，希望热气能够让自己好受些。
　　“媒婆呢？她怎么样了？现下在何处？”邺守陵问道。
　　“只是昏迷。她是外地人，我也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刘子献回道。
　　梅绾棠食指描摹着杯沿，沉思开口：“搭你妹妹过河的船家应是本地人。”她抬眸看向刘子献：“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刘子献：“他叫陆照野，就住在镇郊的乱葬岗旁。”
　　梅绾棠一听这名字就想起陆照野的样貌来，疑惑开口：“陆照野此人我见过，但他身患眼盲，你怎么会让他渡你妹妹过河？”
　　刘子献：“是我妹妹央求的，她说想要个漂亮的人撑船。”
　　“陆大哥的确漂亮。”邺守陵喃喃开口，被梅绾棠一记眼刀吓得闭了嘴。
　　“我明白了，刘老爷请往后讲。”梅绾棠点点头。
　　“那就是半月前了，我犹记得那夜下得雨很大……”
　　——哗啦啦，哗啦啦。大雨倾盆下着，朱红大门檐上的灯笼摇晃着，被水汽洇湿成暗红色。
　　——砰砰砰，砰砰砰。门被急促地敲响，小厮：“谁啊。”说着将门打开，定睛细看，被吓了一跳：“大，大小姐？”虽然眼前的人邋邋遢遢的，但小厮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府上前两年失踪的小姐——刘蓓灵。
　　刘蓓灵全身都湿透了，手里还抱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身下躺着血，血已被雨水稀释冲刷淡了，但又有新的血淌下。
　　小厮忙将刘蓓灵迎进屋，又传人通知了刘管家。
　　等到刘管家和刘子献赶到时，刘蓓灵已经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安静地坐在床榻上，一边轻声呢喃一边轻拍着手里的布团。
　　刘子献与刘管家上前细看都被吓了一跳，刘蓓灵怀里抱着的是个怪婴，满脸绒毛，似是个猴儿，他脸色发紫，看来是早没有生气了。
　　“妹妹，这是什么？”刘子献重见亲人的幸喜已经被冲淡，余下的全是惊恐，声音发颤地问她。
　　刘蓓灵奇怪地看向刘子献，语气带笑：“他是你外甥啊。”这时天空闪过一道惊雷，映照在刘蓓灵面上有些诡异，她低垂着脑袋，哄道：“申申，喊舅舅。”
　　刘子献吓得退开几步。
　　“这么看来，刘小姐好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邺守陵道。
　　“是的，可能是被孩子的死打击到了。”刘子献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惊疑不定。
　　“那个孩子呢？”梅绾棠问道。
　　刘子献沉默一瞬看向窗外：“被我埋了。”
　　“埋哪了？”梅绾棠又问。
　　刘子献：“就在乱葬岗的最大的一棵槐树下。”
　　“嗯……”梅绾棠带着邺守陵站起身“大致已经了解清楚了，叨扰。”
　　刘子献也站起身：“来人，将二位仙师带下去休息。”
　　一个小厮走进来将他们领取了客房。
　　邺守陵站在他的房门外，月色扰人：“师姐，我们明早要去趟乱葬岗吗？”
　　“嗯，顺便去查查那船夫。”梅绾棠朝邺守陵点点头，将房门掩上。
　　这间房间素净，没什么多余的家具，单一张床一个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梅绾棠将脸凑近那黑夜中唯一的烛光，烛光镀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眉眼低垂，轻吹一口气将烛火吹灭，四周归于黑夜。
　　梅绾棠将浅青的外袍脱下搭在椅背上，掀开被子躺下睡觉。
　　月亮缓缓地移动着，星星一闪一闪的。梅绾棠睡得不是很踏实，总感觉手上脸上痒痒的，想睁开眼，但不知怎么的，眼皮太沉，撑不开。

作者有话说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