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杀手》李思诺

21、夜雨山庄

　　“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也配？”明月夜桀骜不驯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准确来说，从林睢玉出现以后，他们就被惊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明月夜的横刀抵住蒋梵音的剑，抬脚便朝她心口踢过去，林睢玉上前替她挡了一下。

　　这一脚踹在林睢玉的腹部，竟把他踢的后退两步。

　　“是明月夜！！”

　　人群里有人惊呼。

　　早就有人认出了明月夜，但有点不敢认。

　　毕竟从前的明月夜桀骜不羁，眼高于顶，貌美又武力高强。
　　作为岁盈宗的大师姐，传闻中的第一天才，她出现在人前从来都是香风缕缕，白衣飘飘，长剑随身。

　　但眼前的人红衣热烈，手握横刀，连把剑都没有。

　　跟大家熟知的明月夜差距太大了。
　　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张嘴，开口就想让人扇她。

　　当明月夜出现后，大家纷纷就想起了这两天的传言——林睢玉跟岁盈宗小师妹搞到了一起，而明月夜剔掉了右手手筋，被驱逐出师门，跟林睢玉自然一刀两断。

　　所以……都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震惊、不可置信以及兴奋。

　　“今日是我夜雨山庄的大日子，你别闹了，明月。”林睢玉拂去衣袍上的脚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们的事，往后再说。”

　　明月夜闻言勾唇一笑：“你再看看，是我在闹吗？”

　　话音未落，蒋梵音的剑又带着凌厉的风朝她劈过来，活生生要把她劈死的架势。

　　明月夜左手执刀迎上去，身形回转之间，恍若一团火烧云，炽热又明艳。

　　她的刀没有出鞘，手腕一转，刀柄敲在蒋梵音的右肩。

　　蒋梵音吃痛，肩膀松动，剑再次从手中掉落。

　　刹那间，林睢玉动了，伸手将蒋梵音的剑握住，冷冷地看向明月夜：“你这是想把师妹废了吗？”

　　“是又如何？”明月夜讥讽地笑，“像她这种废物，不配拿剑。”

　　“恶毒。”林睢玉咬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真好笑。”明月夜足尖一点，轻飘飘地飞跃到一根柱子上。

　　她从腰间拿出酒囊，一口灌下，黑发随着红衣飘扬舞动。

　　薛令瑜在青萝身边扯她的衣服：“她竟然这么酷！啊啊！我也想这样！”

　　青萝抿唇，皱眉，抬眼望去，低声道：“她装的。”
　　薛令瑜：“啊？”

　　青萝：“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潇洒……和武功高。”

　　薛令瑜没懂：“为什么？”

　　青萝没再解释，默默把衣服上的抓痕抚平。

　　薛令瑜则抬头看向明月夜：“嘿！女侠！需要帮忙你就说，我帮你！”

　　明月夜睨了她一眼，心想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跟林睢玉这一架肯定无法避免了。

　　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但能给林睢玉和蒋梵音添堵……
　　一个字，爽！

　　况且，等会儿打不过还能叫外援，思及此，朝薛令瑜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谢了。”

　　明月夜很少笑得这么……虚假，看得薛令瑜起了身鸡皮疙瘩。

　　薛令瑜又看向青萝，嗯，还是这么冷酷。
　　真好，青萝一直不变。

　　薛令瑜蹭了蹭青萝的肩膀：“你说她能赢吗？”

　　“两成。”青萝客观公正地评价道。

　　薛令瑜又问：“加上你呢？”
　　青萝微顿：“会赢。”

　　薛令瑜顿时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你很厉害！”

　　青萝松了口气，心口没那么堵了。

　　她俩正讨论林睢玉好不好打，林睢玉已经朝着明月夜出招了。

　　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喊出：“青光剑！”

　　众所周知，「青光剑」是玉清宗传给下一任掌门的，每个掌门都佩戴过此剑。

　　虽然在名剑榜上没有名次，却也曾名动江湖。
　　据说玉清宗有一任继承人带着「青光剑」杀了魔教上千人，还上了魔教的必杀榜，但很可惜，没能杀掉，还让人家成为了玉清宗的掌门。

　　所以「青光剑」还有别称：克魔剑/克邪剑。

　　有的人叫魔教，有的人喜欢叫邪教，就有了不同的称呼。

　　可现在，「青光剑」被传给了林睢玉，也就意味着他会是玉清宗下一任掌门，再加上他是夜雨山庄的少庄主，前途不可限量。

　　明月夜一个断了手筋，被逐出宗门的孤女，拿什么跟他争？

　　几乎是败局已定。

　　明月夜看见「青光剑」也挑了下眉，但很快她就笑了，张扬又肆意：“看来你当赘婿当的很不错啊。”

　　林睢玉原本的剑只有六分力，听见这话顿时用尽全力，朝着明月夜刺过去。

　　明月夜旋身，一脚踢过去。

　　红衣与白衣缠绕，剑光汹涌。

　　众人都觉得明月夜在林睢玉的剑下过不了几招，毕竟这是全盛时期的林睢玉，而明月夜已然是半个废物了。

　　毕竟她没了剑，也用不了右手。

　　但没想到，数十招过去，明月夜竟像没事人一样，虽然被逼得步步后退，可她仍旧能精准地找到林睢玉的弱点攻击。

　　林睢玉还要躲着她猝不及防的偷袭。

　　可越打，明月夜的劣势就越明显，薛令瑜都在下边急得大喊：“你拔刀啊！捅他！”

　　“闭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边的蒋梵音冷声道：“有你什么事！”

　　“我就不！”薛令瑜朝她扮鬼脸，然后喊得更大声：“明月夜你拔刀！捅死这个负心汉！”

　　“明月夜！加油加油！”
　　“明月夜！冲啊冲啊！”
　　“明月夜你是最棒的！”

　　蒋梵音越想让她闭嘴，她就喊得越大声，甚至喊得调动了身边人的情绪，有的人竟然也跟着她喊起来。

　　场内顿时变得热闹。

　　然而变故丛生，下一瞬，林睢玉的剑朝着明月夜的右手刺去，明月夜下意识往后缩，可林睢玉只是虚晃一招，抬脚朝明月夜踹过去。

　　一脚踹在明月夜胸口，本就重伤未愈的明月夜突然就像一只飘零的蝴蝶，从空中坠落。

　　“救她！”薛令瑜唤青萝。

　　青萝跃起来拽住了明月夜的后颈。

　　明月夜：“咳咳咳……”

　　青萝将她扔到薛令瑜那儿，又问：“要打吗？”

　　薛令瑜毫不犹豫道：“给我把他也踹下来！”

　　青萝嗯了声，看向林睢玉时眸光顿时变冷，长剑出鞘刺过去，跟「青光剑」相撞，竟是被砍出个豁口。

　　青萝嘴角抽了下，就知道柳灼不靠谱。

　　远在京都的柳灼突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轻叹口气，门内的日子有点无聊啊。

　　青萝本就不是用剑的，对剑也没那么心疼，但林睢玉砍她的剑，这让她很不开心。

　　所以接下来，青萝只留了一点手。
　　不留手的话她怕直接杀了林睢玉。

　　“够了！”林老庄主突然出声叫停。

　　青萝余光扫到林惊风的脸，觉得好笑，刚才林睢玉压着明月夜打的时候你不叫停，现在……晚了！

　　青萝快刀斩乱麻，手中剑几次跟「青光剑」正面撞上。
　　她的内力比林睢玉高，所以几次都把林睢玉的虎口震得发麻，每震一次，林睢玉对她的畏惧便多一分。

　　青萝没想那么多，就在林睢玉再次朝她劈来，她的剑迎上去。

　　一把剑竟然当场被劈成两半。

　　长剑断了一半，成为匕首，恰好是青萝的舒适区。
　　青萝想也没想，趁着林睢玉庆幸的功夫身形一闪，断剑压在了林睢玉的颈间。

　　轻轻一划，半道血痕。

　　林睢玉吃痛又震惊，正要说话，青萝却再次闪身，抬脚踹在林睢玉心口，一脚把他踹到了地上。

　　大家处于极大的震惊中，一时间忘记去接林睢玉。

　　于是林睢玉在地上滑了五米远，荡起一层灰。

　　林惊风最先回过神来：“阁下这是要跟夜雨山庄作对了？”

　　青萝把那柄断剑插入鞘内，懒得跟他说话。

　　薛令瑜听着就生气：“你这老头太不讲理了！你孙子打别人就行，被别人打了就是人家要跟你作对？”

　　明月夜还倚靠她站着，虚得很。

　　薛令瑜也不管林惊风多大年纪，骂起来毫无压力：“你老眼昏花看不见是谁先动的手是不是？要不是你孙媳妇先朝我拔剑，明月夜会动手吗？”

　　“难不成你们所谓正道，就是谁人多就是正道吗？欺负别人就是正道，别人回击就是歪门邪道？那你别叫夜雨山庄，直接叫正道山庄算了！”

　　“你们直接全叫林正道！谁打你们就是打正道！”

　　林惊风气极，冷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儿。”

　　“我只是就事论事！”薛令瑜道：“我们来夜雨山庄是来参加英雄擂的，没想到先看了一堆狗熊！我还生气呢！”

　　林睢景出声道：“薛姑娘！口下留情。”

　　薛令瑜看见他更生气：“让我口下留情，你们手下留情了吗？！”

　　她感受到明月夜的生机在缓缓流逝，但明月夜仍旧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薛令瑜想到之前那些传言，再看林家这副做派，口不择言道：“要我说，林睢玉这条命就是明月夜给的，你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在这儿要置明月夜于死地。”

　　“狗屁正道第一天才！狼心狗肺的蠢货还差不多！”

　　此话一出，作为兄控的林睢敏忍不住了，直接拔剑刺来，怒吼道：“你知道什么！我兄长根本就不喜欢她！”

　　青萝见状挡在了薛令瑜身前，直接甩出暗器将林睢敏的剑打飞。

　　青萝受够了，再看明月夜苍白的脸色和不堪重负的薛令瑜，释放出内力将自己低沉的声音传远：“再过来，死。”

　　那双宛如寒潭般冷静的眸子扫过周围。

　　没有人怀疑她话的真实性。

　　因为被那双眼睛看过之后，有种无法动弹的窒息感和无力感。

　　青萝转过头看向明月夜：“还能走么？”

　　明月夜朝她点头，没有说话。
　　“走。”青萝说。

　　然后她们在所有人震惊、崇拜的眼神中往后院走去。

　　她们的东西还在那里。

　　回到卧房，明月夜进来后便脱了力，整个人飘飘然往地上倒去，薛令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你怎么样？”

　　明月夜想说没事，可是嘴一张，一大口血便喷出来。

　　然后她咬牙切齿地道：“林睢玉你给老娘等着，必杀你！”

　　说完便脑袋一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