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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矛盾的鲜活 ...

  •   臧琳朝他做了个鬼脸:“刘玘。”
      随后,她兴高采烈,一扫刚才的愤怒:“太好了,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她说话时,一头长发随之跳动,像音符在乱跑,“我才逛了一下,钱包竟然马上被偷走。好在护照贴身带着,不然可就完蛋了!”
      他注意到她脖上挂着相机,却并不打算询问,也不想责怪臧琳的爽约。对刘玘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臧琳吐了吐舌头。
      “刘玘,我以为你会马上回去!”
      刘玘一顿,“钱都花了,我为什么要回去?”他就是这么务实。

      两个人就这样在人群中穿梭。刘玘握紧她的手腕,稳声道:“跟紧我。”
      臧琳却非要挣脱,“刘玘,你管不了我!”

      刘玘声音平静,“臧大小姐,如果你出事了,作为丈夫,我会是第一个嫌疑人。我可不想,被无妄之灾给缠上。”
      臧琳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像只花豹一样,“你还挺懂法。”

      黄昏笼罩着这座城市,一轮红日在尘埃中睁着眼,望着浮沉人世。它轻轻眨眼,敝旧的日光像百叶窗般,一抽,一抽地拉上光芒。

      刘玘带着臧琳回了酒店。
      臧琳自己开了一间房,不肯与刘玘合住。她关上门之际,刘玘挡住大门,“明早九点,我来叫你起床。”

      “不许管我。”
      “作为丈夫,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臧琳抬起手,将茂盛的头发往后一拨,像瀑布般蜿蜒而下,“随便你!”门被风风火火地用力关上。

      按照之前规划的路线,明日要去逛金字塔、萨拉丁城堡。第二天九点,刘玘分秒不差地敲响对面的房间。
      “臧琳。”他隔着门耐心等待。

      门“砰”地一下被推开,臧琳像团火一样跳进他的眼前。她穿着深蓝的牛仔衬衣,绑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对繁丽硕大的耳环前后摇晃,像火苗般窜动。
      “走吧!”
      臧琳爽朗地背好相机,先一步走在前面。等到了门口,刘玘才发现她擅自主张推了专车。日头悬在高空,光芒像刺刀似的砍在二人之间。

      “你如果想坐专车,就自己打电话叫他们来接。我可不想按着计划走。那就拜拜啦,我先走一步。”臧琳欲走。
      刘玘又一次攥住她的手腕,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妻子,是在测试他的底线?

      那可得让她失望了。刘玘最擅长的,就是理智。
      他没有生气,脸上也不见愤怒,反而微微一笑:“好啊,就听你的。”
      臧琳皱起眉,表情极其灵活,“罢了罢了,那你跟过来。”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臧琳不时举起相机拍照。她看了眼表,大叫一声:“快走!”
      刘玘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只见臧琳步伐矫健,直接挑中一辆车,快速地用英语和司机对话:“去金字塔,多少钱?——不行,太贵了,少一点——行,就那个价,我们两个人。”

      刘玘见她嘴皮子飞快,英语单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干净利落地砍好价。一双手伸了过来,这次轮到他被臧琳拽进去。
      “嘿!很奇怪?”臧琳笑了,“我在外拍照片时,早就练就了一套绝世武功。”

      这辆车破旧不堪,座位底下满是灰尘。刘玘见她毫不在意地坐下,聚精会神地翻看相机。
      刘玘哪里坐过这样的车?但他没表露出来,而是抽出纸巾垫着。

      他闭上眼睛,“到了再叫我。”
      罢了,都随臧琳去吧。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最后一天,送这位大小姐平安地上飞机。

      到了景区,又了倒一班大巴车,才到达金字塔。此时正是晌午,四周黄沙一片,无半分遮挡。刘玘戴上墨镜,一个瞬间,臧琳又消失不见了。
      很好,臧琳。刘玘在心里默念,等我找到你,一定要把你“锁”在身边。

      撒哈拉的风呼唤着金字塔中的灵魂,灼烈地燃烧着在场所有人的神魄。
      神圣,不朽的金字塔。
      任何人在它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

      “咔嚓”一声传来,刘玘被着声音勾着回过头。
      只见臧琳举起相机,正正对着他。快门响起,不知拍了多少张。

      “刘玘!保持这个姿势,就这样!”臧琳远远地喊。
      他可不想再放过她了。刘玘大步流星走过去,那双手腕无论攥了多少次,怎么一次都攥不住?

      臧琳很是兴奋,太阳让她小麦色的肌肤更有活力,像光泽的深色绸缎。她笑道:“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

      刘玘饶有意味地望着她,“臧琳,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又消失了,明日我一定让你出不了门。”
      臧琳才不怕,还微微靠近他,促狭地挑眉:“你想怎么让我出不来门?行使丈夫的权利吗?”

      刘玘这才反应过来,她是钻了话里的空档,反杀一军。刘玘推了推墨镜,像下棋一样冷静道:“如果你想,我很愿意。”
      “你无耻!”
      她瞪眼斥道,便想离开。刘玘一把牵过她的手,“臧琳,别想跑了。”

      二人在金字塔边的餐厅吃饭,臧琳将手臂搭在椅上,刘玘为她倒水、递纸,一样不落。
      “你还挺尽忠尽职的。”臧琳夸他。
      刘玘将双手交叠,轻轻抵在下巴上,“谬赞。”

      这趟蜜月之行,最好是在刘玘的掌控之中。就像他爱下的围棋一样。
      投行的工作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他可以抓大放小,小事随臧琳随心所欲,但大局必须在他的手中。

      刘玘翻看手机,严礼的信息弹了出来:祝你蜜月愉快。
      他飞快地打下一行字:祝你早日享受蜜月。
      严礼还是不婚。他浏览着最新的新闻,严礼的访谈随之跳出。

      英国主持人最后问了一个私人问题:“严先生,你喜欢什么花?”他望着屏幕中,原本侃侃而谈的严礼忽然静默,然后说——
      “我最爱白玫瑰。”
      刘玘忍不住发笑。这么多年,严礼心里还是有阎蓥。

      他打下字:你也快三十了,就没想过结婚?反正阎蓥还在伦敦,再续前缘,白头偕老。
      严礼很快回复:阎蓥是个纯洁的人,我们不适合。

      “你在笑什么?”臧琳好奇地出声,然后支着身子,狡黠地打量着他。
      刘玘收起手机,笑意慢慢淡下去,公事公办地回答:“在与严礼聊天。怎么,你要查手机吗?”
      “罢了,好没意思。”臧琳回到座位上,没了兴趣。

      刘玘微微皱眉,这态度,仿佛是想抓包他与情人的聊天。
      他可没情人。确切的说,刘玘从未谈过恋爱。这与严礼不同,他是从未对女生动过心。
      带着这样冷淡的心,与臧琳踏入婚姻的殿堂。

      “等会去哪里?”刘玘道。
      这句话点燃了臧琳兴奋的神经:“去洞穴教堂和垃圾城!”

      她拽着他,兴致勃勃、轰轰烈烈地在开罗奔跑。
      “下午三点到五点最适合去洞穴教堂,我们快走!”臧琳拉着他上车。
      刘玘望着神采焕然的她,真搞不懂为何她一直有那么多活力。满满当当的,像不断的源泉。

      垃圾城名副其实,颠簸的路,飞扬的尘土。黄且灰蒙蒙的,建筑带着刺鼻的别样气息,被熏得发黑,像一块块烙印。
      这里的人们朴素,嘈杂声冲击着耳膜,所有的一切是刘玘从未见过的。
      在狭窄的当地小车上,他与臧琳紧紧贴坐。

      他留意到臧琳的活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悯。她缄默了,用手将相机盖上。
      “这里叫垃圾城,却是扎布林人世代生活的家园。你知道吗?有时候镜头会成为一种霸凌。贫穷属于隐私,我不能拍下他们。”
      臧琳忽然低声道。

      刘玘一愣,然后他望见:孩子在垃圾堆里踢足球,人们热情地笑着。哪怕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这里的破土的嫩芽都在竭力向上生长。
      在逼仄的道路上,扎布林人的小孩追着车跑,大声喊道:“Hello,China!”声音夹杂着笑意,尽管这两个单词说得并不标准。

      穿过混乱的垃圾城,走进神秘的洞穴教堂。彼时下午四点,凹陷在山体中的教堂静谧神圣,与垃圾城的千差万别。
      教堂外,是混沌的世界。
      教堂内,是虔诚的信仰。

      那一条条阶梯,仿佛是链接太阳的道路。刘玘伸出手,开罗的红日就这样躺在掌心。

      “你说,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飞上蓝天?”臧琳不知道何时走到他身旁。
      “坐飞机就行。”刘玘很理性。
      臧琳蓦地被逗笑了,仿佛在说:刘玘,你真无聊。

      突然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臧琳扬起笑意:“你走不走?”
      还没等刘玘回过神,臧琳就拉着他奔跑起来。

      他们离开教堂,跑回垃圾城。从云端回到泥地,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打不到车,只能步行离开。

      “刘玘,跑起来!”
      臧琳牵着他的手奔跑。这是刘玘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在混乱之地穿梭。

      她像驰骋的骏马,长发肆意地拂在他的面上,带着他离开这个矛盾又割裂的空间。
      她笑了,笑声顺着长发吹过他的耳边。那种强劲的力量,包围着他的全身。

      他们来到尼罗河畔,迎接最一天中最绚烂的时刻。
      船夫对他们说:“埃及有句古谚,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不管离开埃及多远,都会再次回到埃及……”
      一颗红色的心脏,在这个古老悠久的河流上跳动。

      “从我向家里坦白,要做地理摄影师后,我爸就断了生活费。我利用课余时间去兼职,只是为活下去。我爸真是够心狠的,仿佛可以失去我这个女儿。但是没关系,在美国,我凭借自己的双手活了下去。”
      臧琳语调轻松,像是在说一段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从那些美国人中杀出重围,成为地理杂志摄影师。我去过南非、去过西藏、去过柬埔寨……为了拍冰川上的日出,我在雪原上一夜未睡……这些对我来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
      臧琳的声音像红酒,醇厚地诉说着过往经历。
      刘玘就这样静静听着。

      “有句话说得妙,如果一张照片不够好,那是因为靠得不够近。我喜欢站在高山、雪原、沙漠……中,用心地观察它们。每一次与自然拥抱,都让我找回自己。”她说。

      刘玘想到与她的初遇,一个正襟危坐,一个爽朗活泼。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就这样成了夫妻,还一起拍了结婚登记照。

      “刘玘,我们不同。”
      臧琳笑了——
      “我要走过千山万水,自由在我的脚下。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矛盾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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