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有关希望之星的传说》冬茶

4、番外 和费艾诺

　　提力安的夜空星河璀璨，双圣树的光辉将维林诺笼罩在温柔的金银薄纱之中。费艾诺的成年礼庆典在即，整个提力安城都洋溢着期待。
　　然而，在费诺里安宅邸深处，锻造工坊的炉火依旧炽烈，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费艾诺正俯身在一块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秘银上，锤击声富有韵律。汗水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在滚烫的金属表面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费雅纳罗！”
　　一个清亮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打破了工坊内单一的金属交响。埃斯缇尔轻盈地闪了进来，脸上挂灿烂的笑容。他手中捧着一个用深蓝色丝绒包裹的长条形物件。
　　费艾诺头也没抬，眉头微蹙，“埃斯缇尔，如果你带来的又是罗瑞恩花园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瓣标本，请你现在就出去。” 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当然不是！” 埃斯缇尔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丝绒包裹放在旁边一张相对干净的工作台上，动作轻柔地掀开了丝绒。
　　刹那间，工坊内仿佛被注入了另一重光源。金银长带静静地躺在深蓝丝绒上，它并非由寻常的金银丝线织就，那金银交织的光芒，流光溢彩又带有难言的韵律感，分明是泰尔佩瑞安的银辉与劳瑞林的金光被某种不可思议的技艺捕捉、凝固、编织而成的实体！细看之下，纹理间似有音符跃动，耳边仿佛响起轻柔的吟唱。
　　费艾诺的目光瞬间被钉住了。他手中沉重的锻造锤“哐当”一声落在铁砧旁。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中迸发出纯粹属于创造者与鉴赏者的惊艳光芒。
　　“……双圣树？！” 费艾诺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光芒，这蕴含的纯粹本质，绝非任何宝石或金属能比拟。它本身就是一件神迹。
　　“嗯！” 埃斯缇尔用力点头，笑容更加灿烂。“送给你的，费雅纳罗，成年礼的礼物。”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有一个小小的条件——让我亲手把它编进你的头发里。”
　　费艾诺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
　　“什么？” 他本能的反感。让旁人碰他的头发？如此冒犯！
　　紧接着，更强烈的质疑涌上心头。费艾诺指着那流淌着双圣树光辉的长带，声音拔高了几分：“埃斯缇尔！你把这当作‘发带’？！如此蕴含本源之光的造物，你竟然只想把它束在头发上？这简直是对其本质的亵渎！它应该被镶嵌在最伟大的作品核心，成为不朽的象征！你……”向来伶牙俐齿的费艾诺一时语塞。
　　工坊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炉火在噼啪作响。埃斯缇尔笑容不变，红宝石般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费艾诺，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费艾诺看着埃斯缇尔的眼睛，那里面只有纯粹的真诚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分享欲。
　　他胸中的怒火和质疑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迅速消散。
　　他沉默下来，目光再次落回那流光溢彩的长带上。这确实是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它承载的心意……
　　他想起幼年时埃斯缇尔在窗下为他哼唱摇篮曲的无数个夜晚，想起他们一起创作旋律的时光。
　　“……好吧。” 半晌，费艾诺才从紧抿的唇间挤出两个字，语气带着一种屈尊降贵般的妥协。
　　他转过身，背对着埃斯缇尔，在锻造炉旁一个稍矮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动作略显僵硬。
　　埃斯缇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拿起长带，小心翼翼地站到费艾诺身后。
　　费艾诺浓密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触感微凉而顺滑。埃斯缇尔的手指有些笨拙地穿梭在发丝间，试图将长带与头发编织在一起。
　　他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糟糕，越是想要完美，动作越是生涩。
　　很快，费艾诺的耐心就告罄了。他强忍着没动，但不满的抱怨如同连珠炮般砸来：
　　“轻点！你想把我的头发扯下来吗？”
　　“不对！你编的是什么东西？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
　　“这里要绕过去！不是那样！”
　　“停下！停下！埃斯缇尔，你是把我的头发当成花园里的枯草在捆扎吗？！”
　　“简直……简直无法容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手艺！”
　　最终，费艾诺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黑着脸瞪着埃斯缇尔。后者手里还抓着一缕没编好的头发和长带，脸上写满了无辜。
　　“看好了！” 费艾诺一把夺过那珍贵的、流淌着圣树光芒的长带，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
　　他坐到一面打磨光滑的金属板前，对着倒影，手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和精准度在自己浓密的黑发间穿梭。他一边飞快地重新梳理、编织，一边语速极快地讲解：
　　“要这样分股……这里要压紧……转折处要流畅……末端收束要利落……”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挑剔和严厉。埃斯缇尔仍然笑着，专注地看着费艾诺。
　　费艾诺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那原本在埃斯缇尔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长带，此刻如同活了过来，当最后一段金带藏进发髻，双圣树的光辉顺着费艾诺的脊背流淌下来。
　　长带的光芒不仅没有夺去费艾诺本身的光彩，反而更衬托出他脸庞的锐利线条和眼中燃烧的创造之火，仿佛为他的灵魂镶上了一圈神圣的光晕。
　　当费艾诺完成最后一缕发丝的收束，对着金属板挑剔地审视一番后，才哼了一声：“……勉强能看。”
　　他转过头，目光对上埃斯缇尔含笑的眼睛。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纯粹的欣赏和愉悦，让费艾诺原本想继续挑剔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只是移开视线，低声嘟囔：“……下次再这么笨手笨脚，别想碰我的头发。”
　　许多年后，当精灵宝钻在费艾诺手中诞生，那璀璨夺目、凝结了双圣树精华与星辰火魄的造物震惊了整个阿尔达。
　　在最初的惊叹与赞誉稍稍平息后，费艾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埃斯缇尔。
　　他将埃斯缇尔带到工坊深处一个隔绝了所有窥探目光的角落。拿出那三颗无与伦比的宝石，它们的光芒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纯净、炽烈，蕴含着无上的力量与美。
　　“看！” 费艾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分享欲和一丝骄傲与满足，指向宝钻核心那永恒跃动的火焰。
　　随即，他微微侧过头，示意自己依旧束在发辫中的金银长带。“这样，” 费艾诺的语气理所当然，“才算相得益彰！”
　　埃斯缇尔确实被精灵宝钻那摄人心魄的美丽深深震撼。那光芒如此纯粹，如此强大，仿佛是宇宙间最本源的光明被凝固于此。
　　然而，仅仅片刻的惊叹之后，他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牢牢地定在了费艾诺的脸上。
　　费艾诺此刻的神情，比精灵宝钻本身更加耀眼夺目。那是灵魂之火熊熊燃烧的具象，是意志与创造力攀上巅峰时的无上荣光，是超越了任何外在造物的、源自生命核心的璀璨。
　　在埃斯缇尔眼中，此刻的费艾诺，仿佛自身就是一颗最完美的、活生生的精灵宝钻，蕴含着无尽的可能性与燃烧的激情。
　　“这真是奇迹，” 埃斯缇尔轻声感叹，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敬畏，但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费艾诺闪烁着创造之火的眼眸和意气风发的脸庞，“它的光芒……像你的灵魂本身在燃烧……费雅纳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般的笃定和纯粹的欣赏，“你本来就比双圣树还要耀眼。”
　　费艾诺愣住了。预想中对宝钻本身更细致入微的赞叹没有等到，却等来这样一句赞美。如此直白，如此不合常理，竟将他与双圣树相比。
　　“还用你说？！” 他用拔高的音量掩饰那瞬间的失态，“我让你看的是宝钻！认真点，你看这切割面！”
　　他转过身，假装专注地调整着宝钻摆放的角度。
　　工坊里，精灵宝钻的光芒依旧璀璨，埃斯缇尔看着费艾诺，无声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