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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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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担心韩九珠不在乎。
分多分少没关系,让他爹不爽,他兄弟姐妹着急,他就高兴。
又摸了摸胸口,梁依山怕被黑手党买命。
叹气,所以说啊,这种事不能说是她一个人干的啊。
周曜都知道搭上阿耶海德家的借口是她和韩九珠玩得好,那就玩得好啊,死了照样玩得好。
她梁依山可是为了死去的旧友才这么做,借死去旧友的身份干这么一票,用以平息他魂魄里的怨气,这理由很拿得出手吧。
高中那会还是留下了点好东西,她和韩九珠一起合伙开过公司,虽然后来收手了,但空壳子还在这。
只要肯查,她就配合,大大的良民,认真交代一切问题。
为啥基金会的钱经过了这个公司?
请明鉴,都是朋友,为朋友的天地银行充点业绩,造点流水,很正常吧。
再说这七天。
她姐就联系过她一次。
那晚在看守所见过戚小臣,她姐说明天联系她,结果只发了条微信,说征用了丽景那套独栋有事,这段时间要她住酒店别回来。
一想,估计是要宴宾客,或者和私交在这边聚聚,她不该上门打扰。
中间又了解了一些琐事。
比如确认了戚小臣的中间人是谁,看到照片这才发现她见过,就是和柏心一同从三楼掉下来的那个毒虫。
死因是吸食过量。
这种货色死就死了吧。
梁依山没放在心上。
到了第七天,早上睁眼时,闹钟都没响,躺床上按开关,把窗帘打开。
秋冬的天光似在流动,明暗交界的一点灰,竟是牛奶色。
梁依山想到九年级还在美国读美高的时候,教会学校每周都要强制礼拜,还记得她跟着念,第七日是神赐福的安息日,这一天,造物主完成了全部工作,可以安息。
所以为什么她今天还得去上课?
其实就三门,形势政策、风险管理、信托与租赁,每周只需要去两天。
上午第一二节,听金融风险管理,大教室,三个班合上,她坐后排敲键盘。
中途课间请大家喝咖啡,顺便让人带回来她的早餐。
结果,递给她面包袋子的是戚小臣。
一见他们俩凑一起,多少人回头往这边看呐。
两人一看,就都是富家子弟,坐在一起,有股子狗血剧的调调。
窃窃私语,猜测这两人什么关系。
他瘦了许多,和她一块藏在教室后门边,小声说:“多谢你。”
梁依山不知道他被放出来为什么要来找自己:“联系不上柏心?”
“联系上了,被甩了。”
“你知道是我姐和傅西流出了钱,你才能被放出来的吧?”得让他念着点好。
戚小臣人显得阴沉,看得梁依山些许惊忧,又问:“你不会还记恨着傅西流吧?”
“梁依山,我有话得告诉你……”他踟蹰着。
可话没说完,教室外脚步乱起来,不像下课时分那种出门透气的规律节奏,极重极协调却惹人惊慌失措。
众目睽睽下,后门被推开,来人甚至无需环视一周,直接对上了戚小臣和梁依山的眼。
梁依山浑身汗毛倒竖,戚小臣却似乎松懈下来,侧坐着,看向来人。
“戚小臣,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经玉京市人民检察院批准,现在依法对你执行逮捕,这是逮捕证,看清楚。”
一片惊呼,却又各自捂住嘴巴不敢大声喧哗。
梁依山僵硬着,慢慢去看戚小臣,想到那天在看守所他说的话。
中间人死了。
梁依山,你听不明白吗?有人因为这件事死了!
戚小臣好像早已料到,冲她笑了笑,起身。
“上铐。”
戚小臣抬起双手,被戴上了手铐。
教室里众人屏息,皆看着这万众瞩目的场景,想来等人离开后,都得发发社媒,再在网络上流传一番,玉大今天得上热搜。
天娘啊,竟有这么骇人的场景,上着课就来逮杀人犯!
更惊恐的是,这杀人犯,是梁依山的朋友!
果然富二代凑一块干不了什么好事。
肮脏,真肮脏!
沆瀣一气!
梁依山看着他的背影,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所以,他刚刚想冲她说的,是这件事吗?
寒意刺骨,梁依山突地回到那天,他指挥人给傅西流留口气的轻蔑姿态,不知是否该怀疑,他真的做了什么。
台上老师维持秩序,想让大家安静下来重新上课。
却在此时,梁依山收拾好东西,挎着包走出了教室。
没人敢喊住她。
好奇的,八卦的眼神黏在她身上,她恍若未觉。
掏出手机查看傅西流的课表,找到他的教室。
才出现在教室门口,就引发了骚动。
一向如此,她出现时如带有一层辉光,又是上课时分,往门口一站,自然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傅西流撑起下巴,笑如春水,溶溶糯糯地看她。
只是她一张冷脸,太凶残,艳杀众人。
她什么都没说,微歪头,像动物一样观察着他。
傅西流任由她打量,恨不能站起来让她上下看个清楚。
还是给点提示吧,摇了摇头,做了个口型:“以牙还牙。”
梁依山恍然大悟,然后给出了结论:
“是你啊。”
众人不解,只见傅西流站来,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带她离开。
到了楼下,梁依山又开口问他:“为什么?”
不解,梁依山实在不解,都愿意为戚小臣出钱了,又为什么来这么一出?
“梁依山,你没有正确的是非观,我来解释给你听,戚小臣容留毒虫吸毒,知而不报,在他死亡当天指使人殴打他,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后吸毒过量致死,得看法医怎么说,但是,看今天的情况好像不是。所以,他犯了错,得接受惩罚,你明白吗?他错了。”
梁依山盯着傅西流牵着她的手看。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那种毒虫本来随时都会死啊,他都不为他的生命负责。
戚小臣就算有罪,也不过是打了他一顿——他联合韩九珠骗了戚小臣那么多钱。
“你这么做,有多少是出于是非观,有多少又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报复?他打过你。”
傅西流笑容淡了些:“重点是他本来就错了,该付出代价。”
“那你当时怎么不把他送进局子,现在讲起是非观来了。”
傅西流的圆眼又睁圆了,看上去单纯而天真:“不是我送进去的啊,我站在你这一边的小山,我当然和你一条心,我还花钱给他还款呢,我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只是把手机里的监控送给了戚小因。”
梁依山细想,似乎没错,没问题,他做得够好了,可是——
“可是我一不小心,忘记了那天柏心也在楼上,她是警察吧,亲手把自己的爱人送进去,很难选呢。”
她注视着他的手,两人还牵在一块。
他的手指无疑是好看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甲缘也处理得很干净,和最开始见他的时候不一样了。
也不是最开始,第一次见的时候压根没观察过他,观察他的手是在他和戚小臣的人演戏,假装被打了一顿的时候。那时看他的手,觉得很脏,又是灰又是血。但还是抱紧了他,因为很可怜,所以脏一点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这么完美,这么干净,怎么还是让她觉得很脏呢。
难不成回忆能给当下套上滤镜?
匪夷所思。
傅西流又道:“不是我给她的,她看见了我的手机,藏了起来,害我一直没找到,前段时间才拿给我。”
“什么时候?”
“你带我去公司之后,本来想接受你的投资,但是柏心把手机给了我,当时很纠结,连你的投资也一起拒绝了。”
无懈可击。
梁依山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怪他,好像她的三观品德着实低下,在他面前普照,低劣到无所遁形。
“你在高处呆得太久了,已经忘记真正的人是怎么活着的了。”傅西流的声音好听,惯哄起人来居然是这般形容。
对的,他在哄她,可这明明是尖锐的实话。
好奇怪,脑子有点糊涂,不该这样,她却有点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明白了——
梁依山甩开傅西流的手:“你说得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太不一样,生下来就不一样,sorry啊傅西流,辜负了你一番教育,但不是出于报复,我还真想不出来让女友举报男友这损招。”
“柏心比你清醒,至少知道不能包庇纵容,梁依山,你清醒点。”
居高临下,甚是怜悯。
“确实如此,所以干脆咱俩一起风光大葬吧,我看你也不清白,手里拿着贺钦原不少东西吧,怎么攀上人家搞新能源的老板的啊?我没救了,你还有救,多光明多正义的孩子啊,我送你改过自新,好不好?”
她看见他了。
她真的开始看见他了。
被关注。
被需要。
傅西流诡异地兴奋起来,嘴上却道:“人总是有不得不做的事,你要这么说,那是我错了,怎样才能放过我?”
认错太快,梁依山摇头呵笑着感叹:“人物,傅西流你真是个人物。”
报复就报复呗,还装模作样的,反正结果合他心意就够了。
吃准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丢进去,背靠大树好乘凉,贺钦原这边有关五十亿的线索还需要他。
“可我觉得你才是,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不也是为了报复吗?”
梁依山抿唇,傅西流说得没错。
大脑开始撕扯,左半边告诉她,人生而双标,对错是非心里有数就行了;右半边告诉她,你读了那么多存在主义的书,不就是为了在这一刻反驳,人生只有开始做些什么时才有意义吗?
而梁依山——承认吧。
“是为了报复,但也是为了证明你足够强,别人不敢做的你敢做,别人不敢惹的你敢惹,在报复韩九珠的过程中你获得的快意和金钱远比报复本身有价值,”傅西流替她说出来,“我也一样,我们是一样的。”
梁依山转身要走,傅西流又拦住她:“想想我说的吧,戚小臣已经是弃子,梁蔻有主见,你为什么又要想当然地认为她会因为戚小臣而怪罪你,为什么将戚小臣的人生揽在你身上?小山,他不重要。”
灵魂都是累的。
但不得不说,傅西流说得对。
事已至此,不是她想插手就能插手得了,梁蔻那边她得沟通下。
戚小臣,算了,不管了吧。
看傅西流:“我不会插手你的事,你爱怎么造怎么造吧,不想管了,该什么样就什么样吧。”
这回快步走了。
坐回车上,躺着闭目养神,开始疑惑梁渠柏心为何都不联系她。
想着要不要打过去,结果一亮屏,收到两条短信。
这年头发短信的是少数派了。
第一条,尾号1231,无疑是韩九珠发来的。
【Y^ ^Y】
梁依山拉黑,没理。
一个毒虫的死换梁渠的一亿五千万,和戚小臣蹲局子,韩九珠一定很高兴。
第二条,不认识。
【我永远和你站在同一边】
……
谁给你把世界一刀分两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