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下镇九渊 ...
-
晋阳公主生子后，帝大悦，遂为其子赐名，加封食邑三百户，并大赦于天下，开国库于民，普天同庆。
虞知远宣完旨意后，让其余人先行一步，他见无外人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双鱼玉佩。
“这玉佩是我幼时，祖母特意所求，希望我长成时，为博览群书，忠君爱国，今日权当私送于给大娘子的贺礼。”
“此礼贵重，既然你送了，我不好再推辞，就替大娘子谢过虞大夫。”李静兰让水仙接过玉佩，“我记得虞大夫今年已加冠的年岁，也是应该议亲了，家中还未催促吗？”
“家中确实在寻亲，可我倒是不急，毕竟要先立业后成家，才不辜负家中期望。”虞知远提起时，有些无可奈何，看样是被催烦。
李静兰听语气知他不愿讨论这事，也不欲复提，“不管如何，加冠的事万不可马虎，我没什么好东西，叫人给你备了十两黄金，就当是处理人际交往的钱财了。”
“臣多谢公主，时辰不早了，臣先行告退。”虞知远不好多在公主府上停留过长。
李静兰故意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跟虞大夫说几句话而已，谁敢说国公的不是，又有谁敢挑公主的不是，还不成看外人眼色？”
虞知远知道晋阳在阴阳人，不便多说，离开公主府，他下手见他出来，好奇问道：“大人，怎么脸色不好？”
“不该问的事不要多嘴。”虞知远搪塞过去，心中思量，晋阳公主看样要与高家撕破脸，一介公主做这种事，是要作甚？
他与公主自初识已有五年有余，晋阳从不掩饰对权力的喜欢，但是总的来说，是想当位有些权势的公主，可从出降后，好像变了一人，虽还以皇上为主，但感觉有了别的心思，晋阳公主不肯明说说，他不能问，虞知远回头看了一眼公主府，心下有了决定。
公主府上。
李静兰不说话，站在原地，像在等人，三月的天不算冷，风倒是带点寒意，不是要紧的。
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外衫，衬着浅桃色的襦裙，挽了发髻，头上别着青鸾的发簪，点缀几个花钿。
“公主安。”高澄阳见状不敢再犹豫，急匆匆走到李静兰处，还吓得差点摔倒。
李静兰装作没看见他，自顾自赏着前院的春景，这会儿，正值院中桃花盛开，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一步一赏，不知过了多久，李静兰看向高澄阳，她挥手让侍奉几人退下，独留他二人。
“天启二十六年，你我二人在二月二结亲，算算日子三年光景，屈指可弹之间。”
“公主何意，我实在是不懂。”高澄阳听她提，突然不安起来，之前他故意犯些小错，晋阳公主从未揭穿他，他们不应该是要相安无事一辈子的吗？
“何意？”李静兰嗤笑出声，掩帕不解瞧他，语气隐隐带着愠怒：“这场姻缘，对于你我二人皆是无妄之灾，你说对不对？”
高澄阳低着头，不回话，嗔目盯着地面，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选中他，明明他家与庄家早早定下姻亲。
“你平日无大事，我也不欲寻你，可你呢？一次一次的耍我，真当我是个傻子？”李静兰见他这副摸样就来气，一不留神，折下一朵桃花，艳丽的花，就如此败了。
这满院的桃花是两人成亲时，皇上特地命人移栽，“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多么美好的祝愿，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无论再怎么费心费力，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公主，自觉做的是万般忍让，是不得已，是被圣上掣肘，可与我而言呢？我自幼同庄氏有亲，就因一句话，转眼成了泡影。”高澄阳灿若春华的脸孔，染上了哀愁，多了让人怜垂的不忍。
若是平常，高澄阳拿出此种姿态，李静兰就不忍在于他争吵，摆摆手让他走人，但眼下不一样。
“今日别给我矫揉做作，你以为我是闲来无事，跟你回忆当初。”李静兰揶揄看着他，好似把他当成跳梁小丑。
“有当初吗？更何况是皇家亦先对不起我。”
“疯了？”李静兰突然也不生气了，她意识到与高澄阳说再多道理，都是无用功，他认定了是对不住他，一切一切皆是皇家的错，可是就算是皇家的不是，谁敢说句不对呢，天子亲自点的婚姻，谁敢反驳。
“高澄阳，这从来不是你我二人的恩怨，你既然受我牵连，入了泥潭，不喜欢我可以，不想给我好脸色，我并不在乎，可是这是皇家的恩怨，你没有资格，把自己束之高阁，故作可怜，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不用人教。”
“我高家是高祖身边的忠臣，战功赫赫，世代永不降爵，先帝在时亦要给我家三份面子，怎么时至今日，反倒是任人宰割？”
李静兰毫无感情道，她看向高澄阳的表情终于有了转变，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战功赫赫？平阳郡王凌氏，晋文王苏氏这才叫开国功臣？拿前人的功绩，在这跟公主逞能，你们高家有几条命？”
“我是在逞能，可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高澄阳落下泪，他直直看向，几步远的李静兰。
但她不留情面打断：“高澄阳，这三年以来，我对你还不够宽泛，你做过多少放肆的事，哪样不是我压下来的，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应屡次犯上。”
“不论以前就是论当下，也是皇家对不起高氏，对不起鲁国公。”高澄阳咄咄逼人道。
“别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就是尚了公主，不能像娶位高门女子，来的自由，若庄氏与你成亲，凭你？除了一副好皮囊好，还有拿出手的，燕县公杨氏，南阳公虞氏，那个不是京中俊美，可为何他们让人，津津乐道从不是美貌，庄氏的门第，找个俊美男子不难，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情男子，别在这里恶心我。”她硬生生压下去，想动手的举动。
李静兰不欲跟他继续争吵，“既然如此，以后你不必住在这里了，我们相安无事，来人，把世子爷送回去。”
“你什么意思？”高澄阳想上前理论，却被家仆拦住，“世子爷，咱还是要认清自个的地位。”
“吉祥。”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
“刚才的话都听见了吗？”李静兰气的发抖，咬牙切齿道，“听见了就去告诉皇上，让皇上好好听听高家好儿子的作态。”
皇上知道后，没明说要怎么处理高家，只是叫鲁国公携家人入宫觐见，说要好好叙叙家常。
鲁国公接旨都傻了，他碌碌无为一辈子，靠祖上的荫庇过日子，所以事事谨慎，不敢招惹是非，谁知道自家儿子倒是个“有骨气”的，什么话都敢瞎说。
他带着妻儿，日日跪在太极宫前，请求皇上宽恕，直到吴王婚事将近，皇上才下诏。
鲁国公高氏，高祖时便侍奉于君王身侧，担任要职，品性忠贞，备受高祖信赖与器重，然其后人，不思进取，教子无方，不堪大用，朕念其情谊，着降爵位三级，改称兖州侯，其子高澄阳，狂妄自大，目无尊上，废其世子爵位。
几人正因吴王李瑶的婚事，聚与宫中，清河公主忿忿不平道：“真是给了他胆子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四阿妹为何劝阿爷，保全高氏一族呢？”平阳公主不解问道。
“我本不想把事做绝，偏偏有人不乐意，既然如此何不让我多利用几次，阿姐们，不也瞧见都说我有大义，知进退吗？”李静兰不想多说，岔开话题：“五阿妹呢？”
“她呀说是身子不适，上书请表不来了。”清河公主回到，“她这是越发不合群了，这可不好。”
“不合群没事，别惹事就行。”
吴王李瑶的婚事从太极宫偏殿举行，王妃业莲身着亲王妃诰命服，年岁不大，已经是出落得，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她步履端庄走到公主后妃面前，因其母不得出，皇上让平阳代为行簪礼，平阳公主结果李静兰递过的簪子，手法娴熟为其簪上。
“今日后，六弟妹可要叫我阿姐了。”
“长姐如母，业莲明白，今日后也会认真孝敬各位兄姐。”业莲不拖泥带水行礼，转身离开此处。
几日后。
“晋阳公主，林氏殁了。”
殁了？
谁殁了？
李静兰愣在原地，久久未动，她傻傻看着眼前，一滴眼泪落到桌子上，原来我哭了，她喃喃的想，于是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哭了半晌，李静兰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叫人：“水仙，去叫吉祥备车，我要入宫。”
魏王带着蔡氏现行到了，见李静兰进来，两人撞上眼神，李珞主动说：“阿妹，不可伤心过度，小心自个身子。”
李静兰见到他，心里更难受，小跑过去抱住他，趴在肩膀上，哭湿了李珞的衣裳。
李珞见状，被她感染，也默默掉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着：“阿妹，不要哭，阿娘这样也不用在世间受苦，她现在登极乐去了。”
李静兰抬头梨花带雨看向他，双手揪住衣角，悲痛忧愤：“为什么，我已经没了一个阿娘，现在又没了一个。”
李珞不在回话，只是安静抱住她，平阳公主不久也到了，看见那两难过成如此，不知说什么。
“圣上到，吴王到。”
皇上和吴王一同来到雨花阁，李瑶开口，叫不知在想何事的皇上一声：“阿爷。”
“都来了，进去跪会吧。”皇上说完后，去一旁的偏阁中。
雨花阁中，林影月的棺材放在正中央，李鸢上前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中，回到中间跪下。
李鸢看这香炉升起缕缕香烟，原来你真走了，我既不会伤心，也没有如释重负，阿娘，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你到底在乎我吗？到底爱我吗？阿娘，你回答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下镇九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