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的软肋》好景待良辰

12、第 12 章

　　沈砚听着林栖的回答，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一下。

　　这是他做出最终决断时的，习惯性动作。

　　“最容易的，和最危险的……” 他重复着她的话，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的判断，和我完全一致。”

　　他站起身，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径直走向作战室。

　　这一次，林栖没有犹豫，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再次进入那个布满屏幕的，冰冷的核心。他坐在他的王座上，而她，也自然地，走向了她的那个专属座位。

　　“S.I.R.A.” 沈砚开口。

　　“先生。”

　　“启动‘熊掌’计划。”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目标，安德烈·伊万诺夫。将维克多在西伯利亚的那批‘脏货’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他的三号情妇。把利润做得再高一点，把风险，降到让他无法拒绝的程度。”

　　“明白。‘熊掌’计划已启动。虚拟情报已开始定向泄露。”

　　一头猛兽的命运，就在他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被决定了。

　　紧接着，他看向另一块屏幕，上面只有一片虚无的，代表着“未知”的数据流。

　　“同时，” 他继续下令，“启动‘捉鬼’计划。目标，‘幽灵’。调集‘深网’第3至第7号服务器全部算力，对他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背景追踪和行为建模。注意，最高权限，只观察，不接触。”

　　“明白。‘捉鬼’计划已启动。”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计划已经布下，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沈砚转过椅子，看着她。

　　“‘熊掌’的落网，只是时间问题。他会像所有愚蠢的野兽一样，开心地走进猎人设下的陷阱。”

　　“但那只‘鬼’……” 他的神情，第一次，有了一丝真正的凝重。

　　“从现在起，所有关于‘捉鬼’计划的进度报告，都会同步一份到你的终端上。” 他指了指她座位旁，一个之前从未亮起过的，小小的屏幕。

　　“我的机器负责分析他的数据，而你，负责感受他的‘灵魂’。”

　　这是一个，近乎荒谬的，分工。却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布局。他将理性的分析，和非理性的直觉，结合在了一起。

　　“我不要求你时时刻刻都盯着。但，只要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着她的眼睛，赋予了她，在这座帝国里，仅次于他的权力。

　　“……你随时，可以向我汇报。”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奇异的“日常”。

　　但一切，又都截然不同了。

　　那间冰冷的作战室，成了他们待得最久的地方。林栖座位旁那块为她专属开启的屏幕，无声地滚动着海量的，经过加密和筛选的数据流。那是S.I.R.A.从“深网”的每一个角落，搜集到的，关于“幽灵”的蛛丝马迹。

　　她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安静地看着。

　　她手中的画笔，变得迟疑。因为她要画的，不再是具体的人或物，甚至不是一种情绪。

　　她要画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她要在一片数据的海洋里，寻找一个“鬼魂”的倒影。

　　而沈砚，则将全部的耐心，都给了她。他处理着帝国的其他事务，但他的余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他在等待，等待她那超越逻辑的直觉，再次为他指出方向。

　　第四天的黄昏。

　　S.I.R.A.冰冷的声音，打破了作战室的宁静。

　　“先生，‘熊掌’计划已进入收网阶段。目标已进入预定埋伏圈。”

　　沈砚放下手中的文件，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主屏幕。

　　“你的判断，该验证结果了。”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段来自极地无人机的，高空俯瞰视角。白雪皑皑的西伯利亚冰原上，一列由重型卡车和装甲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正毫无防备地，驶入一个狭长的冰封峡谷。

　　那就是安德烈·伊万诺夫的车队。

　　他和林栖，就像坐在剧院顶层包厢的观众，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场短暂而不对等的，屠杀。

　　随着沈砚一声令下，峡谷两侧的山顶，火光乍现。爆炸声即使通过屏幕传来，也仿佛能撼动整个房间。安德烈的车队，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一切，在五分钟内，就结束了。

　　屏幕上，只留下一片燃烧的残骸，和被鲜血染红的雪地。

　　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军火寡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S.I.R.A.的声音再次响起：“‘熊掌’计划完成，目标已清除。确认控制维克多遗留下的，西伯利亚所有运输线路。”

　　沈砚关掉了主屏幕，作战室，重归寂静。

　　他转过椅子，看着她。

　　“一头野兽，出局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你看，林栖。暴力，往往是最简单，也最愚蠢的手段。”

　　他的目光，从刚才那片火海的残影，转向她那块，依旧只有数据在滚动的，安静的屏幕。

　　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真正致命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震耳欲聋的爆炸。”

　　“而是这种……”

　　“……死一般的寂静。”

　　“你的‘鬼’，他，有动静了吗？”

　　林栖看着那片虚无的数据流，摇了摇头。

　　“没有动静。” 她的声音很轻，“他太安静了。”

　　随即，她又补充了一句。

　　“他不是‘静止’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他更像是在……倾听。”

　　她没有再用语言解释。她拿起了她的速写本，翻到了最新的一页，递给了他。

　　画纸上，没有任何人像，也没有任何具象的野兽。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的湖面。湖面上，倒映着漫天的星辰，每一颗星辰，都精准、复杂，代表着他帝国里的一个节点。整个倒影，构成了一个完美而严密的星系。

　　而在湖面的正中央，一滴看不见的“水滴”，刚刚落入。

　　它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只有一个个微不可见的，涟漪。那涟漪，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完美的韵律，模仿着星辰的轨迹，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

　　它不是在破坏这个倒影。

　　它是在……学习、解析、复制。

　　沈砚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个“幽灵”，他不是想从外部攻破他的防线。他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像一个完美的“回声”一样，完整地，复制他的整个帝国模型。

　　他不是想偷他的钱，也不是想毁掉他的生意。

　　他想……成为他。甚至，取代他。

　　这比任何暴力和陷阱，都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你没有找到一个敌人，林栖。” 沈砚放下画，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有些冰凉的手。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混杂着欣赏、依赖，和因这巨大威胁而升起的，病态的兴奋。

　　“你找到了一个，正在试图‘复制’我的，怪物。”

　　“现在，游戏才算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