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荆轲刺秦王》一条金鱼水中游

13、刺秦

　　有声有色的画面戛然而止，李木可又在梦中得以与“荆轲”相遇。

　　“我曾经坐在窗边等着天亮，那时我的内心是煎熬的，我被命运中的仇恨推搡着来到这里，来自燕国的恨，来自百姓的恨，来自牺牲的所有人的恨。

　　我当时立下誓言，如果能挟持秦王，定要让他签下约契，不能再攻打燕国。即使不成，也要杀掉他，至少可以为燕国留得生机。”

　　“可我后来身死，魂魄无处可归。

　　恍惚间经由梦境与你相连，得知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我是难过的。你还告诉我，高渐离也会因我而死，我也感到了痛苦。

　　你告诉我，秦王嬴政最后确实扫平六合，统一四海，燕国也确实走向了无可挽回的灭亡。

　　可你问我有没有后悔，我现在想好了，我要告诉你，我没有后悔。”

　　“但，不管太子丹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我的知遇之恩是真的，田光先生因我而死，却是为了激励我完成这次刺杀，樊於期愿意自刎，将生命托付给我，也是怀着报仇的愿景。”

　　“我与你重新度过这段时光，能再一次受到这样的信赖，这让我更加确信，我还是愿意去试一次。

　　不管是爱还是恨，人都是为了这股气概才活在世上。”

　　他似乎笑了，但李木可看不清楚。

　　“对你们来说，可能难以理解。但在我们这里，义气与生命一样宝贵，两者要选，我会选择义气。

　　所以哪怕再来上千次万次，我还是会选择去接下这个任务。”

　　他转过头来，李木可这次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我要做的事情不会有改变，我想要杀死他的志向从向燕丹立誓的那一刻便不会更改。

　　他嬴政也许真的能在日后创造出太平统一的六国，能长出你们这样的好孩子。

　　但我荆轲，是为了他现在所创造的痛苦来向他报仇，是为现在大地上存在的哭喊声向他索命。”

　　“你站在河流之外，看到的是统一大势不可逆转，但我身处河水之中，只能感到痛苦，想要反抗，这不能算是有错吧？”

　　“荆轲”仰起了头颅，李木可又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打扰你太久了，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谢谢你帮我再次走到这里。带着这么多同伴一起。”

　　“好好睡吧，我会把你们送回去的。”

　　昏昏沉沉，黑暗无边。李木可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早地起床，收拾东西，坐上马车。

　　旁边的两人比他更加精神抖擞，李木可回忆着昨晚的梦境，原本紧张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李木可轻敲桌子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一边的高亦熙用眼神制止。

　　“外面好多人，不能说话”

　　她用手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划拉。旁边的杨武也投来不赞成的目光，李木可想要告诉他们这只是一场梦境的想法也终于消了。

　　这可是你们不让我说的。

　　车子很快走到了咸阳宫。

　　哪怕是在梦境中，这宫殿仍然宏伟壮大，像一头沉默的漆黑巨兽。

　　三个人按照次序下了马车，按照排好的，杨武手中端着装着头颅的盒子，高亦熙手中的是地图的盒子，李木可空着手走在最前面。

　　走过长长的步道，三人走上了阶梯。

　　耳边好像有乐声，但三人心脏都像是在打鼓，没办法分神去听。

　　迎上来的礼官只是象征性地探查了一下，高亦熙用准备好的说辞流畅地应答了对方的询问。

　　不该怀疑班长的，她的伪装相当成功。

　　三人走进了大殿内，一步一步靠近着最高的座位，大殿里面变得十分安静。

　　可能是被“秦舞阳”的勇猛之姿态吓到了。

　　黑色的衣袍，据说是嬴政最喜爱的礼服。

　　他的背后有一把长剑，就是这把剑，刺死了“荆轲”。

　　高大的，沉默的人坐在对面。

　　李木可不需要回头也知道大殿里面还有几百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从杨武手中接过了盛放着头颅的盒子，李木可恭敬地用双手捧着递送给秦王。

　　“这是叛贼樊於期的头颅。”

　　对面看起来似乎对人头兴趣不是很大，放在了一旁。

　　李木可从高亦熙手中拿来了盒子，开封。

　　嬴政的身子似乎在微微向前倾。

　　李木可手指动了动，一边徐徐展开地图，一边嘴里高声说着：

　　“燕王愿献上督亢地图，愿大王——”

　　声音戛然而止，话音未落，高亦熙与杨武一左一右上前扑抱住秦王，殿内即刻大乱。

　　眨眼的功夫，李木可抓住匕首，“荆轲”刺中了秦王。

　　很神奇，这一刻，李木可没感觉身上有什么僵硬，相反，好像突然冒出了许多力量。

　　带着愤怒，仇恨的匕首，刺进了面前人的胸前。

　　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过，李木可无暇再去确认秦王嬴政的生死，他两只手拉上同伴，朝着那道白光奔去。

　　可能因为先把他们两人甩了进去，这次李木可成了灵魂出窍的那个人。

　　他清楚地看到许多人围了上去，但是没有办法再拯救他们的大王。他还看到，整个世界像高亦熙所说的那样，溃于虚无，像黑洞一样，大殿被逐渐吞噬。

　　确实是壮观的场景。

　　他的灵魂好像升得很高，他还看到了远方的燕国。

　　熟悉的，陌生的，所有人的身体都逐渐化为虚影，纷纷消散了。

　　他好像也要走了，但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听到了两句话。

　　不再是听不清的呓语，是“谢谢”和“再见”。

　　看不见身影，但李木可知道是谁说的。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医院。

　　班长的猜测很准确，他们没在校医室停留太久，很快被转送到了正规的医院。

　　老师把他们送过来之后，联系了家长，还叫来了班主任。

　　尴尬的事情是，由于事发突然，而且时间太短，只有班主任赶到了现场。

　　是的，现在是早上七点半，离他们昏迷只过去了半小时。

　　据杨武回忆，他感觉睡醒了，一睁眼和医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另一边的高亦熙几乎是同步地醒了过来。

　　看到两人都醒了，老师没有放心，又领着他俩去检查身体，在他俩被迫做全套检查的时候，受害者三号李木可醒了。

　　三人检查了半天，直到中午才从医院离开。当然，昏迷的原因没有查出来。

　　但，李木可的眼镜度数涨了，杨武的体脂率有点高的超标，高亦熙缺维生素。

　　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说了两句，最后医生大笔一挥，给三个人定了性：

　　可能是早上没吃饭就早读，饿晕了。

　　三人蹭了两位老师一顿大餐，正准备回去上课，却从班主任嘴里听到了放假的消息。

　　一觉醒来，我们三成了全校最神秘的话题。

　　流言蜚语各种各样，但不论如何，大家都很感谢凭空飞来的三天假期，尽管其中有两天是周末。

　　……

　　三天的假期很快结束。周一的早上，大家又都聚回到同一个教室里。

　　早读之前，有不少人聚到桌前关心他们三的身体状况，由高亦熙作为主要的发言人，大概转述了医生的话，并以班长的身份，叮嘱大家好好吃早饭。

　　第一节课是班会课，班主任向全班同学再次解释了一遍，并用一模一样的口吻叮嘱了大家好好吃早饭。

　　“学校以后会在早读之前单独提供早饭，有需要的同学可以自己和老师请假去吃饭。请大家珍惜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第二节课是陈老师的语文课，讲的课文是《荆轲刺秦王》。

　　再次翻开语文课本，李木可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书本上的文字既熟悉又陌生，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

　　上完了第二节课，熟悉的课间休息时间，怀揣着同一个小秘密，三人又不由自主地围成了一个圈。

　　“啊？是梦吗？我还以为是游戏欸。”

　　“你又和那个人说话了啊？他说了什么？”

　　温暖的日光又洒在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