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奇缘》辛祺

4、痴心妄想

　　李张氏摇着笨重的身体，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一个姑娘家，不在家中学女红，四处乱跑，倒象个野小子！可是丈夫说，现在的姑娘不能像从前那样样了，不但教雪儿识字学文，还要明心法师叫她学什么武功谋略！
　　“哎！”她不觉叹了口气，这样对女儿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现在的风气怎么和自己小时候不一样呢？
　　走到一座小桥前时，她停住了，抽出手绢擦擦额头的点点汗水，看着眼前无所凭借的小桥，摸摸隆起的腹部，有些犹豫了。
　　“夫人是否需要帮忙？”
　　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面目还算俊秀的富家子弟，摇着扇子站在她身后，笑眯眯的神情中透着一点轻浮，眉目间还透着一种执著。
　　可是当他的眼睛落在李张氏隆起的腹部时，一抹愤恨之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谢谢，我……”李张氏有点害羞地欲言又止，毕竟被一个英俊的男子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让人有点不知所措，可是眼前她确实需要别人的帮助——至少，她真的没信心独自过这个窄桥。
　　“我知道你是李文博的夫人。我是方家大院的老二，鄙名方剑，和李先生很熟的。”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我还知道你叫张凤芝，独自一人嫁到白玉镇的。”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闺名？
　　李张氏吃惊地抬起头来。则从嫁到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叫她李夫人，只有丈夫叫她闺名：凤芝，而自从雪儿出生以来，连丈夫也改口叫她“雪儿妈”了。几千年了，出了嫁的女人没自己的名字，好像是天经地义的，她也没在意过。
　　而直到今天，她的闺名被一个还算是陌生的男人口中叫出来，心中的震撼竟是那样的大！她才陡然明白，自己内心，是多想拥有自己的名字啊。“张凤芝”，这个名字，写着她少女的梦，也包含着她那失去的年华。
　　“我…原来你就是方家的二老爷。”听说方家的老二住在省城，很少出现在镇上的。难怪他和镇上的人有点不一样。
　　“是呀，在这个镇上，我和你一样，是个外乡人。……对不起，你不介意我这样说吧？”方剑感到自己今天有点兴奋莫名了。难道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她，还是这样吸引自己吗？
　　李张氏低低地说了声“不介意”。转过头，犹豫着看了小桥一眼。
　　“你看我，看到美丽的女人就变得多话了！还是让我扶李夫人过桥吧。”
　　李张氏——凤芝，低着头，脸上泛着点点的桃红，让方剑扶着过了桥。
　　“多谢方老爷了，我要去寻找小女，就此别过了。”张凤芝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想要转身离去。
　　“等等！”方剑回味着她身上飘来的淡淡幽香，有些不忍分离。
　　“我也要去寻找我的侄子，不如我们一起吧。这样也好对你有个照应。”面对张凤芝疑问的脸庞，他胡乱找了个理由，然而最后一句话，又不觉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个……”张凤芝有点犹豫了，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这样热情。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方剑赶紧撇清，心中却在懊恼自己，为什么放不下她。难道自居风流的他，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竟然痴迷如此吗？
　　“那…好吧。麻烦方老爷了。”张凤芝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不客气，我也是顺路。”他才不会管那个淘气的侄子跑到哪里了，回不回家呢！只是顺路把他找回罢了！
　　远远地，听到前面有打架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哭声，两人不觉都加快了脚步，张凤芝一声急过一声地叫着：“雪儿，雪儿！”
　　“哎要！”可能是走得急了点，有点岔气了，她疼得蹲了下去，手紧紧地护着腹部。
　　“不要紧吧？”方剑有点急了，赶紧把她扶到路边坐下，有点手足无措地原地只打转。
　　远处的打闹声停止了，张凤芝也慢慢地顺过气来。她直起身，看到方剑的模样有点可笑，又有点感动。也许，他是除了丈夫以外，第一个对子这么关心的男子吧！真奇怪，刚刚他们还只是陌生人呢，今后也许不会有交集了。
　　“你要不要紧，在想什么呢？”方剑温柔的声音让她一惊，深觉自己的失态。
　　“没什么！”她一下站了起来，把方剑吓了一跳，“我没事了，还是赶紧去找孩子吧！”
　　说着，她径自离去了。
　　剩下的时间，一直到找到孩子告了别，她都是一幅从容客气的模样，方剑知道，那个张凤芝又退回李张氏的壳中去了。他只得无奈地牵着侄子打道回府了。心中闷闷地。
　　方晓天奇怪地发现，从来都是一幅风度翩翩模样的叔叔，今天有点发蔫的。
　　到了府里，迎面便看到方家的大老爷方盾从里屋出来。
　　方晓天偷偷看一眼依旧低着头走路的二叔，一转身，便溜得无影无踪了。
　　“你唉声叹气的干什么？谁招你了？”
　　方剑吓了一跳，抬头看一眼一脸不豫的大哥，都囔了一句：“没事。”
　　“没事你干吗象霜大的茄子，蔫了？”
　　方剑不语，低着头打算接受大哥的列常训话。
　　看着他一幅认命的模样，方盾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三弟虽然没出息，可也给方家留了根苗。倒是你，花费了家里多少！当初都以为你最有出息了，可看看你现在，都快三十了，还是没家没业的，就知道在外面玩！我告诉你，如果你还不知道收敛，赶紧找一个女人成家的话，今后就不许你去省城了，给我好好呆在家里！”
　　“随便你吧。”方剑没情没绪地回了一句，转身要离去。
　　方盾愣了一下，方剑以前是最不愿意留在白玉镇了，只要以此相要挟，他总会有所收敛，可是今天居然没有一点效果。
　　“你给我站住！”方盾瞪着弟弟的脸，出了失意，找不到一点痕迹。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连回不到省城都不在意了？
　　“你怎么了？说出来也许我有办法。”一向是他最疼这个弟弟了，为他花了多少心血，虽然他不成才，可是习惯使然，让他对弟弟的是不下心。
　　“你能有什么办法！她早就嫁人生子了！”方剑任性的叫着，完全不像他的年龄。
　　“谁？你说谁嫁人生子了？”
　　方剑发现自己失言了，想要否认已经来不及了。看着紧紧相逼的大哥，他索性豁出去了。
　　“张凤芝，李文博的妻子！她都快生第二个孩子了，你又能有什么办法！”想到无所不能的大哥也有办不成的事，他不学有些快意。可是一想到心爱的人是别人的老婆，怀着别人孩子，心中又有些失意。
　　“你，你看上了李文博的妻子？”方盾的惊奇大过了气奋。
　　“她虽然有些姿色，可是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现在还怀着身孕，自持风流的你怎么会看上她？你不是在说气话吧？”
　　“原来不近女色的大哥也知道她有姿色呀！”方剑撇了下嘴，为心上人辩护：“怀着身孕又如何？那也挡不住她的风采！我爱的就是她那种母性的表现！”他的脸上出现了神往的表情，独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注意大哥脸上的怪异表情。
　　“第一次遇见她时，她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她的脸上发出一种少见的母性的光芒，真像是天上的圣母降临人间，当时我的心一下就被吸引过去了。我一直以为那一幕是我的想象，可是快六年了，今天见到她，大腹便便的站在那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庙会上，我…”
　　“方剑！”
　　方剑抬起头，眼神中有的是无限的失意：“她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说完，丢下一脸震惊的方盾，大踏步地走了。
　　方盾看着弟弟的背影，沉思着：难道，想要延续壮大方家，还要费这么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