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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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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满了三十天就自动离职,同时也在抓紧找新工作。
这一个月内公司变动很大。员工和中高层都被裁了一部分,但远没达到三分之一的数量。而且被裁的基本就是那些专精内斗不干实事的人。
人员精简后,简化了部分办事流程,各个部门也重新换分了职权范围。
我们部门独立了出来,换了一个新主管。我们叫她齐姐,人干练又专业,同时情绪稳定。就是我以后职场想成为的那种类型。
然后公司宣布从下个月起重新执行新的绩效考核规定。
我算一算,我要是不走,大概可以涨薪百分之十。
而且确实就像支维安说的,这边基本都是邵总负责(就是那个蚊子眼大叔),他很少来。我从辞职被拒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毕竟我们公司被收购后也只是边缘地带的一小块业务,不需要他亲自花太多精力。
可我还是决定要走。
就算工作顺畅了很多,领导也好了,还要涨薪水,可我还是不得不走。
九月份并不是换工作的好时间,投出去的简历迟迟没什么回音。
施烨同学那边倒是有点意向,但后来又说原来的员工不辞职了,所以暂时没职位空出来了。
我心里急得要死,但是自己给自己鼓劲。大不了存款也是够吃半年的,裸辞了找工作面试还更方便。
没想到,最后一周时我时来运转,总算敲定了一份新工作。虽然薪水、公司自然都不如我现在这份,但也只能先骑驴找马做做了。
我安慰自己,虽然拿不到年终奖,至少可以彻底摆脱“皇上”了。
还有四天离职,我已经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私人用品往回搬。
我在窗台养了一连排多肉植物,大概有六七盆。我留了一盆开着花的,给办公室关系最好的刘明珠。其它的就拿了小纸盒装了,分两批带回家。
因为我这个岗位暂时没新人交接,所以我写了份交接文档,把平时工作内容、资料、注意事项都详详细细列表说明,准备到时候先留给齐姐。
我一列表,强迫症就犯了,总想做完了回去。等做完发现办公室人基本都走光了,天色都黑了。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捧着我的多肉纸箱走出去,发现整个楼层都没人了。
然后电梯门打开了,里面站着邵总、营销部的两个经理和某个人。
要是不走进去,似乎有点怪。我只好捧着纸箱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含糊打了声招呼。
“领导好。”
邵总人很好,笑眯眯地跟我说:“小赵加班了啊,辛苦了。”
邵总和其他几个人到下一个会议室的楼层就出去,大概还有会议没结束。
有个人却没出去。
我们公司的电梯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稳,换种说法就是慢。特别慢。
每一个数字变动都要让人望眼欲穿似的。
果然还是有人说话了:“还是要走?”
“嗯。”
“找到新工作了吗?”
“嗯。”
我莫名觉得烦。
也许是舍不得那份丰厚的年终奖,也许是因为这一个月一直热得要死,我还要跑来跑去一边上班,一边请假去面试,扣了不少工资。
或许是觉得不公平,我毕业后就在这家公司,一年多年来工作做得相当顺手了,租的房子也靠近公司。
而且为什么遇到这种事非得是小职员走人,而不是老板走人呢。
大概是情绪累积到了极限,我突然大吼了一声。
“我找到工作了,爸!”
电梯的四面镜子反射出有人愣了一下,然后像很久以前那样笑了。
只是他现在的笑容没有声音。
我觉得我是个大白痴。这个冲动的老毛病怎么老改不好呢。
我们没再说话。
我到一楼,发现玻璃幕墙外下起了大雨。
他下了电梯,却摸出了点火机,走去了一楼吸烟区。
上次对公司提意见,有好多女同事都提意见,整个楼层是封闭式的中央空调,一有人抽烟就整个楼层都弥漫着烟味,空气特别不好。
所以最近出了新规定,除了一楼的会客区和吸烟区,整座大楼都禁止抽烟。
所以我看领导层现在抽烟基本也都跑一楼了,大概是起个带头示范的作用。但下班没人的时候,有些人还是会在办公室偷偷抽。
他需要这么以身作则吗,反正现在根本没人看见。
我站到大楼外面打车,大概因为下雨的关系,叫车一直在排队。
大楼外面有很宽的房檐,但雨太大了,还是有一些斜飞的雨丝洒在我脸上,我往里站了一点。
身后是浅蓝的玻璃幕墙,湿湿滑滑的,但仔细摸,手指上又沾着沙子般的细微颗粒。
一小粒一小粒,小到根本看不见,可都黏在手指间上甩也甩不掉,擦也擦不干净。
凝起的水斑,一大块一大块在凸起在玻璃上,像一种颜色单调的万花筒。
望久了便有点晕眩,觉得中心那一块既远又近似的,仿佛时光在光晕中退后。那一道略弯的银灰色的身影便虚渺地凹陷其中。
我脚站麻了,手也捧麻了。
车子还没来。
我重新走进了大楼里,想找个地方坐一会。找着找着,却一路朝着一片白色的沙发走过去。
黑色玻璃方桌上有个烟缸,烟缸里有一堆烟头。
“你以前不抽烟的。”
“我成年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有某瞬间也想叫我爸。
“你等徐哥来接吗?”
“他不做了。”
“他去哪了?”
“去我二哥那。”
回答都很短,但我心头却像被撞了一下。
我想到那个叫巧巧的小姑娘,他的干女儿,他书柜里有崭新的要送给她的一大排童话书。他和徐威从纽约到后来的那些渊源。徐威对我说过的对他的感激,因为他才能留下来的那个女儿。还有我说过的我要是徐威,就算答应这份工作,也不会真心感谢你,而是找个机会就捅你一刀那些话。
胸口闷闷的难受,就像这个雨天乌云下大团凝聚的潮气。
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烟上包的一层外皮白得像人骨。
“去皮见骨”,“白首相知犹按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许要死得只剩下白骨了才有定论。
我突然说:“你别抽了,桌上都是烟头。要是你不再抽这根,我就不辞职了。让你偶尔能看到我好不好?”
我想我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啊,像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自大狂说出来的呓语。
他也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他真的放下了那根烟。
然后我就抱着被雨打得有点潮唧唧的纸盒走了,因为打的车总算到了。
在回去的绿色出租车里,我一直在拧着纸箱。纸箱屑掉得出租车司机都瞪我了。
可我在想我完蛋了,三年了伤口还没长好,这样下去要截肢了。
晚上,永不毕业的402。
灯芯美人:“你们这样不行,早晚会出事情。打定主意,要么谈到他结婚分手,要么你豁得出去做好给他当情人的准备,要么赶快离开那家公司,越快越好,干脆就离开这座城市。”
欧也妮:不至于吧,还要离开这座城市!
灯芯美人:这叫快刀斩乱麻!
欧也妮:不要为了男人,抛下我们啊。
弹簧说:其实就是没睡过,所以才念念不忘,要是睡过了就没这么多事了。连结婚都心态很稳、毫无波动。
欧也妮:可怜的老赵。
灯芯美人:可怜的大鹏。不过其实有道理,就像没吃到嘴的东西总是觉得特别好吃一样。
弹簧:其实吃到了可能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欧也妮:可怜的赵哥。
灯芯美人:可怜的大鹏。
弹簧:你们都想到哪去了。
欧也妮:你都快结婚了,我们能想到哪去。
灯芯美人:感觉毛小桃你现在有了车王风采,车王倒是逊色了不少。
欧也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弹簧:学霸怎么一直不说话?
灯芯美人:她在考虑要不要吃禁果呢。
欧也妮:吃,吃了赶紧分。
弹簧:她的性格是吃了就能分干净的那种吗,万一泥足深陷呢?
复读学霸:……你们以为我没试过啊?
弹簧:啊?
欧也妮:啊?
灯芯美人:哦。
复读学霸:被拒了。
欧也妮:什么时候的事?
复读学霸:好几年前。
欧也妮:竟然也不告诉我们。展开细讲。
复读学霸:不!还有毛小桃,我警告你这次,不要再什么事情都告诉程功!
弹簧:是啊,毛小桃,我也警告你!
灯芯美人:附议。
欧也妮:不会了这次。我们分了。
群里一片安静。
弹簧:……什么时候分的?
复读学霸:又吵架了?
灯芯美人:请讲。
欧也妮:今天的事。吵架,他又不说话。于是我砸了他的吉他,他砸了我的拇指琴。突然就看透了,感觉自己谈个恋爱谈成了神经病。没意思。
复读学霸:来我家睡吧。
欧也妮:没事,我在收拾东西。真下定决心了,倒觉得一阵轻松。施烨刚租了房,他就搬施烨那去了,他没来电话。施烨倒刚才还来电话安慰了我几句。
弹簧:施烨倒是人挺好的。
灯芯美人:施烨倒是人挺好的。
复读学霸:我知道施烨人挺好的。
弹簧:知道就好,我们就怕你不知道。
灯芯美人:用施烨的话就是,坦途和危途俱在一念之间。
欧也妮:和弹簧一样给我们群树立个好榜样,不要和我一样,让群众心寒。
灯芯美人:我怎么就不是好榜样了?
欧也妮:你潇洒不羁,怎么能用世间凡俗字眼束缚,你远超我们一般人的境界。
灯芯美人:这话说的不错,看你长得眉清目秀,说话可人,我考虑考虑下一段感情收了你。
欧也妮:不不不,不能让我这只凡间毛桃子刺了你的手,污了你的眼。
弹簧:你们在一起吧。
复读学霸:和弹簧选同一天结婚吧。
欧也妮:别插科打诨,还是聊点正事,学霸你到底准备怎么办?
复读学霸:不知道,烦。
弹簧:脑筋拎拎清。
灯芯美人:脑筋拎拎清。
欧也妮:我们宿舍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一面倒了。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啊。
灯芯美人:以前和学霸还没这么熟。
弹簧:以前对学霸的爱情故事也没这么熟。
欧也妮:以前对施烨也没这么熟。
弹簧:反正我投施烨一票。
欧也妮:我也投施烨一票。
灯芯美人:施烨三票,学霸呢?
弹簧:她没说话,她想投另一个人。
欧也妮:看出来了。
灯芯美人:附议。
弹簧:脑筋拎拎清。
欧也妮:脑筋拎拎清。
灯芯美人:允许你糊涂三秒,过了三秒就……
我关上手机,抱住脑袋,像狼似的嚎叫了一声。
然后再打开微信。
复读学霸:我拿了年终奖肯定走,今年过年早,也没几个月了。
弹簧:还有三个多月。
欧也妮:三个月变数很大。
复读学霸:除了工作需要,我绝对不跟他讲一句话。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工作交集。就算工作上遇到了,我也毕恭毕敬就把他当老板对待,行吗?
灯芯美人:你也没必要非得到我们同意吧,除非你自己就在挣扎。希望我们给你这个想法加码,好让你自己觉得,这么做也是对的,也有道理的。
弹簧:美人一针见血。
灯芯美人:去吧,我支持你,只要你自己不懊悔就行。
欧也妮:三个月变数太大了,我持保留意见。
弹簧:去吧,我相信你的定力。毕竟就算切除个皮赘都需要先打麻药等一下。你得了两票,看你自己那票怎么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