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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查房夜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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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如同催命符,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两侧洞开的病房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那个刚才还在撞墙警告他们的病患,此刻已经彻底缩成一团,如同惊惧的幼兽,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反应。
“不能进病房!”许执瞬间做出判断。门后的黑暗给他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一旦进去,很可能再也出不来。
“去‘医护人员岗位’!”林嘉遥几乎同时说道,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走廊,寻找任何可能是“岗位”的标志。
闪烁的红光下,他们很快发现走廊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个破损的、但依旧能辨认出的指示牌,箭头指向一个方向:护士站。
“这边!”许执低喝一声,两人立刻朝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快速移动。
他们刚离开原地不到十秒!
吱嘎——吱嘎——
一阵令人牙酸的、像是生锈轮子滚动的声音从那些打开的病房门后响起。
紧接着,一个个穿着同样破旧条纹病号服的身影,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无声地从门后的黑暗中“滑”了出来。
他们的动作极其诡异,膝盖几乎不打弯,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前行。所有病患都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
他们并没有攻击许执和林嘉遥,只是默默地、成群地汇入走廊,然后朝着同一个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缓慢地、沉默地“滑”行而去。
仿佛一场无声的、绝望的游行。
许执回头瞥见这一幕,心头寒意更甚。这些病患的状态,比那个撞墙的更加“完整”,却也更加空洞,仿佛被完全掏空了内在,只剩下一个被操控的躯壳。
“不要看,快走!”林嘉遥拉了他一把,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半圆形的、亮着微弱白色灯光的柜台。
两人加速冲了过去,闪身进入护士站内部。
护士站里相对明亮一些,但也异常杂乱。文件散落一地,电脑屏幕漆黑破碎,药瓶东倒西歪,许多药片洒落在地,已经变质发霉。空气中除了消毒水和腐败味,还多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最重要的是,这里似乎暂时安全。那些沉默行进的病患队伍,并没有靠近护士站,而是从门口经过,消失在走廊另一端的黑暗中。
“暂时安全。”林嘉遥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警惕地注意着外面。
许执则快速检查着护士站内部。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张值班表上。值班表已经泛黄破损,但大部分字迹还能辨认。上面罗列着一些医生的名字和值班时间。
但引起他注意的是,在值班表的最下方,用红色的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
“警惕“仁慈的”怀特医生他的“治疗”是终结”
怀特医生?终结?
许执记下这个名字。他又翻找着桌上的记录本。大部分记录都混乱不堪,充斥着各种无法理解的符号和癫狂的涂鸦。但在一些零散的字句中,他再次看到了关于“水”的记录:
【……3号泵房的水源样本再次检测出异常活性……建议停止供应……】
【……院长驳回了申请……声称那是‘康复的关键’……】
【……喝了水的人……都变得安静了……太安静了……】
【……我不想变得安静……我不想……】
记录到此中断,后面是大量混乱的划痕。
“水源……”许执喃喃自语,结合之前那个病患的警告,“问题果然出在水里。异常活性……康复的关键?”他想起了博物馆里那些被强行维持“活性”的展品。
就在这时,护士站柜台上的一个老式内部通讯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格外吓人。
许执和林嘉遥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去接。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下,戛然而止。
但紧接着,一个温和、低沉、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通过护士站的广播系统,在整个走廊里响了起来,甚至压过了那刺耳的警报声:
“晚上好,我亲爱的同事们,以及……两位新来的朋友。”
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过分亲昵的笑意。
“看来今晚的查房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有两位朋友似乎迷路了,没有跟随病患们一起前往静默大厅进行晚课。这可不乖哦。”
许执和林嘉遥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被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那个声音继续温和地说道“我是怀特医生,负责今晚的查房工作。我一向认为,额外的关注有助于更好的康复。”
“请两位留在护士站不要动,我亲自过来接你们。”
“相信我,我的治疗……效果最好。”
广播里的声音消失了。
但那句“效果最好”,配合值班表上那句“他的“治疗”是终结”,让人不寒而栗。
脚步声。
清脆、稳定、不紧不慢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病患队伍消失的方向,缓缓传来。
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
怀特医生……来了。
“怎么办?”林嘉遥看向许执,短刀已经悄然出鞘。规则限制“伤害”,但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许执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规则惩罚未知但绝对可怕。
逃跑?走廊另一端是病患去的“静默大厅”,恐怕更危险。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护士站,最终落在那些洒落在地的、各种颜色的药片上。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帮我争取几十秒”许执语速极快地对林嘉遥说道,同时迅速蹲下身,开始快速捡拾地上那些尚未完全变质的不同药片。
林嘉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护士站,隐藏在门侧的阴影之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高大的、穿着笔挺白色医生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走廊尽头。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标准、却毫无温度的温和笑容,手中推着一辆不锈钢的医疗推车,推车上放着各种型号的注射器、药瓶以及……几副沉重的手铐和脚镣。
他的目光精准地投向护士站,笑容加深:“哦?只有一位新朋友出来迎接我吗?真是令人伤心。”
他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阴影,直接锁定林嘉遥的位置。
林嘉遥没有任何回应,如同冰冷的磐石。
怀特医生也不在意,继续推着车,不紧不慢地靠近。
就在他即将走到护士站门口的瞬间。
林嘉遥动了,她猛地将旁边一个倒在地上的金属器械架踢向怀特医生。
同时,她自身如同轻烟般向相反方向疾退。
怀特医生似乎早有预料,微笑着轻轻一抬手,那沉重的器械架就在他面前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轰然落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调皮。”他轻笑一声,目光却依旧锁定着林嘉遥移动的方向,似乎对她的兴趣更大。
而就在这短暂的干扰中。
许执已经从护士站另一侧悄无声息地绕出,手中拿着一个用护士站找到的空白药袋临时混合的、装着五颜六色药片的袋子,猛地从后面靠近了怀特医生的医疗推车,以极其迅速而隐蔽的动作,将那一小袋混合药片倒进了推车上一个敞开的、装着清澈透明液体的玻璃瓶里。
那是他根据药片上残存的印记和气味,凭借“超凡病理学”知识,临时配置的强效镇静剂和肌肉松弛剂的混合物,虽然药片变质,药效不确定,但剂量绝对惊人。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后撤,重新躲回护士站。
怀特医生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被灵活移动、不断制造轻微干扰的林嘉遥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这瞬间的小动作。
“好了,游戏时间结束。”怀特医生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从推车上拿起一支巨大的、针头粗得吓人的注射器,熟练地插入那个刚刚被许执“加料”的玻璃瓶,抽吸了满满一管液体。
液体依旧清澈,看不出任何异常。
“让我们开始今晚的‘治疗’吧,先从这位活泼的女士开始。”他微笑着,举起了注射器,看向林嘉遥。
林嘉遥瞳孔微缩,全身肌肉绷紧。
就在这时。
“怀特医生”许执的声音突然从护士站里传出。
怀特医生的动作一顿,微笑着转过头:“哦?另一位朋友终于愿意出来了吗?”
许执站在护士站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拿着一个从值班表旁边撕下的、印着院章的空白的医嘱单,上面似乎潦草地写着什么。
“根据值班记录和院长之前的批示,”许执的声音冷静得如同在宣读真正的病历,“疑似新型感染病例,需优先采用大剂量镇静方案进行隔离观察,必要时进行水合疗法补充。请您立刻执行。”
他说的内容半真半假,夹杂着刚才看到的记录里的词句,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符合医生身份的权威感。
怀特医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许执会来这一出。系统的规则似乎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干扰,对方以“医生”的身份提出“符合流程”的“治疗”建议。
他看了看许执手中那张盖着院章的医嘱单,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支已经抽满“加料”药液的注射器。
完美的……巧合?
他的笑容重新变得“温和”:“哦?看来新同事很专业。确实,镇静和水合疗法是最佳方案。”
他仿佛欣然接受了一般,转过身,走向护士站……但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恶毒的光芒。
他并没有将注射器对准许执或林嘉遥,而是走向了那个依旧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额头血肉模糊的病患。
“那么,就从这位最需要“治疗”和“补充水分”的开始吧。”怀特医生微笑着,一把抓起了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病患。
病患发出了无声的极致恐惧。
许执和林嘉遥脸色骤变。
他们没想到怀特医生如此狡猾狠毒。
他竟然要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配置”的、不知效果的药液,注入那个无辜的病患体内。
这算不算他们间接“伤害”了病患?会触发规则惩罚吗?
“住手!”许执厉声道。
但怀特医生根本不理睬,粗大的针头已经对准了病患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