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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期中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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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里混杂着各种小动物的气息。
一只通体雪白的蓝眸波斯猫正蔫蔫地趴在笼子里,看到祁澜,软软地喵了一声。
祁澜走过去,把猫抱出来,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娇娇,回家了。”
护士在一旁笑着说:“炎症消了,就是还有点没精神,回去按时吃药,注意饮食。”
骆星看着祁澜温柔侧脸和怀里乖巧漂亮的猫咪,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对小动物接触得少,此时不禁凑近了些,和那双蓝眸对上视线,问祁澜:“为什么要叫娇娇?”
“性格有点傲娇,不轻易接近陌生人,不黏人也不喜欢被抱,但如果被忽视的话会生气。”
闻言,骆星悻悻地打消抱猫的想法。
娇娇则是移开视线,用尾巴反复扫过祁澜的手臂,似是想从祁澜的怀里出来。
祁澜把她放在柔软的坐垫上,看向坐在一旁的骆星,“我去拿药单,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娇娇,我等会就回来。”
骆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祁澜已经放心地离开。
“啊、啊??”
他僵硬地转过头,如临大敌地看着趴在坐垫上的猫咪。
察觉到他的视线,娇娇慢慢向他走来,坐在骆星旁边,没看他,却用尾巴轻轻扫过骆星的手。
骆星谨慎地查百度搜了下猫咪用尾巴扫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
轻轻扫=友好与亲近=他可以偷偷抱猫猫
用力扫=不安与警告=他要向祁澜求救
骆星品味刚刚娇娇扫自己的力道,眼睛一亮。
他正打算伸出自己的手,却看见娇娇高贵地睨他一眼,走回自己的坐垫。
骆星:!!!
他后悔自己反应太慢,下意识地跟上去,试探性地碰一下娇娇的头。
娇娇坐回坐垫,却默许骆星的抚摸。
于是当祁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娇娇窝在骆星的怀里,甚至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软乎乎的触感和温暖的体温让骆星笑得双眸弯弯,他用食指去轻挠猫咪的下巴,轻声哄道:“好乖呀。”
阳光洒在骆星身上,被光偏爱的少年露出尖尖虎牙,笑道:“谁是最可爱的猫咪?是娇娇!”
祁澜的眼神深了些许。
太像了。
“他”也游戏打得很好,也喜欢猫咪但不好意思承认,喜欢乖巧听话的,喜欢照顾和保护别人,经常给人老成靠谱但又跳脱的感觉。
但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祁澜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加快了半分。
他表面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看向骆星的眼神里多了丝探究的意味。
像是要透过面前这个热烈直白的少年,努力看清另一道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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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你还在午夜徘徊,害怕恋情无结果吗?忧郁者无处诉苦,快来星座控app吧!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骆星转了下笔,面无表情地打字道:[被盗号了?]
[White:骆哥,我试了下,挺灵的!]
一声轻哼传出,骆星心想,我会需要这种东西?
他没再看聊天框,继续埋头写题。
写完预习的作业后,骆星忍不住看向了手机。
学生测下考运,没毛病吧?
没毛病。
向来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的某骆悄悄打开了链接。等下好app后,按着自己的出生年月填好了信息,随后像在研究某个重大难题般皱起了眉。
学业的运势他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发现运势不怎么好,甚至可以说挺低的。
果然是骗小孩的。
某位年第一不屑一笑。
下一秒,视线顿在爱情运势上许久。
爱情运势的旁边数字,标着100。
嘴角忍不住上扬,他以手作拳挡在唇前,看向另一处的窗口,虽有窗帘的遮挡,但依然可以看见一个若有似无的背影。
骆星深以为然地想道,都是假的话,那不早就被差评了。
果然是真假参半。
他像是只成功偷到腥的猫,捕获猎物后故作理所当然,只是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可眉眼止不住地飞扬。
月考分明没结束多久,期中考就已经拖着镰刀,彬彬有礼地前来。
这次南中的期中考是六校联考。考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教室里一阵鬼哭狼嚎。月考成绩或好或差的学生无一不说着自己这一个月有多快活,准备提前为自己买好棺材板。
唯独一处角落静得发慌,只有笔动的声音。
谢俊看向前桌,短发已经养长,发尾抓了个小揪揪,随着主人的动作精神奕奕地一抖一抖。
他突然拍了下对方,欠揍地说:“周总,玩把大的吗?”
女生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拿住笔,转过头问:“玩什么?”
谢俊敲了敲桌子,“比名次多无聊,咱比进步名次,谁低谁请吃饭。”
上次月考谢俊排名一百七,女生排名三百一。
女生转回身,右手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轻笑说:“等着请客吧你。”
祁澜由于换位置而再次坐在谢俊后面,随即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一声极轻的笑声。刷题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继续写题。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骆星?
握笔的手再次顿了下,祁澜抿了抿唇,心中有些痒意,像有上万虫子在挠咬。
那是恐怖荒诞却又令人上瘾的毒药。
几番挣扎之后,他抬起头,将桌角的闹钟换了一个位置。后方的书堆是高的,少年的身姿是挺拔的,埋头写题的模样是未来的方向。
似有所感,骆星写完最后一题的综上,抬头看向了祁澜,却见那人依然低头写题。
刚才的目光兴许只是错觉。
六校联考,光听名字就比月考来得正规庄重。但对骆星来说,实际上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月考更简单些。
然而月考成绩出来后,却令人大跌眼镜。
那个看起来有点冷的转学生从月考的第七名窜到第一名,六校联考总排名七。
而前任年第一跌到了第二十一名。
“骆星,出来一下。”于胜笑着向他招了招手,只是在一众学生看来有些毛骨悚然。
骆星只好迎着整个班的注目走出了教室。
结果半只脚刚踏出教室,另半只脚差点没抬起来。
站在门外的梁劲抬眸看骆星。
于胜发现了身旁人明显的情绪变化,拍了拍骆星的肩膀,遗憾地说:“果然只有老梁治得了你。”
“大家等你回来换座位哦。”话落,于胜就笑眯眯地走远了。
骆星站在梁劲的对面,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认命地跟着梁劲走向另一处。
最终两人停步在一处无人的阶梯教室外。
洒满阳光的走廊上,他们背着墙,一声不吭。
“你知道老师们是怎么说你的吗?”
骆星心虚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出乎意料的,站在一旁的梁劲并没有责备他,只是说:“这次考试,你用的方法大部分是我们还没学到的,有些可以节省时间,有些却更加繁琐。老师们怀疑自己讲课是不是太慢了……”
“抱歉,是我自己——”骆星霍然抬起头,满怀歉意却撞进失望中,声音戛然而止。
哪怕刚捡起学业的时候,他也没看到梁劲这么失望的眼神。
尖锐的虎牙刺上舌尖,骆星再次垂眸看向地面。
是他过于自负,过于放纵。
以至于被过去的荣耀冲昏了头。
“我知道你以前也会提前学,但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因为小纪吗?”
“不是。”
梁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靠在墙上,又恢复到一言不发的状态。
“全校批评倒不至于,回去交一份一千字检讨给你们班主任。你是独一份,以儆效尤,知道了吗?”
骆星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微一颔首。
“下次再考成这样就到我这补课。好了,回去吧。”
闻言,骆星心下一跳,任何心理活动顿时偃旗息鼓,就差直接对天发誓他下次必然考回来。
骆星前脚刚走进教室,于胜就掐着时间回到教室。
“好了,无论考得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换座位。”于胜言简意赅地安排几句,便又走出了教室。
骆星班排名第六,轮到他进去的时候,还没走到原来的座位,垂在衣侧的手就被人拉住了。
“刚刚班主任说,我和你同桌。”
“噢噢,好。啊?”骆星反应过来后心头一紧,下意识牵住了祁澜的手。
还没再他确认一遍,却听祁澜说:“你想坐左边还是右边”
许是近日天气并不多冷,教室里也就没有打空调。祁澜的手带着些冷,但另一只手却是暖的。他像是被这温度烫到,想悄悄收回自己的手,却被骆星发现了。
反而牵得更紧了。
……不像话。
祁澜的耳尖却默默被染上一抹红。
走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注意到骆祁二人间不太对的氛围,便自觉地没有走向那处角落。
这是要上演兄弟为成绩而反目成仇的戏码?
出于手被骆星遮挡住,直男们完全没发现两人间的暧昧,只有讲究细节的几人有了些发现。
前任年第一和现任年第一的爱恨情仇?
嚯,次鸡。
最终祁澜只是和正后方的空桌对调了下,谢俊坐回原来的位置后,看到一旁的空桌,挑了挑眉。
前面的谢俊狗狗祟祟打量后面,后面的骆星满是不知所措。
太近了。
偷窥的余光险些被烫到。
骆星小心关注着身边人的动作,不敢打扰,更不敢被留意,许久,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安稳度过了第一个午休。
等到上课的时候,骆星才终于明白了于胜的一番苦心。
“这个步骤怎么跳到这一步的?”趁着老师写黑板的机会,祁澜压低了声音,将草稿本递到骆星面前。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骆星尴尬地笑了下,却见祁澜顿了几秒,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收回草稿本。
没隔多久,就有了第二次交流。
“走神了。”冷淡的嗓音响在耳边。
骆星徒然醒过神,将自己从恋爱进度的泥淖中拔出来,心下暗骂自己。
一节课结束,骆星张了张口,本想和祁澜说些什么。但看见祁澜已经开始刷题,又想到自己已经影响到祁澜的上课状态,闭了闭眼,也低下头刷题。
经过三四节课的打磨,骆星走神的次数终于逐步减少——如果没有祁澜及时提醒,他还是容易走神。
骆星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终于,捱到最后一节课铃响。
老师没再像以前那样匆匆下课,而是给自己的课结个尾,才说下课。学生有已经冲出教室的,有拿面包充当晚饭的,也有依然在做笔记的。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祁澜直起身,看到身旁的骆星还在解题,那一题他上个课间就写出来了。
坐在骆星的旁边,他轻易地察觉到骆星时常会无端发呆。
他不清楚这是骆星本就如此,还是他搬来后才这样的。但无论如何,他不认为以这种低效率的学习状态,骆星能回到年第一的位置。
“这里算错了。”男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祁澜也不急着吃饭,拿起自己的红笔,弯下腰在骆星的草稿纸上打了个小叉叉。
骆星迅速地反应过来,再次重新推算了遍,得出正确答案。按着早先的思路,算出了这道题的最后一种可能。
“吃饭去?”骆星和祁澜前后脚离开教室。
骆星笑着碰了碰祁澜的肩膀,祁澜不理他,照旧往前走。却在迈开脚的那一刻,霍然被人抱住。
但拥抱来得快,去得也快。
“谢谢。”
骆星笑意微敛,神色认真地看向祁澜,“还有,你真的很厉害。”
祁澜嗯了一声,尾音略微上扬。
带着些开心,却又小心谨慎,不想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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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星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秒。
平日里这个时候,骆父都在陪骆母追剧,但今晚的大厅格外安静,连张妈擦碗的声音都听得到。
骆星硬着头皮走上楼梯,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书房,灯光从门底透出。
“爸、妈,我回来了?”
骆星本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却看到书房里骆母正在泡茶,骆父在处理文件。
“最近考试挺累的,早点休息吧。”骆母一如往昔地对他弯眸一笑,骆父也是轻哼一声,算是附议。
骆星迟疑地缩回头,将门关上。
接着瞬间开门,发现骆父骆母依然保持之前的动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离开后立刻黑脸。
“臭小子干什么呢?!”骆父气得直瞪眼,没好气地喊道。
这才对了。
骆星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再次关上门。
这次骆星没再瞬间开门,是实打实地回了房,将手机扔进柜里,上了锁,兢兢业业地写作业。
哦,钥匙在祁澜那。
而在半个小时后,书房里的骆父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樊哥啊,你家小澜是怎么学的啊?在哪都能考第一啊,这小孩不简单啊!”
骆父收到了骆星的成绩单,自然也知道了他年第五的成绩,经过骆母的百般劝阻,这才收回了自己私藏的搓衣板。
可恶,就该让这小子体验下搓衣板的滋味。
樊佑哈哈笑了声,“阿澜从小就有计划,又自律性强,也就不需要长辈督促。努力再加上一点天分,不会太差的。”
他想起什么,转口说:“你家骆小子也不差啊,当初阿澜转来的时候还跟我提过骆星。说是教导主任的墙上,优秀学生里最显眼的就是他,正中央的位置呢!”
骆父苦哈哈地说:“这小子禁不起夸。”
他本想再讨讨经,一旁的骆母给他个眼神,递来一张纸。他瞄了眼纸上的字,若无其事地说:“对了。樊哥啊,说来惭愧,我家小骆和别人有过第二性别的冲突。”
他怕樊佑误解,慌忙补充说:“当初他遇到个差点违法的学生,所以和人家起了冲突。之后就对第二性别有些阴影。”
“之前检测出来是alpha,但是释放不出信息素。他明年就十八了,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我听说您对第二性别有些研究,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来打扰一下您。”
骆父语气轻快,却难掩其间的疲惫。
骆家夫妇中年得子,骆星就是他们的手中宝、肺叶子、心头肉。
于是在商场里如鱼得水的富翁遇到有关孩子的棘手问题时,也成了束手无策的庸人,像个普通人一样拜佛叩神。
樊佑叹口气,说:“分化会受外在环境影响,随着年龄的变化,18岁时,信息素的分泌会有一个新高峰,到那时可以再带小星去医院测一下信息素。”
闻言,骆父心底的不安终于少了些,却又听他说:“我家阿澜就是提前分化成alpha的,但他当时受了刺激,一直否定自己是alpha,认为自己是beta。”
骆父压下也没好奇别人家的私事,安慰说:“人不会一直拘泥往事,我相信小澜会越来越好的。”
冲天的警铃声似乎还响在耳畔,倒在血泊里的少年仿佛是昨天之状。但樊佑想起最近几天祁澜越来越喜欢笑的事。
少年又鲜活几分。
“我也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