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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玩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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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自己玩累了就被时砚礼抱到沙发上去休息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过后又被他喊醒吃晚餐。
我今天没有做梦,就算是做梦了,也只会加剧我的昏昏沉沉,回忆不起一丁点与梦境有关的内容。
好在晚餐的美味冲淡了起床气。
饭后时砚礼照常打扫整理,我坐在沙发上吃着他为我切好的果盘,看起了新闻。
厨房内哗哗哗的流水声在逐渐减小,夹杂在里面的我听到了细小微妙的敲门声。
敲门声于我而言非常熟悉,颇有规律。
总是在三声沉闷的重响过后停顿片刻,继续以微弱的声音维持下去。
我听到水流声全部关闭了,家里又顿时安静了下来,唯有敲门声还在继续。
时砚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还系着那条围裙,胳膊的袖子撩上去了半截,他将双手甩干,朝着我开口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安安,不要开门。”
“为什么?”
我明知故问。手已经完全悬在了门把手上,我仍是不解的望向紧锁眉头的时砚礼。
可我亲爱的哥哥就连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单凭直觉告诉他定然不能开这扇门。
有些时候直觉是可笑的。
我无视时砚礼纠结的目光,干脆利落的打开了门。
我开始期待门外所站着的人是裴叙晚。因为这栋房子已经很久都未曾有人前来拜访过了。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人是她。
迎着明亮的楼道光,她的脸颊却半明半灭,更显昏暗。
“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你们是不是才刚刚吃完晚餐,我闻到了香味。”
裴叙晚永远都是以一种自来熟的姿态与我说话。她今天的穿着很暖和也很贵气,就像是一位优雅雍容的贵妇。
耳边戴着的那两枚猩红的宝石耳环,会随着她说话时不断晃动,让人一时间从她描摹了妆容的脸上转移到这两只价格不菲的耳环上。
裴叙晚这次又提了不少东西,我没有让她进门。
时砚礼的目光很幽深,我不明白哥哥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措辞了一会儿我才说道:“姐姐今天有什么事情吗?我们确实刚刚吃完晚餐。”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
裴叙晚可惜的望着手中的东西,还想说些什么,话语就已经被过来的时砚礼立刻打断了。
哥哥的面色很不善,面对裴叙晚时的声音也冷得可怕。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暴怒的表情,但他还是维持着良好的教养,不至于撕破脸皮。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就是新来的邻居么?”
“你又是谁?我记得这家只有一位住户。”
“你的言语算是侵犯隐私,我更不可能告诉你。”
……
眼见着两人争锋相对,言语上的争论更是不停歇。
我无奈后退了几步,饶有兴致的望向他们拌嘴。
裴叙晚最后已经不理睬时砚礼了,她将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看来你的哥哥并不好相处呢。我今天特意去拜访了我的宝宝和她的哥哥一趟,然后宝宝给我送来了这么多的茶叶。我想着一个人肯定不用那么多呀。况且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于是就把茶叶拿过来给你们分享了。不要多想,我是没有恶意的。”
裴叙晚说着,就将那古朴的礼盒放在了门边。
至始至终,她的脸上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处理得当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我还未接手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旁悄然走近的时砚礼就立刻将礼盒推了出去。
礼盒本就没有放稳妥,摔在地上的声音清脆。
时砚礼的声音旋即传来:“别人家的东西我们肯定不能要。这份好意就心领了,请回吧。”
“更何况,我的妹妹想喝任何茶叶我都可以带给她,用不着你的那些个三瓜两枣。”
时砚礼的声音很冷,周遭的气氛也明显不对劲起来。
将那礼盒立刻丢给裴叙晚后,他搂着我关上了房门。
房门紧闭,同时也阻隔了裴叙晚的碎碎念念。纵然是我的听力再好,眼下也听不大清晰。
因为门一关上,时砚礼就无奈对我教育起来。
“安安,哥哥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不可以对陌生人这么友善。”
“可是漂亮姐姐也不行吗?”我反问着。
时砚礼被我呛得哑口无声。他不知该如何与我解释,又无法笃定我眼里看到的世界到底与他的是不是一样。
想了片刻时砚礼又换了一种方式,还是以那种轻柔地哄孩子的语气和我说话了。
“安安,下次绝对不可以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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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我嘴上连声说着答应,实际心里不断在打着小九九。
门终于关闭了,时砚礼的世界也难得彻底清净了下来。
隔绝了裴叙晚虎视眈眈的恐怖视线后,时砚礼明白自己一旦看到祂的眼睛,就会浑身不舒服。
濒临瓦解的死亡危机感让他不得不强撑起自己的所有精神,去将妹妹拽回安全地带。
一些糟糕的回忆刹那间涌上心头,他强忍住胃里不断翻滚作呕的冲动。
低头望向面前懵懂的不知道一切的妹妹。
再一次望着自己打开的双手,时砚礼发现自己的掌心里沾染上了斑斑血迹,他眨了眨眼睛,从血迹里渗透出如泡沫般细碎迸发的粘稠花球,一颗接着一颗,哔啵哔啵的炸开。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所以时砚礼俯下了身子,还是用这双怪异的手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我被时砚礼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不知所措,他很少外露出如此强烈的情感。
可即便是被他紧紧搂抱在滚烫的港湾里,我的脸还是以一种正对着门的姿势。
那样就会恰好看到门缝里的那些粘稠物质腐蚀了门栏,不断渗透而出。
黑红色的液体滴滴哒哒的刻意绕过了我的脚踝,聚集弥漫在了我的身边。
我自然知道裴叙晚没有得逞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耳畔时砚礼惶恐的呼吸声消失了,又响起了祂甜腻婉转的声音。
祂有时候对我说话简直是温柔过了头,美妙的歌喉就像是恰到好处的安眠曲。
“宝宝,宝宝,我的宝宝…”
“不要不理妈妈呀。”
“宝宝…”
“宝宝宝宝宝宝宝宝…”
……
连绵不断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一声又一声甜腻的很。
我的耳垂察觉到了湿漉漉一片,我知道是裴叙晚探出了自己的舌尖在仔细舔舐。
祂向来喜欢这种古怪的方式,因为这些都是我教给祂的。
时砚礼终于松开了这枚滚烫的怀抱。他站直了自己的身体,神情里染上了难以察觉的落寂。
“对不起,是哥哥刚刚失态了。”
他魂不守舍的转身想要继续完成晚餐,我却从中看出了原由。
今天的晚餐做得没有前几天那么好,很明显时砚礼心不在焉。他就连糖与盐这样最基本的分辨方式都混淆了,今天的晚餐甜到发腻。
他最近情绪不定,心神不宁。种种的不安都会表露在脸上。
于是在用餐的时候,我开口了:“哥哥你最近这个状态,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只是试探性的,哪曾料到对面的时砚礼反应很大。
一向冷静自持的他,颤抖着手险些拿不稳手中细长的筷子。他低下了头碎发遮掩住了眼眸,再一次抬头时,他裂开了嘴角冲我惨淡的笑笑。
公筷夹了一块切得恰如其分的牛排放入了我的碗中,时砚礼捏了捏鼻梁,缓缓说道:“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时砚礼,你在撒谎。”
“是,的确如此。安安,安安,我的安安。哥哥最近每天都会做噩梦,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做得还是以前的梦。”
“以前的属于我的噩梦。”
时砚礼轻轻和我说着,暂时放下了自己的筷子。正色起来,开始讲述起了年幼的梦境。
哥哥的梦境里永远都会有我的身影。
那时候的我还不能完好的操纵起自己的触手,总会胡乱的将时砚礼的身上弄伤。
他的人类年龄大不了我几岁,小孩子的肌肤本就细腻,所以时砚礼的身上时常会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我会觉得他的身上无比美味,每次都会将他弄得浑身出血。转头又开始给他一颗甜腻的糖果,伸出舌尖去舔舐他的血液。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发育完全,就连最基本的人类思想都只是一知半解。
时常会将时砚礼折磨到遍体鳞伤。往往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妈妈就会轻柔地将我抱起,擦拭着溅在我脸颊上的血滴,柔和地和我讲起了原由。
“宝宝,再这么玩下去的话,哥哥就会坏掉的。可不能让宝宝最喜欢的玩具坏掉,你说对不对?不然就不能一直被宝宝玩了。”
我那会儿更是似懂非懂,但也不希望让时砚礼彻底消失掉,于是就点点头。
妈妈哼唱着诡异的小曲又带我回到了温馨的家中。而伤痕累累的时砚礼再一次被随意丢弃到了地下室去养伤。
地下室暗无天日,没有窗户,昏暗无比。
那些流淌在墙壁上的血液,久而久之就凝固成了斑驳。
我每天都会给他带来点必须的疗养品。
望着哥哥狼吞虎咽的吃着盘中的残渣,我边欣赏着边继续用触手去逗弄他。
久而久之下,时砚礼患上了人类口中所说的“斯德哥尔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