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雾中行》澪煜雪

1、秋霁

　　“您好，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窗外雾气稀薄，秋霁坐在窗台上无趣的晃了晃腿，天街暗淡无光，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有月光穿过云层照射出来的影子。
　　“A001，你的冰美式好了”
　　“来了，谢谢”秋霁插进吸管轻轻抿了一口“好苦”，她这才想起她忘加糖了。
　　水珠顺着手指划落，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瞬然清醒，但秋霁的视线却变得模糊起来。
　　低血糖犯了……
　　“你还好吗”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秋霁一回头就与一个少女对视上了。
　　少女穿了一身黑衣，加上身处黑夜，被周边夜色朦胧的夜景包裹，衬得更加暗淡而神秘。
　　秋霁视线模糊，在黑暗里勉强看清眼前少女的脸。
　　那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一时间让秋霁愣了神，她对突然出现的少女感到意外，过了一会，才对少女的关心后知后觉。
　　“不好意思，我有点低血糖了”秋霁脸色苍白，说话都不利索。
　　“这样啊，我包里有糖”少女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朝秋霁笑了一下，把糖递了过去。
　　过了一会，秋霁脸色缓了缓，开口道了声谢。
　　“同学你也是一中的吧？”
　　少女突然开口，指了指秋霁身上的校服。
　　“我这学期刚转来，对这不太熟，要不我们加个微信认识一下？你带我熟悉一下这里呗”说完便盯着秋霁看，像是在期待对方的回应。
　　秋霁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再与她对视。
　　面前这个人看着人畜无害，并不像是坏人。
　　应该可以吧？
　　“嗯”
　　“同学，初次见面，我叫许霭岚，很高兴认识你”那名少女看着有些欣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高几了啊？”
　　“秋霁，高二”
　　“哇！我们一个年级耶，你哪个班的，成绩怎么样”
　　“高二A班，成绩还行”
　　“哇，秋同学看起来就是一副学霸脸，有空你可以辅导我学习吗，我绝对不占你太长时间”
　　面前这个人满眼真诚，一开口就让人难以拒绝。
　　算了。
　　“嗯”
　　“很高兴认识你，秋同学。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秋霁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眼表，“不早了，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好，有时间手机上聊，我会把分班结果告诉你的，拜拜”许霭岚她摆了摆手，慢悠悠的走了。
　　“嗯”
　　等到回到家里，秋霁才反应过来，她这是交了一个朋友？
　　这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什么“社交牛逼症”了吧。
　　电话突然响起。
　　“喂，哪位？”看清来人时脸顿了顿，“找我有事吗”
　　“小霁，是我”
　　“家里今年应酬多，从今天开始你住校吧，别回来了，免得打扰你休息，入住手续已经给你办好了”一道温柔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温文尔雅且不失礼节，但又给人一种上莫名的压迫感。
　　“……”
　　“怎么不说话啊，小霁，是爸爸擅自主张了。这次时间紧迫，你自己看着办吧，好好学习，成绩不要落下啊”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房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秋霁早已习以为常，蹲在沙发前回忆往事。
　　她的父亲秋邵是著名企业家，每天忙于事业不顾家，从小就有各种保姆陪在她身边。
　　印象里她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人跟她提起过，身边的人也好似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像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母亲这个词对她而言是陌生，也并不属于她。
　　短暂的痛苦回忆后，秋霁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去学习了，她用这种方法让神经麻痹，让自己没时间去想别的事，紧绷着的心才可以勉强得到一丁点放松。
　　……
　　“现在是北京时间7点”
　　闹钟响了，秋霁烦躁的关掉了闹铃，无意间瞥了一眼微信的消息栏，没人给她发消息。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这才注意到了时间，已经七点了。
　　平时她都是五点半准时起床，很少有起晚了的情况，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下次得定个闹钟。
　　新学期第一天没有早自习，秋霁家的私家车很低调，司机开车的技术很稳，全程没有颠簸。一趟下来，秋霁也清醒不少。
　　“小霁，你今天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程斌做了秋霁家很久的司机，从秋霁刚出生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看着秋霁这个样子，不禁有点意外。
　　“失眠起晚了”
　　听到是这个原因，程斌也没有继续追问，反而是一脸认真的说道，“小霁，今天开学第一天，要好好和同学打好人际关系啊”
　　“嗯，好”
　　程斌知道秋霁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自然有眼力劲没多说什么，继续专心开车。
　　秋霁趴在窗边闭目养神。
　　“小霁，我们到了。好好学习，下次放假我来接你”
　　“嗯，程叔再见”
　　秋霁告别完程斌就冷下脸默默朝班级走，一路上她听见了很多种声音，有惊讶、有崇拜、也有嫉妒。
　　秋霁看都没看人群一眼，视线落在班级后排的空位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霁，这学期可以随便坐，你别坐最后一排了吧，靠前面坐坐”一道爽朗女声传来，一个女生朝秋霁伸了伸手。
　　秋霁个子在女生中算比较高的，平时不想打扰别人，所以每年都做最后一排。
　　她坐最后一排的场面堪称一中最靓丽的打卡点，很多人为了见一面“学习机”专门跑来A班，还让秋霁莫名其妙的竞选了校花。
　　秋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怎么？秋大小姐一个暑假下来失忆了？”那个女生跑到秋霁旁边，装作一脸伤心的看着秋霁。
　　“别闹”
　　“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答不上来我就把你从小到大的黑历史打印出来全挂校园网上”
　　秋霁揉了揉眉心，心想你哪有什么我的黑历史，我从小就没出过丑，反而是你犯下的错够堆成一座山了。
　　“杨语星”
　　“没错，几日不见，我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秋霁面对她毫无反手之力。
　　好像从幼儿园开始，杨语星就跟在她屁股后面缠着她，也不嫌弃她不说话、不会笑，慢慢的，杨语星也成为了秋霁童年唯一一个拿的出手的朋友。
　　新班主任突然破门而入，后面紧跟着的年级主任李启高。
　　“诶诶，高启强来了”突然一个男生在班级里大喊了一声，比了个嘘的口型示意大家安静。
　　高启强是一中主任的外号，叫起来得心应手，符合大众审美。
　　“安静安静，学生要有个学生样，马上高考了，都注意点”李启高拍了拍讲台。
　　“也对，还有15600分钟就要高考了，我们怎么能不重视呢”，不过这句吐槽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轻易破坏她在老师面前高大的形象。
　　“这是你们班的新班主任姜程严，在门口的那个是新同学，刚从外校转过来，好好带带新人，别损坏学校风气”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姜程严”
　　“姜老师好，欢迎来到A班”底下的男生又开始乱起哄，让这位经验不足的新老师很是苦恼，班长轻轻咳了一下，同学们也就识相的不说话了。
　　“这位是新同学，许同学，请进”
　　杨语星赶忙掏出手机，在班级群里编辑了一条短信。
　　社会你小星姐：“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新生能让高启强亲自送过来”
　　底下有人回复道“希望她不要跟不上班级进度，也不知道成绩什么样啊”
　　侯哥出山：“放心，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的。A班就算是关系户也进不来，我们可都是年级前三十。不过这次的前三十名刚好有人转走了，不然这位“素未谋面”的新同学还不一定能上呢”
　　当大家都在“板砖”上激烈讨论时，没人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位新同学现在就站在讲台上，像是在盯着什么看。
　　秋霁感受到视线从别处传来，往讲台上看去。
　　许霭岚？
　　讲台上的人还是像昨天一样看着她笑，秋霁抬头与她对视，有些震惊。
　　许霭岚站在讲台上，用她那双好看的桃花打量着台下的同学，视线又落在了秋霁身上。
　　秋霁一愣，眼神有些呆滞。等她反应过来后也努力挤出了一个还算能看的笑容“还”给了许霭岚。
　　前面的同学不经意的回头，正好看见了秋霁“丰富”的表情肌，一下子被吓得惊呼出声。
　　周围人闻声望去，看见了终身难忘的场景。
　　那个面带笑容的女人是秋霁？
　　再次感受到视线的秋霁默默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的神色，继续板着脸低头看书，对周围响亮的“握草”声视而不见。
　　“星姐，你掐我一下，刚刚霁神是在笑吗？”前面的男同学一脸不可置信问杨语星，心中仿佛有什么信仰崩塌了。
　　霁神的“面瘫”这是好了？
　　此时的“面瘫姐”还浑然不知班里人惊天动地的内心戏，但杨语星的东鹏狮吼显然比同学们的不可思议来的更快。
　　“妈妈，我见到鬼了！握草，一中放我回家”杨语星尖叫着破了音。
　　秋霁烦躁的抬头，强压着内心的怒火盯着她。
　　大家一个个都严肃的板着脸，好像现场的活物只有姜程严、秋霁和许霭岚三个人。
　　“杨语星你有病啊”秋霁也不顾她在老师面前的高大形象了，一拳打在杨语星脸上，姜程严看事情走向不对，赶忙出来拉架。
　　“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动手动脚的吧”姜程严站在讲台上看着一堆“木头”苦笑，勉强保持着自己教师风范。
　　“姜老师，不用管，霁神和星姐小打小闹很正常，她俩不会有事的”一个男生从“五次元世界”反应过来，顺带还调侃了两句姜程严。
　　“秋霁，你好狠的心”杨语星装作面部粉碎性骨折的样子捂住脸。
　　秋霁一边冷淡的看着她一边在心里给她颁发奥斯卡影帝奖，并由衷的建议这位杨语星小盆友长大后去好莱坞当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