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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却说马车走了之后,熊泽也即起身。那老头儿低头收拾着桌子,眼角瞟着他,心道:“要我退钱,门都没有。”哪知熊泽径自走到距茶寮十来丈的小树丛中,取了什么东西回来。老头儿暗暗奇怪:“喝个茶还把行李藏那么远,花子的东西用得着怕人惦记吗?”
      待熊泽走回近前,老头儿才大吃一惊。他手中拿的除了包袱,还有一件细细长长用布包了的东西。虽被裹得严实,可老头儿还是看得明白:那必是一把剑无疑。
      “这花子随身带剑,莫非想打劫?”老头儿嘀咕着。熊泽看了他一眼,道:“离此地最近的镇,要走多远?”声音清冷,全不复适才的嘶哑难听。若不是一直看着他,老头儿简直要怀疑不是同一个人了。瞧他此刻神情高傲,眼光深邃,姿态沉稳,虽仍遍体破衣,那气势却更胜绫罗,哪里还有半分落魄和世俗的意味?老头儿不敢不答,小声道:“自此向西,走路不过两三个时辰。”熊泽皱了皱眉头,像是在计算什么,过了一会,转过眼光,见老头儿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一愣,问道:“你在怕什么?”
      老头儿抖索了半天,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直欲涕泪横流:“小老儿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请大王高抬贵手……小老儿开着破茶寮也赚不了什么,刚够一个人活的……要是大王一定要,请取了银子便罢,千万莫砸了小老儿的家当啊……”
      熊泽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忽见他眼光一直不离自己手中的剑,方悟他是把自己当作了强人,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道:“罗罗嗦嗦废话些什么?爷不耐烦多呆,这就走了,假如有人问起,不许说见过我。否则别说茶寮,你这把老骨头,爷也给拆散了!”说罢转身就走。老头儿一迭声地应着,捣蒜似磕着头。待他抬起头时,四周徒留青山石路,除了自己,半个人影也没有了。这一下惊得他差点瘫软在地,不停地念佛。
      并未走得太远的熊泽耳尖听到了,心里暗暗好笑,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合计:“眼下已是戌牌时分,他手脚未愈,定不肯连夜赶路,到了镇上必要歇脚,也不急这一时。只是两三个时辰这么走下去,未免累得慌。这会儿却又上哪儿找马去?”
      念头才转完,就听身后马蹄声响。熊泽回身一看,只见一白衣女子策马狂奔,似有急事。熊泽眨了眨眼,忽然跳到了路的正当中,张开双臂。
      那白衣女子吃了一吓,急忙勒马,好不容易才在撞倒他之前停了下来。秀眉一蹙,叱道:“找死吗?”熊泽嘻嘻一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在下腿疼得厉害,想借姑娘坐骑一用。”那女子道:“我有事要办,怎能借马与你。再说,我又不认得你,为什么要借?”熊泽搔了搔头,心想总不能与她共骑吧。那女子见他不说话,道:“你快让开,别挡路。”
      熊泽叹了口气,只得让开了。白衣女子抽了马一鞭,眨眼已消失在路的尽头。熊泽目送着她,心想:“运气不好。若当真是个山贼什么的,岂不是好?”无奈之下强打起精神,慢吞吞地往前走去,边走边扯着旁边的树枝。
      在扯到第二十九棵树时,蹄声嘚嘚直冲自己而来。熊泽一怔,抬头看时,那白衣女子竟又奔了转来。那马跑得虽快,却不甚稳,后腿起落间总有踉跄,显是受了伤。不一会儿马已快到面前,忽然腿一弯,跪了下去。那女子顺势飞身而起,脚尖在马鞍上稍一借力,翻上了一边的树梢。熊泽见她身姿曼妙,不禁暗喝了声采。
      那女子在树梢上略歇了歇,低头一看,只叫得声苦。路上血迹点点,再明显不过地指出了方向。
      “喂,”眼见追兵就要到了,那女子情急之下冲熊泽喊了一声,“你能帮个忙么?”熊泽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什么忙啊,要是想让我引开追你的人,那还是算了。我这条命虽不值钱,却也不想不明不白地丢掉。”“谁要你命了。”那女子道。熊泽看了她一眼:“你这么容易就能跳到树上去,还被人追成这个样子;我要是被他们盯上了,那不是送死么?”那女子又好气又好笑:“我知道你打不过,没叫你去引开他们。”她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物掷下,“你收好这个在这儿等着,待我打发了他们再还给我。照他们脚力还得有半柱香时分才能赶到,到时你就告诉他们我往这边去了。”说罢便下树,给马止血。
      熊泽捡起那东西,前后翻了翻,见是一个信封,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掂了掂,道:“你这么相信我?”那女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牵了马往路边树林深处走去。
      果然差不多半炷香之后,前路传来了马蹄声。听那声音也是甚急,只是远远比不上那白衣女子的坐骑。熊泽坐在树下,抬头看去,见来者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那男人面相很是猥琐,青年倒长得周正。熊泽抱起了胳膊,假作打盹。

      “血迹到这里就断了,怎么回事?”那男人问,语气急躁。那青年跳下马来,仔细察看一回,道:“她把伤口包扎了。那马伤得不轻,跑不远的。”那男人一眼看见熊泽,纵马靠近,大声道:“喂,小子,有没见过一个骑马的白衣女子?”
      熊泽搔搔耳朵,翻了个身,似乎没听见。那男人瞪起了眼,扬鞭欲打。那青年忙走上一步,轻轻推熊泽:“小兄弟,醒醒,醒醒。”熊泽哼了一声,眯缝着眼睛问:“干啥?”青年道:“你可有见过一个骑马的白衣女子?那马跑得很快,不过受了伤。”熊泽斜睨着他,道:“那马是不是伤在后腿?”“正是。”青年面露喜色,“她往哪边走了?”熊泽道:“我一直在睡觉,怎么知道。”
      青年一怔。那男人喝道:“那你又怎知马伤的是后腿?”熊泽翻了个白眼:“我梦见的。你们要是不吵醒我,说不定我就能梦见什么男子女子往哪边去了。”“你——”那男人大怒,“没得消遣老子!”马鞭便往他头上抽去。
      “哎哎等等。”熊泽忙抱住脑袋,叫道,“我好像想起来了——刚刚醒之前是见了那骑马的姑娘往那边去的。”说着伸手一指。那两人顺着方向看进树林,什么也没见着。那男人冷笑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子一句也不信你的。”仍旧要抽他。青年忽见白影一晃,急叫:“阎爷,是在那边!”
      那男人转头一看,也见着白影,立即撇下熊泽冲进树林。青年赶紧上马跟了过去。
      熊泽站起身来,揉揉手腕,提起刚才靠着的包袱,嗤道:“阎爷……不如今儿让你见阎王爷?”转念又想,“不行,还不知谁对谁错,贸然出手,被那猫知道了,不念叨死我才怪。”想到猫,他扑满了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瞬间照亮了整个脸庞。
      眼看那两人就要从视线中消失,熊泽这才伸个懒腰,蹑在后面。身法虽无甚美感,却绝对有效,连片叶子也未带到。不一时见那阎爷停了下来,便也闪到树后,静心看着。
      那白衣女子正抚着马的鬃毛,压根没往这边看。阎爷翻身下马,向她走去。那青年迟疑了一下,也下了马,却停在原地没动。
      “交出来。”阎爷道,语气凶狠,毫无商量余地。那白衣女子冷冷地道:“那是我家的东西,凭什么交给你?”“凭现在我是当家的!”“这么说,我杀了鲁平,倒帮了你的忙了?”“哼哼,不错。快交出来!”
      熊泽见那女子说到杀人时并无异色,声音中却隐隐含着悲愤,心知必有缘故,略倾了下身子。只听她猛然拔高了声音:“你当家的?你也配!当年鲁平灭了我家满门,若不是丁叔机警,我也早已死了十年了。那时你在哪?哼,名单是我苏家拿命换的铁证,我死也不会交给你!”
      阎爷听她提到当年,微微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道:“你何必?这样吧,你要是交出名单,这当家的位置自然给你。”那女子冷笑道:“你们背叛我爹,这位置本来就不该是你的,现在充什么好人?当年我爹没有答应,你以为我会答应?”
      那边熊泽早是心头大震:“名单?什么名单?她又姓苏,难道……”听到后来,方才平静,“不,瞧她年纪,比我还小着几岁,决不能是苏青的姐姐。何况苏青家也不是被什么人灭门……那名单呢,嗯,她说十年前,王妃却是七年前才逝世的,那么想必不是同一份了……大概就是这玩意。”想到这里,他摸出那女子塞给他的信封,刚要拆开看看,又想,“既然不是同一份,我管它干什么。等这两人走了,还了给她,早去追姓莫的是正经。”
      突如其来的拔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阎爷举着刀狞笑道:“苏虹,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那白衣女子苏虹瞥了他一眼,道:“阎正诚,吹牛也要有个限度。你打得过鲁平么?鲁平一招就给我杀了,你倒想杀我?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也休想拿到名单!”
      阎正诚大怒,又真有几分忌惮,扬刀喝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是不交?”苏虹瞧出他色厉内荏,仰起了头,竟不答话。阎正诚手腕一翻,一枚小小的竹管已挟在指尖,再一抖,那竹管便朝苏虹打了过去。苏虹眼角余光瞟见,挥袖朝那竹管打去,姿势秀丽,又快又准。只一瞬,已将竹管打落。
      熊泽在她袖子挥出时撇了撇嘴,暗道:“这姑娘功夫不错,经验却没半分。那竹管力道不强,里面必有问题,接住也就罢了,怎能去打?人家又不是白送给你的。”
      果然念头没转完,就见竹管受了袖子的力,跌落下来,在半空中炸开。一阵粉色烟雾随之散开。苏虹一惊,只怕有毒,忙忙闭了呼吸,手脚不免滞了一滞。便在此时,阎正诚趁虚而入,刀光微闪,眼见着就要卸了她一条右臂。
      苏虹眼睛难以视物,听得风声,已然迟了。心一横,索性不去避让,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脸上也随即现出一丝苦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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