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种》裘道

6、第 6 章

　　第六章剑南春来了

　　和沈执远匆匆交流的几分钟，他大概摸清了一些情况。沈执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记得以前的事，但他却能同时听懂人语和猫语。根据记载，若是正常被降种的无形者，只会与正常进入轮回的生物一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当然，他的记忆中也不可能再有与沈执远相关的东西。
　　范书仪一晚上都待在颜歆家里，守护着他们仨儿。他已想好了进这个家的万全之策，只等女主人醒来。他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在这个三室一厅的小房子里东窜窜西窜窜，熟悉得都快把哪颗灰尘在哪个位置给记下来了，床上那三个还是一动不动，连个翻身都没有。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秋阳都被范书仪的韧劲感动到了，急于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打在颜歆脸上，助他一臂之力；颜歆也被大早上尽职尽责提供□□服务的秋阳震撼到了，她不忍心让美丽的晨光失望地从她脸上溜走。她翻身起来，拉开窗帘，与暖阳相拥。
　　欣赏够了朝阳，颜歆准备出去洗漱，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玄关处传来“砰擦、碰擦”的声音，没过两秒，“嘭嚓”声不断，“喵”声又起。身后的两只猫比她还好奇，已经飞奔到门口，鼻子怼在门缝上，边嗅边刨边叫，把能用到的打招呼的方式都使上了。
　　颜歆不自觉也被传染，走那几步的速度好像都比平时快了些。她还是那样，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独居的人、特别是女性，听到门外异常的声响，都会下意识从猫眼观察，确认是否安全才选择开不开门，几声猫叫就把她的理智给击退了。七层楼的高度，除非是长期投喂的流浪猫，不然不可能找到这儿，要么就是别人家跑出来的。
　　门刚打开一个缝，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灰不溜秋的白猫瞬间蹿进来，也不观察四周环境，也不理睬两个热情似火的同类，它的目标很明确，一上来就绕着颜歆的腿撒娇打滚儿，还时不时用眼神挑衅沈执远。
　　不得不说，范书仪对人性这一块儿拿捏得真准，至少是对颜歆的品性了如指掌。这个进家门的方式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无论是物种选择，还是外在形象，都直闯她心门。
　　“诶诶诶，你这小东西，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颜歆伸手拎住它的后颈，边观察边说。她自己也觉得神奇，明明最近也没投喂过流浪猫，它是怎么找上门的，难不成闻着味儿来的？接着又问它走楼梯上来的还是坐电梯上来的?此行目的为何？……回应她的自然是一声声撒娇猫叫。她想了几秒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姑且认为这是一只智慧小猫，与她有不可估量的缘分。
　　颜歆把它拎去关在卫生间，自己迅速洗漱完穿戴整齐，给五粮液和茅台倒上猫粮，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新来的流浪猫出门了。
　　“咦～小姐姐又来啦。”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时隔几个月又看到那张让人魂牵梦绕的脸，笑着招呼道。
　　“是呀，带着剑南春来了，哈哈哈…”颜歆把航空箱提高在那人面前晃了晃，接着道：“说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一早起来这小家伙就在挠我家门，门一开就冲进来在我脚边又是蹭脑袋又是翻肚皮，一点都不怕人，也不怕我家那两个。最主要的是我家在七楼，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找上来的，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那确实有点说法。还是和之前那只一样都检查一遍吗？”宠物医生边翻看小猫的身体边问颜歆。
　　“对，都看一遍。如果没啥问题顺便再洗一下吧，它这一身太脏了。它胆子大，性格也好，应该不会应激。”颜歆说。
　　“就叫剑南春是吧？”工作人员问。
　　颜歆：“嗯，”
　　宠物医生：“你的五茅剑凑齐了，恭喜恭喜。”
　　“哈哈哈……”

　　“早知那副埋汰样要遭这么多罪，我就该打扮得干净贵气点。”一到家范书仪就跑到沈执远身边唉声叹气地抱怨。随后又贴近他的耳边用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我说到做到，来你身边了。别惊讶，先把他俩敷衍过去，我会慢慢解答你心中疑惑。”
　　经他一说，沈执远想起昨晚在厨房见到的能听懂猫语、来无影去无踪的怪人。又看了看眼前和他刚逃离尹昶家时一样尖嘴猴腮、全身雪白的同类，很难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或同一只猫，他不由得双目圆睁。虽然从小到大没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朋友同事或是人类告诉他世界该是什么样子，他可以靠自己臆想，但还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种颠覆三观的事情本应让他提高警惕，和原住民一起商讨对策，但他脑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相信这个外来者。
　　“你们两个认识？”五粮液看这白猫一来就和沈执远搭话，一副交情很深的样子，疑惑地问。
　　范书仪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就听沈执远说：“之前流浪的时候经常碰见，他老是被狸花族欺负，我帮过他几回，后来我被颜歆带回家就没见过了。”沈执远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看着五粮液继续说：“你当初见到我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就是自不量力为他出头被揍的。没想道时隔几个月还跟这儿来了。”
　　三只小猫围成一个圈，你一言我一语，互相碰鼻子，交换彼此的气味，行贴面礼，用脑袋蹭耳朵，用爪子拍背，用尾巴互拥……
　　颜歆看他们三个相处得融洽，脸上不自觉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上天赐予她的孩子、朋友、家人。她从自己开始挨个介绍了一遍，以人类的方式让新成员与原住民认识，又带着范书仪熟悉环境。待把吃喝拉撒都安排妥当后，才走向书房忙起自己的副业，妈宝猫五粮液紧随其后。
　　颜歆毕业后和大学室友林薇薇一同进了一家设计公司，工资待遇都挺不错，但她主要收入还是来源于副业。
　　她从大学就开始写小说，一开始她只是想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感所悟用故事的方式呈现出来，没想到反响不错，便坚持写下去，她也很享受创作的过程。
　　“现在可以讲了吧。”沈执远把范书仪带到玩具室，确认五粮液没有跟来，才开口说道。
　　再次听到这种熟悉的冷淡语气，范书仪才有了找到沈执远的真实感。
　　他紧紧盯着沈执远，眼中有相逢的欣喜、有过去的怀念、有现实的忧伤、有未知的恐惧。他不知道沈执远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还想不想成为无形者。成为无形者的路多难他不敢想象、恢复记忆后面对的真相多残忍他也无法预测，他既想沈执远就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又想再见到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评判阁主。
　　“问你话呢。”沈执远不耐烦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这语气转变得太突然，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耳中，范书仪只觉得白瞎了自己替他考虑了这么多。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二哥您注意点儿门外，小弟我这就一五一十地告诉您。”范书仪见他着急想知道，心中也有点雀跃，便准备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