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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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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叶晚星要上班了,因为要搬家,她连着请了两天假没去医院,本来想搬完家好好休息,谁曾想这两天天天被折腾,先是跳进泳池差点淹死,又被人冤枉偷戒指。
她很颓废,不想起床。
但6点的叫醒服务不会放过她。
“明天6点,我在泳池边等你。”
这是陆昀臻把叶晚星送回酒店后的最后一句话。
那晚她睡得不怎么好,脑子里全是那句“和我结婚”。
他肯定是开玩笑的,他这么恨她,恨叶家,怎么可能愿意和她结婚。
但她真的走投无路了,刘庆红那里,又欠了很多钱。偷窃的事情,暂时没有下文。如果她真的要吃官司,刘庆红怎么办。一个头两个大。
和他结婚,可以拿到很多钱,官司那边,肯定也能得到和解,她想她是愿意的。
不,现在还没嫁给他,陆昀臻就这么折腾她,如果真的和他结婚,指不定被霍霍成什么样呢。
可是,总体来讲,他也算是个好人。
身体中的两个小人在打架。
伴着这些此消彼长的想法,天快亮了,叶晚星才昏昏睡去。
两个小时后,准6点,酒店前台打来电话,还是相同的服务生:“叶小姐,您该起床了,陆先生已经在泳池边等你了。”
救命,才睡了两个小时,拖着沉重的身子,叶晚星起床,走到镜子前,发现黑眼圈更重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还不如那天就淹死在泳池里呢,起码不用受二茬罪。
6点15分到达泳池边的时候,叶晚星的两条腿都在打飘。
“你迟到了五分钟。”陆昀臻用眼睛扫了一下叶晚星,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叶晚星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走到泳池边,说话有气无力:“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过来了,你连吃早饭的时间都不预留给我,我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死?”陆昀臻挑眉,不知道哪个字踩到了他的逆鳞上,他斜眼看过来,“能说出我马上要死的人,通常离死还远着呢。”
他一把把叶晚星推到泳池边,叶晚星掀开沉重的眼皮,泳池下还是那个男教练。
好在这一次,陆昀臻没有要求叶晚星直接跳下去。
男教练依然凶狠,一上来就摁住叶晚星的头,让她练习憋气。
好几次,叶晚星都觉得快上不来气了,但男教练还硬摁着她的头。
陆昀臻就这么看着叶晚星在水下挣扎,期间助理艾米过来汇报工作,他甚至还拿出电脑,开始办公。
泳池里,叶晚星挣扎着练憋气,而陆昀臻则悠闲地坐在旁边,瞧着键盘,时而凝眉,时而舒展,他很用心地看着电脑,并没有注意到,叶晚星在看他。
她看得出神,直到对上陆昀臻的眼睛,他看向教练的眼神凛冽,语气慵懒却坚定:“不能给她休息的时间!继续练!”
叶晚星想死,如果人生这么累,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竟然这么狠心,全然不顾以前的感情,曾经他们那么相爱,一起走过那么多年的春夏秋冬,这些感情,终究还是错付了。
叶晚星把自己深深地沉入到水底。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明天继续。”教练对叶晚星说。
陆昀臻盖上笔记本,行色匆匆,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终于拿正眼看了看叶晚星:“我昨晚的提议,你考虑好了没有,盛太太那边和解待定,时间不等人,我想,你最好今晚之前就给我答复。”
说着便转身走了。
语气如此冰凉,声色俱沉,好像狼群中归来的王者,早就看遍了世态炎凉。
叶晚星心乱如麻,上班的一整天,她都不在状态。
她在诚心医疗专门负责给孕妇做B超,几乎从未出错,A城医学院毕业的她,自降身段进私立医院,属于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
但是她没办法,自从叶枫死在了她自己的手术台上之后,她就开始晕血,所有与血有关的工作,她都做不了,只要看到血,就会有一种濒死感,这种感觉和淹死差不多,同样是呼吸困难,失去意识,但更让人窒息,看见血,她就会想起叶枫死前的眼睛。
他恨父亲,恨他逼走陆昀臻,陆昀臻那么可怜,只有两个亲人,一个母亲,一个妹妹,两个都有病,一个躁狂症,一个自闭症,这些父亲都清楚,父亲甚至还给陆昀臻的母亲李娜做过半年的心理咨询。
但他却还是逼走了陆昀臻,她无法原谅父亲,当她发现再也找不到陆昀臻的那一天,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见父亲一面。
直到叶枫来医院找她的路上,遭遇车祸,死在了她的手术台上。
自此以后,她再也做不了任何手术,很快,就从华东医院离职了。
“晚星,数据错了。”搭档小婉抬了抬眼睛,小声对叶晚星说。
叶晚星发现自己走神了,恍然发现自己正在工作。
诚心医疗的工作是叶晚星的导师黄渤海介绍的,她除了干这个,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吧?”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小婉轻轻搭肩,关心道。
“没事,昨晚没睡好。”
“你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家里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搬家。”
“搬家?”
“嗯。”
“又和妈妈吵架了?”
小婉和叶晚星是工作搭子,多少知道点叶晚星家里的事情。
叶晚星点头,小婉保持着同事之间的边界感,没有继续往下问。
“小婉,能再给我替个班吗?”
“怎么了?”
“我得回去看看我妈。”
小婉推了推黑框眼镜说行。
叶晚星再回到明珠花苑的时候,是晚上五点,晚高峰的公交车上,没有座位,她站着都能睡着,车开得并不稳,好几次急刹,她差点从车尾摔到车头,一个好心人看她这么困,让了个位子给她,善意来得如此突然,让她忽然鼻子酸酸的,她坐下后一直睡着,直到到了终点站,她自己原来的家。
走进小区大门,就被保安拦住:“您是15栋1102的住户吧?”
“我是……”
“哎哟,我可逮住你了,你们家,是不是被人追债呢?”
“是……欠了一点钱……”
“欠一点钱?欠一点钱,能让人上门泼油漆?还在大门上写‘欠债还钱’四个大字?姑娘,你不知道,楼里都有人投诉到物业了!”
“那我妈呢,我妈还好吗?”
“你妈?你妈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物业敲门也没人应门,打电话也不接,你看,我们明珠花苑也算是高档小区了,业主都是有头有脸的高素质人群,你们家搞成这样,我们物业也很难做啊。”
叶晚星觉得很抱歉,但也很担心,刘庆红去了哪里。她几乎没什么朋友,家里败落了以后,以前那些朋友圈子里的人,都变得落井下石起来,刘庆红哪儿能受得了这种冤枉气,所以和那些人都断了联系,自己认识了一些狐朋狗友,平日里就是和他们打打麻将,没有更深入的交流,她躲债能躲哪儿?
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晚星,言语间一半是奚落,一半是同情:“孩子,不是我说,你妈也真是不靠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好说以前你们也算是我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名门之后,现在看来,也不过就那样!我看你也不像是混吃等死的,如果家里真欠了钱,就把这套房子卖了去还钱,也让我们物业的工作好开展点,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儿啊!”
高端小区的保安,说出的话竟然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叶晚星点点头,快步往家门走。
打开门,家里一股味道,桌上是七零八落的啤酒瓶,洒了一地的膨化食品,厨房里是烧糊了的锅,和滴着水的抹布。
家不成家。
她来到卧室,看见床上有个鼓包,竟然还在微微动着。
她走过去,一把掀开被窝,刘庆红睡得死死的,还在打呼,床上是一包没吃完的妙脆角,还有一罐啤酒瓶子。
叶晚星的情绪一下到了顶点,从刚才的担心无缝衔接到现在的愤懑。
她走到门前,打开了灯,鼓包稍微动了动,嘴里嘟囔:“谁啊!不让我睡觉!”
眼睛半睁半开,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妈!”
刘庆红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掀开眼皮再次确定,是自己女儿没错,显得有些高兴:“星星回来啦!”
叶晚星生气:“门口的油漆是怎么回事?”
“嗐,他们要泼就泼呗,反正我早就说过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刘庆红理直气壮。
“我之前不是给过你一笔钱吗?又拿去赌了?”
刘庆红撇撇嘴,没出声。
叶晚星委屈极了,泪飙:“你什么时候能不给我惹麻烦?”
“惹麻烦?我让你给我钱了吗?我早就和你说了!你让我去死!是你上赶着不让我去死,那我就只好赌钱了呀!我现在不想死了,你又要来找我麻烦,我早就说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是今天死在这房子里,和你也无关!你不要学你爸摆那人间清醒的谱!我告诉你!我刘庆红,不吃这一套!”刘庆红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叶晚星看着,心都在滴血。
是因为这样,父亲才出轨的吧,因为家里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父亲才会在外面找女人吧,出轨的确不义,但眼前这样的女人,谁见了不想逃。
可叶晚星却逃不掉。
“你欠了多少钱?”
“怎么?你要给我还钱?这可是你自愿的。”刘庆红一副老赖样。
“把房子卖了还钱。”
“不可能。”
“为什么?”
“我说过,我死也要死在这套房子里!”
叶晚星哭着走出小区门,保安大叔又叫住了她,在黑夜里点了一根烟,对叶晚星说:“姑娘,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谁看见这种烂赌的妈,谁不来气?那天追债的人来过,说让你妈三天内还清2000w,不然,就……”
黑夜里,保安大叔的烟亮了亮,又灭了,就好像叶晚星的心。
双子塔大楼最高层,陆昀臻正在开会,电脑蓝光倒映在他的眼睛里。
两分钟后,他做了陈词,合上电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脸,然后打给助理艾米:“帮我把明天晚上的饭局都推掉。”
艾米在电话那头明显地愣了愣:“可是明天和王总的会议,是一个月前就订下的,关于南门那个地皮的交易,很多人都挤破了头,想要和王总攀上关系。”
“我不需要。”陆昀臻不留情面地打断了艾米,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灯火,疲惫地松了松领带,带着一丝疲倦吩咐道,“明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艾米紧了紧自己的声音,说好,预挂断电话之际,陆昀臻又开了口,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恳切:“你帮我去查一查,叶晚星这会儿在哪里,记住,要保密。”
“好的。”
陆昀臻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个信息进来,发件人是:叶晚星。
信息内容很简短:我答应你。
陆昀臻熄灭了屏幕,给艾米又发去一则信息:帮我预约明天一早去民政局,尽快,还有,帝景别墅那套房子,可以办理过户手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