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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稚子,南宫前尘 ...

  •   孙太后的话音刚落,殿外太监那声急报就跟块烧红的烙铁似的砸进慈宁宫,瞬间把刚才还透着点缓和的气氛搅得绷成了弦。林悦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心 “咚咚” 跳得快撞破嗓子眼 —— 太子哭晕了!这刚接的差事就劈头盖脸来这么一出,别说改写命运了,能不能活过今天都得打个问号。
      孙太后 “腾” 地从宝座上弹起来,深色宫装的裙摆扫过汉白玉台阶,带起一阵风,嗓门也拔高了八度:“还杵着干什么?赶紧领路!” 走了两步又回头剜她一眼,语气里满是焦灼:“你也跟上!往后太子的事,就归你全权管了!”
      林悦忙应了声 “是”,起身时膝盖麻得发僵,几乎要打晃,却不敢慢半分,快步跟着太后往前冲。脑子里却跟转陀螺似的停不下来:朱见深这孩子,历史上就够苦的,爹被掳走,自己后来还被废了太子位,打小就吓得缩手缩脚,现在哭晕过去,哪是单纯耍脾气?八成是惊着了,再加上身子本就弱,才扛不住。
      一行人往东宫赶,走廊里的宫灯被穿堂风吹得左摇右晃,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乱飘,活像林悦这会儿七上八下的心思。她偷偷瞟了眼身边的孙太后,刚才那股子压人的威严没了踪影,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担心 —— 毕竟是亲孙子,还是大明名义上的储君,哪能不疼?
      还没到东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宫女慌得变调的喊声:“太子殿下您醒醒啊!”“快!再去催催太医!” 孙太后步子又快了几分,推开门就往里闯。林悦跟在后面,一眼就瞅见了小床上躺着的孩子。
      也就两岁光景,裹着件明黄色的小锦袍,小脸白得像张宣纸,眼睛紧紧闭着,眉头却拧成个小疙瘩,连睡梦里都透着股怯意。几个宫女围着床打转,手里攥着帕子,却没一个敢伸手碰 —— 毕竟是太子,万一出点错,谁都担待不起。
      孙太后快步走到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朱见深的额头,声音都软了三分:“深儿,深儿,哀家来了。” 可朱见深半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昏沉沉的。太后猛地转头瞪向旁边的太监,语气里都冒了火:“太医呢?磨磨蹭蹭的,是要等太子出事吗?”
      “回太后娘娘,太医已经在路上了,脚程快得很,马上就到!” 太监头埋得快贴到地面,声音发颤,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悦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小小的一团缩在被子里,心里忽然软了一块。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到迷糊,妈也是这么守在床边,手忙脚乱地换毛巾,眼里全是急。眼前这孩子,哪有半分太子的架子,就是个没了爹护着、在宫里慌得没着没落的小家伙。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极轻:“太后娘娘,奴婢老家那边,以前也见过小孩哭晕的情况,要不先试试让太子缓口气?等太医来了,再仔细诊脉也不迟。”
      孙太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怀疑:“你?你还懂这个?”
      林悦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稳妥:“不敢说一定管用,但试试总没坏处。小孩哭晕,多半是气憋在心里没顺过来,只要让他呼吸顺畅些,说不定就能醒过来。”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现代那套 “安抚式呼吸引导”,可这话没法直说,只能绕着弯子讲。
      孙太后看看床上昏迷的朱见深,又看看一脸认真的林悦,最后咬了咬牙:“行!那你试试!要是出了半点岔子,哀家唯你是问!”
      林悦应了声 “是”,慢慢走到床边。先轻轻挥了挥手,让围着的宫女往后退了退,给小床腾出点空间,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下,把朱见深的头稍微垫高了些 —— 这样能让他的呼吸道顺溜点。
      接着她凑到朱见深耳边,声音软得像棉花:“太子殿下别怕,奴婢在呢,没人能欺负你。你听,外面的风多轻,吹着树叶沙沙响,跟唱歌似的……” 一边说,一边用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按的是现代哄小孩拍嗝的节奏,一下下顺着气。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可是金贵的太子,万一有个闪失,她这条小命就算交代在这儿了。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孙太后都往前挪了挪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见深。时间一秒一秒地过,林悦手心都攥出了汗,忽然看见朱见深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心里一喜,赶紧接着柔声哄:“太子殿下醒一醒呀,奴婢给你带了好玩的东西呢。”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玩意儿 —— 是她穿越时口袋里揣着的塑料小鸭子,之前公司搞活动发的,当时觉得幼稚随手塞兜里,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她把小鸭子放在朱见深的手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手指:“你看这个,一捏就会叫,你醒过来,奴婢就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或许是小鸭子的触感透着股新奇,或许是她的声音起了作用,朱见深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那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却满是水汽和怯意,跟受惊的小鹿似的,转着圈看了看周围,最后定格在了林悦脸上。
      “你…… 是谁呀?” 朱见深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还带着刚醒过来的沙哑,听着就让人心疼。
      林悦赶紧弯起嘴角,语气更软了:“奴婢叫万贞儿,以后就由奴婢来照顾殿下,殿下要是愿意,叫奴婢贞儿姐姐就行。”
      朱见深眨了眨眼,没说话,只是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 还是怕生。刚好这时候,太医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赶紧给朱见深诊脉,片刻后才松了口气,对孙太后说:“太后娘娘放心,太子只是哭伤了气,再加上连日受惊,身子虚了些,没大碍!好好歇上半日,再喝一副安神的药,就能缓过来。”
      孙太后这才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太医下去开药,转头看向林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看来哀家没选错人。”
      林悦忙躬身行礼:“这都是奴婢该做的,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奴婢的福气。”
      孙太后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 “仔细照顾”“有任何情况立刻禀报”,才带着人离开了东宫。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也大多散去,殿里只剩下林悦和几个贴身伺候太子的人。
      林悦看着床上依旧有些不安的朱见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 照顾这小太子,比她想象中要难多了。她拿起刚才放在床边的小鸭子,轻轻捏了一下,“嘎嘎” 的叫声在安静的殿里格外清晰。
      朱见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奇地盯着小鸭子,小声问:“它…… 它会叫?”
      “对啊,” 林悦笑着把小鸭子递到他手边,“这是奴婢老家的小玩意儿,殿下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就捏捏它,听听它的叫声,说不定就好受些了。”
      朱见深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把小鸭子攥在掌心,又轻轻捏了一下,听到 “嘎嘎” 的声音,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 那笑容淡得像薄纱,却让林悦松了口气:没想到这现代的小玩意儿,还真能拉近和这孩子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林悦正式接手了照顾朱见深的差事。她渐渐发现,这孩子是真的可怜:虽说顶着太子的名头,可自从英宗被俘,宫里人大多是表面恭敬,暗地里根本不上心。送来的饭菜有时是凉的,菜叶子都蔫了;该换的衣服也拖拖拉拉,偶尔还带着股潮味。
      林悦看不过去,干脆每天亲自去厨房盯着,跟厨师说:“太子年纪小,牙口没长好,饭菜得做得软烂些,再多加两道清淡的蔬菜。” 她还手把手教宫女怎么给朱见深换衣服、擦身子,反复叮嘱:“小孩的皮肤嫩得很,下手轻点儿,别磨着了。”
      不光这样,她每天还会给朱见深讲故事 —— 不是宫里那些老掉牙的忠臣典故,而是她记在心里的现代童话,像《三只小猪》《小红帽》之类的。朱见深虽然听不懂里面的 “房子”“森林” 是什么,可每次都听得格外认真,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有时候天气好,她还会牵着朱见深的手,在东宫的小院子里玩。用树枝在地上画格子教他跳,找了块软布缝了几个小沙包,跟他一起丢着玩。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孩,慢慢也开朗了些,偶尔还会主动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叫 “贞儿姐姐”。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悦带着朱见深在院子里跳格子。小孩没踩稳,“扑通” 一声摔在地上 —— 其实地上铺着软垫,根本不疼,可他眼圈还是红了,小嘴一撇,差点哭出来。林悦赶紧蹲下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着说:“殿下不怕,摔跤多正常呀!咱们爬起来再跳,肯定比刚才跳得更稳,好不好?”
      朱见深看了看林悦,又看了看地上的格子,慢慢点了点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重新站了起来。这次他走得格外小心,一步一步跳得稳稳的,没再摔跤。跳完最后一格,他兴奋地跑到林悦身边,举着小手喊:“贞儿姐姐你看!我跳过去啦!”
      “殿下真厉害!” 林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突然沉了一下 —— 朱见深现在是开心了些,可他的处境半点没改。代宗朱祁钰已经坐稳了皇位,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 “前朝太子”?以后的麻烦,恐怕还在后头呢。
      正想着,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发白:“万姐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几个太监,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来看太子殿下!”
      林悦心里 “咯噔” 一下 —— 代宗朱祁钰?他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朱见深了?是真的关心,还是没安好心?她看了看身边还一脸兴奋的朱见深,赶紧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殿下,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害怕,跟着贞儿姐姐就好,知道吗?”
      朱见深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也感觉到了林悦的紧张,乖乖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角。
      林悦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宫女说:“知道了,你先出去回话,就说我们马上过去。”
      宫女应声跑了出去。林悦牵着朱见深的手,慢慢往殿外走,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 代宗这个时候来,绝对没什么好事。他会不会是想对朱见深不利?还是想借着看太子的名头,探探孙太后的口风?
      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几个穿着深色宫服的太监站在那里,为首的太监脸上没半点表情,眼神却像刀子似的,上下打量着她和朱见深,看得人心里发毛。
      为首的太监见他们出来,才慢悠悠地开口:“老奴参见太子殿下,见过万姑娘。陛下惦记太子殿下,特意让老奴来看看殿下的近况。”
      林悦攥着朱见深的手紧了紧,脸上挤出恭敬的笑容:“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太子殿下近来一切安好,多谢陛下挂心。”
      可那太监却没要走的意思,反而往前凑了一步,眼神落在朱见深身上,语气冷飕飕的:“老奴得仔细看看太子的情况,才能回禀陛下。万姑娘,麻烦你先退下,陛下有几句话,要老奴单独跟太子殿下说。”
      林悦心里一紧 —— 单独跟朱见深说?一个两岁的孩子,代宗能有什么话要单独跟他说?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她绝对不能让朱见深单独留下。
      她定了定神,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几分坚持:“公公,太子殿下年纪还小,胆子也怯,离不得人。要是陛下有什么吩咐,不如当着奴婢的面说?奴婢也好记下来,回头慢慢跟太子殿下解释清楚。”
      为首的太监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眼神里冒了火:“万姑娘,你这是要违抗陛下的旨意吗?”
      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僵住了,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林悦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时候要是不让步,就是抗旨,说不定会给她和朱见深招来更大的麻烦;可要是让了步,谁知道这太监会不会对朱见深说些吓人的话,或者做些什么手脚?
      她看了看身边紧紧攥着她衣角的朱见深,又看了看眼前脸色铁青的太监,正琢磨着该怎么应对,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太监的高喊:“孙太后驾到 ——”
      林悦心里一喜 —— 孙太后怎么来了?是碰巧路过,还是特意来帮她们的?
      为首的太监听到 “孙太后” 三个字,脸色明显变了,刚才那股子嚣张劲儿也没了,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孙太后过来。
      林悦牵着朱见深的手稍微松了些,可心里却清楚:这不过是暂时躲过一劫。代宗已经开始注意朱见深了,以后这样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宫女,真能一次次护住这个孩子吗?
      没一会儿,孙太后就带着人走了过来。她扫了眼眼前的情景,又看了看为首的太监,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哀家听说陛下派人来看太子,怎么,出什么事了?”
      为首的太监赶紧躬身行礼,语气也软了下来:“回太后娘娘,没什么事!老奴就是奉陛下旨意,来看看太子殿下的近况,现在已经看完了,正准备回去复命呢。”
      孙太后点了点头,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冷意:“既然看完了,那就赶紧回去吧。太子年纪小,经不起折腾,以后陛下要是再想来看太子,先跟哀家说一声。”
      “是,老奴遵旨!” 为首的太监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带着身后的人匆匆离开了。
      看着太监们走远,林悦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给孙太后行礼:“多谢太后娘娘解围。”
      孙太后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朱见深身上,语气又软了下来:“深儿,没事吧?没被吓到吧?”
      朱见深摇了摇头,往林悦身后躲得更紧了,小脑袋埋在她的衣角里,不敢出来。孙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又看向林悦:“你做得不错,没让他们单独见深儿。但你得记住,宫里的日子不太平,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你一定要小心,好好护住深儿。”
      林悦应了声 “是”,心里却更沉了。孙太后能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代宗已经把对朱见深的忌惮摆到了明面上,接下来要面对的,恐怕会比现在更凶险。
      正想着,孙太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说:“对了,哀家还有件事要跟你说。最近宫里不太平,哀家打算把你和深儿暂时送到南宫去,跟英宗陛下作伴。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林悦心里 “咯噔” 一下 —— 那不是软禁明英宗的地方吗?把她们送过去,到底是保护,还是换个地方软禁?到了南宫,她们又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一连串的疑问涌上来,让她心里越发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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