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灵》Reiche

3、一艘鬼船（三）

　　“我也不知道。”路西法摇摇头。

　　李送月：“在这个世界线里面的时间和外面一样吗？”

　　路西法：“不一样。等你醒了你会发现跟做了个梦一样，但是实际上就过去了几秒。”

　　李送月：“才几秒钟？”

　　路西法：“对，所以你不用担心。”

　　两个人整齐地坐在沙发上，都在思考些什么。路西法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刚才李送月问的几个词，转过头盯着他。

　　李送月：“你有思路了？”

　　路西法摇头，淡淡地说，“你长得好帅啊。”

　　李送月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谢谢。但是我想先知道这几个词语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长得帅，就很好勾引人啊。”路西法非常肯定地说，“但是这也有坏处，如果好感度太高了，咱也没分儿拿。所以你要注意适当地使用这张脸。”

　　“知道了。”李送月拿起桌上的可乐。

　　“诶，诶，诶，”路西法拦住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你是演员诶，你不能在这个点儿喝这种糖分高的饮料。”

　　他拿走李送月手里的可乐喝了一口，接着说，“江然心对你的好感度是个零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需要把一个直男掰弯？”

　　“不是……”路西法解释道，“这个好感度应该并不一定是爱情，但好感度为0说明江然心对你，对梁冬，真的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们合作了这么久，他居然一点没把你当朋友！”

　　李送月：“不一定是爱情？”

　　“根据我的经验，在这类型的任务里，世界主角对你的感情可能是友情，爱情，亲情，崇拜之情任何情，甚至是交织在一起的。所以你对自己攻略的方向需要一个认知才行。”

　　李送月陷入了沉思。

　　“李送月。”路西法认真地看着他。

　　“你有想法了？”

　　“你真的长得好帅啊。”

　　“……”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你一周几练？”路西法执着地问。

　　“我是律师，不去健身房。”

　　“律师？”

　　“嗯。”

　　“真假的？”

　　……

　　桌上梁冬的手机不停震，全是短信，还有未知来电。

　　路西法看了眼时间，“八点了，刚刚《我们去远方》公开了先导片。应该是骂你的。”

　　李送月把手机拿过来翻了一下，大概是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中文脏话。

　　“梁冬你要点脸吧【呕吐.jpg】不红，倒是爱蹭【呕吐.jpg】”
　　“你敢碰宣颜一根手指头，江然心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男人。”
　　“***，他妈的***一个，你**了”
　　“妈**********”
　　“*********妈****妈******”
　　“你妈***************妈*的*********”

　　含妈量高到梁冬的vivos鸿蒙系统已经升级为了母系社会。

　　一旁的路西法在手机上编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把文件发给李送月。

　　“A国实用口语？”李送月翻看着文档的内容，包括基础的问候礼貌用语，询问卫生间之类的，“你是A国人？”

　　路西法点了点头，“林宣颜这人连英语都不熟练，更别说A语，在这儿寸步难行。一会儿你可以把这个给林宣颜，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后你自己决定。”

　　李送月看着文档若有所思。

　　路西法：“你会A语吗？”

　　李送月点头。

　　路西法：“老乡？”

　　李送月：“你看我长得像吗？”

　　路西法：“我不以种族假定他人国籍。”

　　……

　　同时，《我们去远方》的群聊发来消息，这次的“导游”林宣颜让大家去他房间讨论明天的行程。

　　“走吧。”路西法站起来。

　　“等一下，”李送月摸了摸裤兜，烟盒还在。
　　他坐到地毯上，把烟灰缸扒拉到面前。打火机叮的一声，灰白色的烟雾往上飘。李送月两根修长的手指拿着烟，盯着桌上梁冬下一部戏的剧本。

　　其实他长得很正派，白皙细腻的皮肤，眉骨深，鼻梁挺直，利落的下颌，英气的东亚面孔，路西法可以想象到他打领带穿西装工作的样子。但李送月身上有些小细节违背着“正派”这两个字。也许是没有打理过自然垂落的黑发，微微上扬的眼尾，柔和的唇线，刚开始路西法没注意到的右耳耳钉，两颊的阴影。
　　刚才路西法只顾着看他这张傲人的脸，没有注意到李送月身上透出来的一点疲态。

　　现在李送月的背轻轻倚在沙发旁，脖子上银色的十字架垂在领口外，眼睛低垂着，睫毛纤长。
　　眼睛看到的画面明明很高清，房间里的灯光也很明亮，路西法却觉得李送月的图层中颗粒感拉到了百分之百，亮度和对比度极低。

　　路西法想到在世界线里粉丝描述艺人的词，氛围感男神。

　　他看了李送月一眼，“梁老师，给我。”

　　李送月皱眉，“怎么，烟也不让抽？”

　　子涵盘腿坐下，伸出手指轻轻一夹，把李送月的烟放进自己嘴里。他探过身子，将一圈白雾吐在李送月面前。
　　李送月也不恼，只是把梁冬的剧本拿过来翻了翻。

　　“走吧。”路西法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房间里的摄像头已经就位，路西法没有跟进去。

　　林宣颜看似穿着睡衣，脸上却是精心收拾好的伪素颜，黑框眼镜让他显得更像邻家大男孩。而江然心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却从林宣颜的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来。

　　李送月乖巧地坐在桌旁，安静翻看着林宣颜发到群里的安排。

　　“江老师，是宣颜房间的洗发水更好用吗？”李送月抬头笑眯眯地问。
　　江然心只是很自然地回答：“刚才在这跟小宣一起吃的晚饭，就顺便在这儿洗了。”
　　“你们吃的什么呀？”李送月问，“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外卖，才出国一天，我已经想丑团饱了么了。”
　　“沙拉碗，”江然心指了指旁边的外卖袋子，“正好小宣也只吃这个。”

　　李送月噢了一声，在微信上给林宣颜转发了路西法写的A国实用口语。
　　林宣颜回了他一个谢谢。

　　梁冬参加节目的时候，林宣颜作为师哥做了几期飞行嘉宾。两个人还算相熟，会在微博评论区祝贺对方的新歌。两个人也在同城的时候约过饭，说着一些舞台啊，专辑制作的事情。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交流。

　　梁冬走的是男友型风格，顶多也就是个二线艺人，不算林宣颜的同类竞争对手，也和林宣颜算不上交心的朋友。而那8%的好感度，应该只是因为梁冬是个正常的好人。
　　同时，梁冬和林宣颜的cp并不算梁冬硬蹭。因为这对cp的重点在于，梁冬拆了心宣的家。这个话题讨论度，林宣颜自己也得不来。

　　背后自然是两方的公关都有助力。梁冬的名气涨了，林宣颜顶流的话题度也保持了。双赢的局面，林宣颜是聪明人，没有把梁冬当作蹭热度的人。

　　李送月暂时把不清林宣颜对梁冬本人真正的想法。

　　至于江然心，李送月心中有别的思考。

　　几个女生讨论着说，希望把在市中心广场自由活动的时间挪到六点，夕阳下拍照好看。
　　李送月又默默给林宣颜发去消息，说日落时间在八点前后。

　　林宣颜答应完几个女生，在手机上扒拉了几下，抬头说，“漂亮姐姐妹妹们，这里的日落时间会稍微晚一点，不如我们就把晚餐订在广场的户外餐厅。到时候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拍照，怎么样？”

　　“哎忘了，”大姐陈茹笑着说，“还是宣颜考虑得周到，不愧是导游。”

　　“还有，”林宣颜把两个实用口语文档分享到群里，“这个是可能会用到的简单句子，A语和英语两个版本，大家可以备着。”

　　“A语？”江然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看。

　　李送月知道，英语那份是江然心准备的。在坐的义务教育完成率虽然是百分之百，但一共就四个本科文凭，三个女艺人毕业于戏剧学院，江然心是国外本科毕业的。

　　“是的，”林宣颜笑眯眯的，伸出双手，左手掌心面向江然心，右手掌心面向李送月，“一个是江老师整理的，一个是梁老师整理的。多亏了两位，否则我这个外语水平可要遭到大挑战了。”

　　“不过梁老师，A语的发音实在是为难人，你能教我们几句吗，我不想到时候闹笑话给外国人看哈哈。”林宣颜托着腮。

　　“宣颜，这个点儿了你还能学外语啊？”陈茹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年轻人熬吧。”
　　另外两个女生也说要倒时差睡觉，一起离开了。

　　镜头里剩下一旁的江然心，和练习A语的林宣颜和梁冬。林宣颜似乎是真的想学，甚至没有记谐音，很认真地模仿着发音。

　　李送月打着哈欠走的时候，江然心还在林宣颜房间里，路西法正靠在房间门口等待。他朝路西法笑了笑，用两根手指比了个走的动作。
　　林宣颜抬头看了门口的路西法一眼。

　　“你在微信上发给林宣颜的？”路西法问。

　　“嗯。”李送月双手张开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一个文档就把大门打开了，有水平。”

　　“我打辅助专业的。”路西法这次问他要了一根新的烟，“你也不赖，我喜欢和聪明人一起玩儿。”

　　“先说一下林宣颜。我把文档私下发给他算个试探，他倒也没有自私，在镜头里说了是我给他的。
　　他猜我发这个文档是好意，也是想跟他炒一下，所以顺水推舟随了我的心愿，正好给我俩的鬼船cp留个口子。
　　但我觉得，他有做给江然心看的嫌疑。我倒是也没想到江然心也给他做个英文版，正好，林宣颜把buff拉满了。梁冬跟江然心两手抓，也给江然心倒点醋。”

　　“江然心吃醋？”路西法把烟掐了，“他不是直男吗？你也磕心宣？”

　　李送月坐直身体，开始陈述自己的发现。

　　“江然心跟林宣颜的关系确实不错，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但江然心跟林宣颜不一样，他并不执着于把控自己在镜头前的每一步动作。
　　不是说林宣颜假的意思，他作为一个这么成功的爱豆，这些事也是他不得不做的。
　　其实林宣颜也很坦荡，就是要做最红的人。
　　但江然心这个人，他展现出来的对林宣颜的态度应该都是真情流露。心宣cp对江然心来说自然也有话题热度加成，但根据我对江然心的了解，他已经全身心投入演员这个职业，对他来说，与林宣颜继续捆绑营业，并没有意义。
　　并不是说他们两个是真爱，而是对江然心来说，和自己的好朋友林宣颜这样亲密，非常正常。”

　　“你怎么确定江然心不是演的？人可是影帝。”

　　“最重要的是，江然心三十四岁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这正常吗？唯一一个女生，是他少年时期的早恋对象。”

　　路西法：“早恋的不算吗？”

　　“算，但青春期懵懂的感情不易界定。”李送月说。

　　“你青春期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吗？”路西法好奇问。

　　李送月的眼睛半敛，眼尾微挑。唇间吐出薄雾，似笑非笑地看路西法，“谈恋爱？什么样才算谈恋爱？”

　　路西法沉默了。

　　李送月：“牵手？接吻？还是？”

　　路西法：“……”

　　“青春期懵懂的感情，不易界定。”李送月重复了一遍，又问，“你谈过？”